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作者:勺棠
晚宴過程中,池清檯一直狀態良好,很好地處理了各種類型的商務接觸,看上去彷彿與正常人無異。直到晚宴結束他回到自己房間。

  “嘔……”

  池清檯再也忍不住,衝到洗手間嘔吐起來。

  今晚接觸的人太多了,遠超他的身體負荷。那種噁心的感覺再次上涌,讓他迫不及待地想洗掉所有痕跡。

  就在他打開水龍頭前一秒,謝疏慵電話打了進來:“你還好嗎?”

  池清檯單手撐着洗漱臺,擡眸看着鏡子裏狼狽的自己,只剩下重重的呼吸聲。

  “還行。”他垂下眼眸,聲音不鹹不淡。

  “你在洗手?”謝疏慵聽到了水龍頭的聲音。

  池清檯:“還沒開始。”

  謝疏慵:“不能洗手。”

  池清檯冷笑一聲:“我剛上完廁所。”

  謝疏慵忽略掉他的挖苦,語氣平靜道:“和人接觸只是第一步,真正重要的是你和人接觸後的狀況。心理治療並非是讓我覺得你好了,而是你自己打從心裏能接受和別人接觸。”

  “謝疏慵,”池清檯聲音冷了下來,“你在教我做事?”

  “我只是陳述事實,”謝疏慵冷靜指出,“就算你現在硬着頭皮和人握手,可如果你回去又繼續過度清潔,那前面的行爲也沒有意義。你不過是換一種方式強迫自己而已。”

  池清檯沉默了下來。

  過了很久,他才啞聲道:“謝疏慵,可我控制不了。”

  池清檯閉上雙眼,狼狽又不甘:“我知道不該洗手,但我無法控制。”

  這是每一個強迫症患者的通病。

  他們都知道應該如何做纔是正確的,但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無法控制。

  如果能自我控制,也就不叫強迫症了。

  池清檯本以爲自己進步了,他在宴會廳和人侃侃而談,可當他回到房間後,曾經的成果迅速反噬,如海浪一般再次吞噬了他。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瞬,謝疏慵沉聲道:“抱歉,是我沒掌控好進度,不該讓你現在就進入這個階段。”

  “不怪你,”池清檯搖頭,“是我自己加速了。”

  謝疏慵又問:“方便讓我過來嗎?”

  沉默兩秒,池清檯說出了自己的房間號。

  “我馬上過來,”謝疏慵說完,又補充道,“在我來之前請儘量堅持別洗手,如果你能做到,我會給你一項獎勵。”

  獎勵?

  池清檯還想再問,謝疏慵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池清檯焦躁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開始等待謝疏慵的抵達。

  短短的三分鐘在此刻被無限拉長,池清檯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獨自呆了半個小時。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池清檯疾步走到門口,迅速打開房門。

  來人卻是酒店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說:“池先生您好,我是酒店客房人員,現在

  爲您提供開夜牀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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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對方臉色不妙,服務員小心翼翼:“先生?請問您還需要服務嗎?”

  面前的男人還沒有回答,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微沉的聲音。

  “不用。”

  服務員回頭,看到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對方越過他走進房屋,順勢關上了房門。

  很快,屋內傳來“咚”的一聲響,似乎有人被抵在牆上。

  緊接着,一道沙啞難耐的聲音響起:“謝疏慵,我受不了了,我好想要……”

  後面的字太小聲他沒聽清楚,但光是憑藉前面那些話,已經足以讓人腦補出潛臺詞。

  然後是衣物摩擦聲,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不能再忍忍嗎?”

  門外的服務員:!!!

  他還沒走呢!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開始了!

  真的有這麼急嗎?

  服務員實在還想聽,可惜接下來還有許多工作等着他,只得忍痛離開了。

  只是不知道門後,是怎樣一番絕色。

  而實際上……

  “咚”的一聲源於謝疏慵進門後,池清檯不小心碰到了牆壁。

  他往前一步,有些焦急地說:“謝疏慵,我受不了了,我好想要洗手。”

  謝疏慵:“不能再忍忍嗎?”

  若非實在難受,池清檯也不想半途而廢,他抿了抿脣,神情緊繃:“那我要忍多久?”

