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解蠱,斷情(5)
一直到客堂,下人們已經將早膳已經擺好了。
滿滿的一大桌,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二人坐在圓桌前,夜輕塵親自給她打了一碗米粥,眸光落在小姑娘安靜的臉上。
將碗放到她面前,他聲音平靜而沉穩:“原本你下山的時候,四哥就打算來接你,但是因爲突遇到纏身的事情,便沒有及時來找你,蘭兒可怪四哥?”
夜幽蘭搖頭:“不會。”
說起來也是她錯在先。
下了山就該好好等着哥哥姐姐們來接她。
反而跑到杏花村躲懶起來。
到沒想到就這麼遇上了秦王君子謙。
她一臉認錯的表情,低着頭:“是我不乖,讓大家擔心了。”
夜輕塵輕嘆,摸摸她的發:“你沒錯,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十三妹本就抗拒下山,難得下山又只窩在杏花村哪裏都不去。
他們都在想,依照十三妹的性子,沒什麼意外,她會乖乖呆在那裏過着悠閒的田園生活,直到哥哥去接她。
但是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夜幽蘭將她在杏花村遇見性命垂危的君子謙救了。
後來與君子謙義結兄妹,一起離開杏花村,來到雍州。
她沒有任何隱瞞,將一切全盤托出,事無鉅細。
聽完,夜輕塵心裏發愁,看着十三妹講到君子謙時,臉上的表情是甜甜歡喜的,分明一副陷入愛河的模樣。
若是四哥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要氣,還是要恨了。
四哥與君家的恩怨……
不,應該說霆叔和顏嬸嬸夫妻倆與君家的恩怨,牽連甚大。
當年夜輕塵也還小,在長輩的嘴裏略聽到一些,所以不怪四哥那麼討厭君家。
如今,十三妹喜歡上君子謙,此事看起來並不讓人看好。
最讓人擔心的是,君子謙中情蠱了。
所以,君子謙所有一切行爲都是被情蠱催動,並非發自他真正的心意。
據夜輕塵從江湖上得來的信息瞭解,君子謙後院乾淨,身邊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甚至是不近女色。
清冷絕塵,冷情冷心。
更是聽說他練的劍法,能如此出神入化,是因爲這劍法要具備的條件是斷情絕愛。
而夜輕塵所看到的是,君子謙溫柔多情,對十三妹有着極強烈的佔有慾。
這些種種,都只是被情蠱蠱惑催發而產生的行爲。
十三妹自己也講過,在君子謙動情之前,態度雖是溫和謙謙,卻都是冷淡疏離的。
只是這幾天才突然如此的……
顯然十三妹陷進情網裏,完全沒有察覺這些。
若……君子謙身上的情蠱解了,也許會忘了與十三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到最後十三妹可能落到情傷的地步。
看着十三妹一邊講着,一邊滿眼星星般的閃着,嘴角全是甜蜜的笑意。
一些話,到了夜輕塵的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怎忍心讓十三妹痛苦。
默默喫着早膳,一滿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到了嘴裏,他卻是食之無味。
夜輕塵此時又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十三妹,你身上的禁制是怎麼回事?”
夜幽蘭嘴裏正含住一口粥,聽到六哥哥這麼問,動作停頓,眼睫下垂,微笑的表情斂住。
見此,夜輕塵臉色嚴肅:“告訴六哥哥,那個叫月明珠的女人爲什麼可以控制你?爲什麼會在你身上下禁制?禁制到底是什麼東西?”
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夜幽蘭將口中的粥嚥了下去,默了許久,才緩緩出聲:“五歲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下山,是跟着孃親去的。”
夜輕塵斂眉,從沒聽過顏嬸嬸下山過。
自從和霆叔來到夜神谷,顏嬸嬸就再也沒有下山過。
看來是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顏嬸嬸帶着十三妹下山去了。
夜幽蘭解釋道:“那時候孃親下山,是爲了解決一些恩怨,而我卻是偷偷跟在她後面去的,後來被發覺,孃親就帶着我一起。”
“下了山,見到了孃親的好姐妹,我也認識了明月姐姐,還有浩哥哥……”
說到這裏的時候,夜幽蘭清眸裏霧氣氳氤,脣角卻微微一彎,浮一朵悲喜難辨的笑。
後面發生的事,她卻再也說不出來,眼眸泛紅,指尖用力掐進手心裏。
夜輕塵看出她內心深處藏着的暗潮,正拼命壓制着浪濤。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柔了聲:“那就不說了,也別去想了。”
摸着她的頭問:“你只需告訴我,你身上這禁制,能解?”
夜幽蘭沉默的了良久,搖頭:“就算是我爺爺來了,也解不了。”
夜輕塵眸一震。
十三妹的爺爺,是武帝夜蒼冥,他們夜家最強大的一位武者。
她卻說,這禁制連武帝都解決不了。
夜幽蘭淡淡一笑:“解鈴還須繫鈴人。”
夜輕塵眸一凜:“那我去將這女人抓來,給你解了這禁制。”
夜幽蘭搖頭:“不!不要!”
