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平安回家的本钱
“人命可贵,但中部的战局争分夺秒,若我們不能及时带回大方壶,叛党沿水而下,国都或遭血洗!”孙孚平长长叹了口气,“到那时死掉的无辜平民,又何止百人千人……万人?”
贺淳华张了张口,却說不出什么。一边是家国大义,一边是边关人命,孰轻孰重?
见他不再言语,年松玉也微吁口气,暗暗卸去提起的劲道。
万一贺郡守迂腐,他不介意利索出刀。
“狂沙季基本在每年九月出现,持续到来年二三月份。”孙孚平对這些资料了然于胸,“但偶尔也有例外,对吧?”
贺淳华想了想,缓缓点头:“有的,千松郡官方史载,狂沙季有几年来得不准时,造成大量人畜伤亡。”
“来临时什么景象?”
“先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然后沙漠裡宛如厉鬼呼号,风沙作龙蛇狂舞。”所以才叫狂沙季啊,“這时人走到沙漠裡,不出几息就会被活埋。而风沙要到来年才会消停。”
“我也查過记载,其实百多年来盘龙沙漠的狂沙季一共有五次改时。三次提前,两次推迟。最近的一次是二十年前,狂沙季提前到五月中旬。”
贺淳华也有印象:“那时我刚到千松郡不久,后来本地居民一直谈论了很多年。甚至在随后的七年裡,红崖商路的客流都受影响,后面才慢慢又恢复過来。”
大伙儿走红崖商路就是图它安全;要是盘龙沙漠的暴脾气不定时发作,谁敢赚這买命钱?
“有趣的是,我从祝亘祖师那裡得到一條线索:二十年前,他派出一支队伍由拔陵国出发,再次试探盘龙古城。他沒有亲去,但算一算時間,那支队伍抵达這裡应该就在四五月份!”
這回连年松玉都为之惊讶:“国师您是說……那一年的狂沙季提前,乃是人为?”
“大有可能!至少時間上是契合的。”孙孚平道,“這支队伍由祝亘祖师看重的大徒孙亲自带队,出发前必得他面授机宜,来到這裡后成功引动了狂沙季提前。”
贺灵川板着脸道:“可他们有成功回去么?”
孙孚平叹口气,摇了摇头:“那一次失败,对祝亘祖师的打击很大。后来拔陵也不再组织盘龙城探险。”
“這不反证它有来无回?”贺灵川气极反笑,“那我們還来干嘛?”
“如果我說,狂沙季降临时,整片沙漠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就是盘龙古城呢?”孙孚平侧了侧身,指着柜面上的全套粗瓷酒具道,“你们看,這是经得起风暴的东西么?可是从联军离开盘龙废墟是什么样,它现在還是什么样。”
众人神色一动,忍不住举目四顾。
的确,這酒楼三面敞风,但前厅桌椅,后厨灶具一应整齐,从司徒翰的角度還能看见灶台上两個土瓶,裡面装的不是盐巴就是猪油。如果每年狂沙都降临在此,這些哪裡還能保存?甚至這座酒楼、這两排临街店铺,以及城内那么多民居都是百多年的木结构,为什么沒在大风和狂沙中倒下?
走进城裡,谁也沒有多想,直到孙孚平提了個醒。
贺淳华轻轻吁出一口气:“风眼当中往往沒有风。”
所以就算狂沙季开启,任外面怎样飞砂走石,盘龙城内却不受影响。
“您早說嘛,咱也不至于误会。”贺灵川朝天打了個哈哈,不再跟年松玉对线,走回来坐下喝水。
司徒翰细声嗫嚅:“不過狂沙季至少持续四五個月,這段時間我們拿啥吃喝?”
是人就要吃饭,他们只带了几天的食水。
這队伍裡都是龙精虎勐的汉子,都是饭桶,不是能辟谷的术师。
别人還沒开口,贺灵川就嘲笑他:“你用脑子想一想,大方壶要是被国师收走,哪裡還能持续制造狂沙季?我們返程說不定比来时更太平哩。”
贺淳华微微皱了下眉头。
這货虽莽,但還真沒說错,孙孚平微松口气,抚了抚颌下长须:“正是!”
要說服這对父子服从自己的安排,费尽口舌;可真要随意打杀了,队伍也不好带。
人心思变哪。
出门在外,這种穷乡僻壤的地头蛇哪怕官声低微,也着实有几分难缠。
哪知贺灵川回头又问他:“国师你還沒說清楚,若是我們召唤出狂沙季,却又搞不到大方壶。那要怎么回去?”
這才是重点!
孙孚平微笑,云澹风清:“行前得到我王特许,可以调用神坛元力!”
众人都是一喜,放下這些忧虑。
元力即是国家气运、民心民意、军队士气的集合。
它对神通有极大加持,又可以震慑一切魍魉,還能破解敌方神术阵法,是国家最宝贵的战略资源之一,有诸般妙用。
作为国家战储的元力,平时封存于神坛当中,百官也不可能随意调派。好在国师本就是干這個的,尤其孙孚平還得到国君特许。
有這句承诺在,众人生离沙漠的可能性增大何止十倍?虽說鸢国气运现在比不得全盛之时,但护佑二百人离开大漠也非难事。
话到這裡,贺灵川也吃饱喝足了,站起来伸了個懒腰:“既如此,我們天亮开工啊?”
年松玉皮笑肉不笑:“你要上哪儿去?”
“累了,睡觉。”贺灵川打了個呵欠,“明天不是要忙活么?這裡沒佳人陪,沒小曲儿听,不睡觉還能干嗎?”這小子就喜歡跟他過不去。
“谁告诉你,能休息了?”年松玉的轻蔑都懒得掩饰,“活儿你今晚就干,现在就干!”
“干什么?”贺灵川最看不惯他,“你嗎?”
年松玉黑着脸上前一步,贺灵川就倒退两步,站到曾飞熊边上道:“曾副尉护我!”
孙孚平轻咳一声:“正事要紧,把傀儡带上来。”
贺灵川才想起,国师在核桃舟就绑起两個被三尸虫寄生的傀儡,一直带到了城裡来,现在還在外头安置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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