  謝疏慵思考兩秒,說:“我會根據你的反應,決定什麼時候終止。”

  如果有固定的時間還好,這種不知何時結束的安排,對他來說反而是更大的折磨。

  池清檯開始討價還價:“五分鐘可以嗎?”

  後者垂眸看他,不答反問:“剛纔是被人碰了這裏嗎?”

  池清檯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男人的手移到了另一個地方:“還是這裏?”

  池清檯身體突然一顫,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謝疏慵的手落在了他胳膊上,掌心滾燙。

  “討厭嗎?”謝疏慵問他。

  沉默了很久,池清檯很輕地搖了下頭。

  “很好。”謝疏慵鬆開手,池清檯緩緩鬆了口氣,然而下一刻,謝疏慵的手落在了他肩膀。

  池清檯神經再次緊繃,他雙手握拳放在膝蓋,指間緊緊嵌進掌心。

  謝疏慵神色如常,似乎只是聊天:“晚宴時,有個男人握了你的肩膀。”

  池清檯糾正:“只是拍肩而已。”

  謝疏慵並不說話,他雙手按住池清檯的肩膀,掌心用力,彷彿要親自拂去其他人留下的印記。

  和普通的商務社交相比,謝疏慵的動作帶上了幾分親暱,卻也不會到讓人排斥的地步。

  沒過多久,謝疏慵鬆開手問他:“還有哪裏被人碰過?”

  池清檯抿脣,不回答他。

  “你全都記

  得,”謝疏慵冷靜地指出,“不僅如此,你還打算等我離開後,自己把那些部位都清洗一遍。”

  池清檯被說得啞口無言,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但其中最令他無法忍受的,還是被人碰過無數次的雙手。再加上他一整晚都沒戴手套,偏偏謝疏慵又不允許他洗手。

  “還有手……”池清檯仰起頭,幾乎是自暴自棄地說,“謝疏慵,我一整天都沒戴手套,我好難受……”

  之前被人握住的感覺還殘留在他手上,幾乎快要逼瘋了他。

  下一刻,謝疏慵握住了他的手。

  池清檯身體一顫,猛地仰起頭。

  謝疏慵卻沒有鬆手,只是問他:“噁心嗎?”

  四目相對,池清檯有片刻地恍神。許久後他垂下眼眸,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謝疏慵:“可別人就不行?”

  池清檯:“不行。”

  謝疏慵:“有想過爲什麼嗎?”

  池清檯當然想過,但他不想在這裏說。

  於是他保持沉默。

  低下頭,他看到兩隻交疊起來的手。

  謝疏慵的手比他大了一號,溫熱,寬大,有些許粗糙,正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度,彷彿在冥冥中鼓勵着他。

  源源不斷的力量透過連接處傳遞給他,哪怕謝疏慵什麼都沒有說,他依舊能感受到對方對他的關切與支持。

  “年底有時間嗎?”謝疏慵突然問他。

  池清檯擡眸:“有事?”

  謝疏慵:“之前答應了給你獎勵,去冰島怎麼樣?”

  池清檯驚訝:“獎勵是旅行?”

  謝疏慵:“我看你一直很想去,恰好我也有時間。”

  池清檯凝眉:“我什麼時候說過想去冰島?”

  謝疏慵:“你朋友圈頭像是冰川,背景圖是冰島的黑沙灘,前幾天又在看冰島的旅行視頻。”

  池清檯沒想到對方觀察這麼細緻,輕易就戳穿了他的祕密,池清檯垂眸,有些尷尬地解釋:“照片我隨便選的,而且我也沒時間,冬天冰島很冷,又是極夜。”

  “你想去嗎?”謝疏慵只是問。

  池清檯沉默了下來。

  他確實想去,可他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了,不管是實驗室還是杉盛,哪一邊都離不開他。

  謝疏慵:“你只要點頭即可,這是我給你的獎勵,其他的一切交給我處理。”

  “你能怎麼處理?”池清檯擡眸,“工作都是我的,總不會你來幫我上班吧?”