夜輕塵不解:“爲何?”
夜幽蘭閉上眼睛,口涌起一絲酸酸的痛意,語氣艱澀:“塵哥哥,你可以別問嗎?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
夜輕塵語滯,凝視着她久久……
想起昨晚上,她說要親自了斷這恩怨。
夜輕塵無奈,十三妹平時性子很軟的,但是一遇到些事情,卻很是執拗。
他微嘆,點頭:“好,那你一定要記住,有事情一定不能瞞着我們,需要我們的時候,也一定要告訴我們。”
夜幽蘭擡眸看了六哥哥一眼,漸漸有了笑容。
“知道了,塵哥哥。”
某煙花樓的一處地下室裏,明月珠正跪在地上,背上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鞭打。
整個地下室極爲安靜,只能聽到重重鞭打的聲音。
而她的臉上也滲出了滴滴汗水,浸透了全身。
素色青衣已經破爛不堪,從裏面露出來的肌膚已經血肉模糊,破爛的衣裙混着血肉粘在一起,模樣極是悽慘。
鮮紅的血浸透衣服,順着衣角流了下來,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裏漫延……
那些黑衣侍衛全都側過頭去,眼底皆閃過一絲不忍。
而高座之上,是明夫人和君東浩,二人臉上皆帶着面具,始終沒有脫下來過。
看着受鞭刑的明月珠,明夫人眼底絲毫沒有任何心疼,甚至是多了一抹冰冷。
她站了起來,走在旁邊居高臨下的冷視明月珠,口吻卻是輕柔的:“珠兒,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了?”
承受着鞭刑的明月珠,臉上面無表情,只有豆大的汗水在掉,還有死咬着的脣在流血。
聽到母親問話,她眸光閃閃,低頭道:“知道。”
聲音破碎了一般,極爲暗柔沙啞。
明夫人又問:“那你說,錯在哪?”
明月珠一邊咬牙承受着沉重的鞭打,一邊喫力的回答:“女兒錯在,離芳閣上沒有成功截殺秦王君子謙……錯在沒有將夜幽蘭殺死,還放走了她……”
她的聲音緩緩的,那樣的清晰,卻彷彿一字一字如同利刃滾過咽喉,讓她喉嚨顫動。
明夫人點頭:“很好,既然知道自己錯哪了,那罰你這一百鞭,你可服?”
明月珠袖子下的手攥緊了,蒼白的點頭:“服。”
“夠了!”
君東浩站了起來,呵斥一聲。
手一揮,執鞭刑的黑衣侍衛立馬收了手,退到一邊。
他走過來站在明夫人身邊,柔聲勸道:“母親,饒了珠兒吧,她已經知道錯了,一百鞭會傷到珠兒根本的。”
明夫人瞪他:“你盡會護着珠兒,你這是在縱她!若不是她辦事不力,將事情搞砸了,君子謙和夜幽蘭早就死了!我的紅袖招也不會沒了!”
她語氣裏恨的咬牙。
君東浩輕輕按住她的雙肩,無奈道:“母親,您應該清楚,君子謙哪裏那麼容易對付,這次行動損了我們的人多少?確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們不能全將責任怪到珠兒身上。”
君子謙身邊多少奇人異士,又有多少強大的暗中勢力,在加上他本身強大的武功。
戰神秦王,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擊殺的。
君東浩繼續勸道:“我們現在有了梁國皇帝的助力,未來取代大齊帝位,斬殺秦王,又有何懼。”
明夫人聞言,心中的怒氣才消散了一些。
雖可惜沒了紅袖招,但如今有了梁國相助,未來謀劃大計,可期。
明夫人掃了一眼,死撐着不倒下的明月珠,渾身是血,臉色慘白,卻從不見喊一聲痛過。
她表情淡淡,甩了衣袖:“算了,就這樣吧。”
轉身,冷冷離開。
君東浩看着母親走遠,彎腰下來,目光與明月珠直視。
他勾脣柔笑:“珠兒,你別怪母親,她是過於心急,才如此重罰於你,你別惱了母親,可好?”
明月珠雙手死死撐着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眸底閃過一抹譏諷。
這個哥哥,每次都在她快要被打死的時候,才假惺惺的站出來維護她,保護她,施救她。
一臉“我是好哥哥”的模樣,真是噁心。
還每次裝好人,調解她和母親之間臨冰的關係。
可真是用心良苦。
明月珠扯開一抹笑容:“謝謝哥哥,是我自己做錯,理應受罰,我又哪裏會怪母親。”
君東浩點頭,臉上極爲擔心:“珠兒傷重,我這就讓人去拿玉肌膏給你。”
看他站起來,明月珠終於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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