番外：若能早些相遇（十四）
鏡沉安盯着對面的男孩。
淵明老實巴交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坐的老老實實。
讓丹葉看到估計要笑掉大牙。
“我首先表明我的態度啊，你保護家人，沒錯。”鏡沉安抱起胳膊，“你錯在下手太重，這個你自己都意識到了吧？”
淵明老實的點點頭。
“幹嘛下手那麼重？”
“生氣。”淵明老實的回答，“他們不是在欺負人，就是在打人。”
一開始可能是欺負，後面就不是了——因爲後面鏡流還手了。
還手之後就變成打架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難道那就怪鏡流？
被人欺負了不能還手，還要怪人家，什麼歪理。
更別提他本身就是幫親不幫理的選手。
“對不起鏡叔，我惹麻煩了。”淵明道歉的很快——後面那句話補的也很快，“但要是還有下次，我還動手。”
鏡沉安：……
說實話，真要是事情大條了，對於他和落沉來說沒什麼。
但是非必要的情況下，鏡沉安和落沉不願意動用自身關係，那多少有點仗勢欺人了，他們倆也不是那樣的人，孩子要學會承擔責任。
“於心而言，我想說，很好，你小子不進雲騎軍都白瞎了。”鏡沉安眉頭抽了抽，“但是作爲父母，我得告訴你，凡事都要考慮後果，這個世界上唯一不用考慮後果的是神，你是神麼？”
淵明：……
他還真是。
神能把他們全殺了，所以神打人而不殺人，對凡人來說便是恩賜。
淵明也能把他們全殺了，但是他不想這麼幹。
雖然他一開始確實動過這個念頭。
他不願意再做回凰暗。
“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當時真把那孩子弄出生命危險來，你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鏡沉安湊近了些，“你會造成什麼後果？”
“我沒什麼太多可說的了，你就記住我說的這些就好，這次事情你得反省，人都要考慮後果，做任何事情都是，就比如喜歡一個女孩，就要承擔責任；想做雲騎軍，就要扔下簧學的時光——這都是我當初做過的事情。”鏡沉安站起身，“反正最近這些天你也去不了簧學，在家裏好好想想，正好也能休息休息。”
“拳頭不能解決問題，小子，我早就懂了，你應該懂了。”他擺了擺手，打開門出去了，聽聲音是去鏡流的屋子了。
淵明垂下眸子。
他不能永遠靠殺人解決問題，因爲現在他是人，是這家的孩子。
周圍的環境逐漸褪去，一絲猩紅染在地板上。
他掀起眼皮。
那個穿着黑衣的男人就站在他對面。
他許久沒見過“他”了。
【爲什麼不殺？爲什麼不殺？殺啊，殺了多好啊？】
【把他們全家都殺了，不是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了麼？】
【那些孩子長大了也沒用，父母教育有問題，親戚縱容，殺了完全沒問題，處理乾淨痕跡便是了，你我學的最透徹的便是這些了。】
【爲什麼不殺？爲什麼不殺？】
【他們的先生也該殺，他們的同學也該殺，同學的父母也該殺，他們都是縱容者】
【爲什麼不殺？】
那聲音和無數聲音交疊，男人猛地湊到他面前，面無表情的盯着他：“回答我，爲什麼不殺。”
凰命、凰愈、凰魅、凰絡、凰戰、凰梟、凰晝、凰戲、凰財。
他都認得，都聽得出來，清清楚楚。
淵明擡眸盯着他，盯着他那雙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眸。
【這是解決這些事情最便捷的方法了，你在放棄獨屬於你的權力】
【隨便的殺人，這正是神的權力——獨屬於神的權力】
“他”在他周圍踱步，腳步聲混雜着踏碎血液的脆響，清晰可聞。
他聽到了屋外傳來的輕盈的腳步聲。
淵明笑了笑。
【你笑什麼？】
“你記住我的話。”淵明盯着他，“我下一個要殺的人——就只有你了。”
“他”站定，嘴角揚起相同的笑容。
【那你大可以試試】
他的身影隨着房門的打開而散去，如同灰塵一般消失無蹤。
淵明沉默了片刻，轉過頭。
小丫頭正有些費勁的關上房門：“我來陪你啦！”
淵明揚起笑容：“你怎麼來了？”
“我聽爹說，你這幾天上不了簧學了。”她湊近過來，學着大人的樣子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是因爲我你才這樣的。”
她十分鄭重的道歉反倒是讓淵明不適應了，他連連擺手：“我自願的，你不用這樣的……”
“那也不行。”她雙手叉腰，“爹說了，沒有誰做什麼事情是有義務的……不過你放心！上課的時候我會幫你記筆記的，作業……作業……”
鏡流本來想說作業也幫他寫了，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這個能力，她連解決自己的作業都很費勁。
“那就不用了。”
他終於還是沒忍住，伸手抱住她。
柔軟的小身子被他摟在懷裏，他輕輕閉上眼睛：“你剛纔幫了我一件事情了，我再要這一個就夠了。”
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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