  “現在還不能說。”謝疏慵微微一笑,鬆開了他的手。

  池清檯詫異地擡頭,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謝疏慵:“五分鐘結束了。”

  五分鐘竟然這麼快嗎?原本被填滿的掌心變得空空蕩蕩,那種厭惡的感覺再次涌出。

  池清檯不動聲色收回手,強行按奈下了心中泛起的噁心。他看了眼謝疏慵的手,偷偷摸摸地靠了過去。

  謝疏慵卻把手放在膝蓋上,

  很自然地躲開了他的觸碰。

  池清檯:“……”

  池清檯往旁邊挪了挪,

  順勢把手搭上謝疏慵膝蓋,後者卻雙手環胸,把兩隻手都藏了起來。

  “謝疏慵,”池清檯忍無可忍,兇巴巴地吼他,“再讓我握一會兒L。”

  謝疏慵面露詫異:“握什麼?”

  池清檯咬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手……”

  謝疏慵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剛纔是要牽手?我可以問爲什麼嗎?”

  池清檯不說話。

  謝疏慵聳了聳肩:“那我愛莫能助了。”

  池清檯抿脣,幾乎是自暴自棄地說:“和你握手不噁心,但是不握手又會變得噁心。”

  “原來如此,”謝疏慵恍然大悟,“這倒是一個新的發現。”

  池清檯用眼神催促:“知道就快把手伸出來。”

  “但是不行,”謝疏慵微笑着拒絕,“除了我,你也必須要習慣和別人接觸。”

  “……”

  “你以爲我一定要靠你?”池清檯冷着臉站了起來,一話不說就要離開。

  謝疏慵沒有留他,直到他走出十米外,這才補充道:“但是你可以洗手了。”

  池清檯腳步一滯,在離開和留下之間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轉換方向進了洗手間。

  池清檯擠出一大坨洗手液,均勻塗抹雙手,瞪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謝疏慵:“我洗手也要看?”

  “我來監督你,”謝疏慵並不介意他態度的惡劣,“你只能洗一次手。”

  池清檯動作微滯,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又擠了一大坨洗手液,報復性的塗滿了雙手。

  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水,池清檯認真地搓洗着雙手。

  先是手掌心相對,互相揉搓,然後是右手手心揉搓左手手背……

  “你用的是六部洗手法?”謝疏慵和他閒聊,“我手術前後洗手,也和你一樣。”

  池清檯有一瞬的分心,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他竟然跳過了一個步驟。

  順序亂了,池清檯停了下來。

  沉默兩秒後,他把手伸到水龍頭下,沖掉了手中的泡沫。

  再然後,他重新把手伸向了洗手液。

  謝疏慵卻先他一步把瓶子拿開。

  池清檯擡眸,對上了男人微沉的眼眸:“不記得我剛纔說什麼了?”

  池清檯神情固執:“我這次沒有洗完。”謝疏慵:“那也只有一次機會。”

  池清檯惱怒:“你這是強人所難!”

  謝疏慵:“我是在配合你治療。”

  池清檯一滯,隨即默不作聲。

  謝疏慵:“你知道自己有強迫症嗎?”

  池清檯繼續沉默着,過了許久才若無其事道:“當然知道,我每次和人握手後都要洗很多次的手。”

  “不僅如此,你還不能打亂洗手的順序

  ,如果你中間遺漏步驟、或者亂了順序,你就會強迫自己重頭再來。”

  池清檯倒是沒意識到這點,他每天要洗太多次手了,一遍又一遍,根本記不清其中有幾次是順序打亂的。

  “我不會立刻禁止你不洗手,但你要學會控制,每次和人握手後,只能洗手一次。”

  只洗一次。

  池清檯擡頭,冷漠的面具有片刻皸裂,他看向謝疏慵,目光中帶着自己不曾意識到的祈求:“那我可以下次再開始嗎?”

  一個堅硬的人,卻在你面前丟盔棄甲,流露出了柔軟的內核。

  謝疏慵呼吸一滯,只有眸色越來越深。

  “謝疏慵?”

  謝疏慵閉上眼,他有許多方式可以強迫池清檯,但最終還是服了軟。

  “可以。”

  池清檯明顯地高興了起來,他從頭開始,認認真真地洗手。

  這次他順序沒有任何錯誤,洗完手後他抽出紙巾擦手,終於滿意起來。

  “那個人是誰?”謝疏慵突然道。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果不其然,池清檯動作一滯,隨即把紙巾扔進垃圾桶。

  再次擡起頭,他的表情重新恢復了冷淡:“謝疏慵,你越界了。”

  “還有,”在謝疏慵震愣的目光中,池清檯冷冷補充,“我早就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

  謝疏慵表情黯淡下來,對他說了聲“抱歉。”

  池清檯心頭突然一陣酸澀,他知道自己語出傷人。謝疏慵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一直都在無條件幫他。是他戒心太重,總是習慣性推開靠近他的人。

  他想說沒關係,可謝疏慵已經轉身離開。池清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第一天,謝疏慵說要去見一個做空機構的合作方,早早就離開了酒店。

  做空機構類似打假上市公司的機構,它們會揪出那種報表好看但內裏空空的公司,然後通過股價波動牟利。

  池清檯是投資者,這勉強也算他的工作領域,謝疏慵有意給他遞臺階,但池清檯並沒有繼續詢問,於是一人關係越發僵硬。

  ……

  峯會結束後,池清檯隻身回了京市。剛到公司第一天,趙啓就氣勢洶洶地找上了門:“池清檯,Helios汽車都在美股上市了!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池清檯自然知道這件事,上週Helios汽車召開發佈會,公佈了概念車的運行視頻,廣受好評。

  隨後沒過多久,Helios汽車借殼上市,股票一片走紅,現在市值已經過十億。

  池清檯不爲所動:“所以?”

  “所以你還是不肯承認自己投資失敗嗎?”趙啓冷笑,“如果不是你當初pass了我的提案,現在Helios汽車最大的投資方就是杉盛!我可以獲得幾十倍、甚至是一百倍的投資收益!”

  池清檯看向趙啓,目光平靜:“杉盛是借殼上市,那些投資

  人如何看中它我不清楚,

  但我當初否決你的提議,

  是因爲你和Helios都拿不出一份說服我的方案。”

  “都這樣了你還在找藉口?”趙啓冷冷道,“你不過是怕我風頭蓋過你,才千方百計地打壓我而已。”

  “我只是在走正常的工作流程,”池清檯不爲所動,“如果你覺得我打壓了你,可以離職、向杉盛總部投訴,或者爬到比我更高的位置。”

  “你以爲我不會?”趙啓把一封辭職信拍到桌上,滿臉憤怒,“我今天就是過來告訴你,老子不幹了。”

  池清檯看了眼辭職信,說:“我不和大腦不清醒的人辯論,你自己回去冷靜冷靜。如果十天後你還想辭職,我不會留你。”

  “就算冷靜一百天也一樣,”趙啓怒氣衝衝轉身離開,“我這輩子都不會在你手下工作了!”

  “隨你。”

  池清檯沒有太放在心上,工作這些年來他也遇到過不少類似的麻煩。在杉盛總部被頂頭上司搶項目,回國後成爲領導又屢次被下屬挑釁。

  就連當初吳灼也是對他不服氣的。

  是池清檯帶他做了個很難的項目,這才讓他死心塌地。

  趙啓離開後沒過多久,有人推門進來,放了杯咖啡在他桌上。

  “老大,您要的冰美式。”

  池清檯擡眸,拿過咖啡抿了一口:“怎麼是你?”

  吳灼嘿嘿一笑:“找您有點兒L事,自告奮勇頂了周祕書的工作。”

  “什麼事?”池清檯放下咖啡杯。

  吳灼本想說,卻被池清檯的手吸引了注意力,他愣了愣:“您怎麼不戴手套了?”

  整個公司都知道池清檯有潔癖,池清檯也沒瞞着,解釋道:“最近在看心理醫生。”

  “那不錯呀,恭喜老大治療取得進步,”吳灼扯七扯八說了好一會兒L,這才終於切入正題,“剛纔我進來時,看到趙啓哭着鼻子從您辦公室離開了。”

  池清檯挑眉:“他哭了?”

  吳灼點頭:“哭得可兇了,不少同事都看到了。”

  池清檯有些意外,沒想到剛纔還兇巴巴的一個人,轉過身竟然哭哭唧唧的。

  池清檯隱約猜到了吳灼此行的目的,他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你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件事?”

  “先聲明啊,我可不是幫趙啓說話,我非常贊同您的決定,我也不支持投資Helios,之前的投決會我可是投了反對票!不過呢……”

  吳灼壓低聲音,神神祕祕地說:“也不知道趙啓被他室友下了什麼蠱,忙前忙後幾個月就算了,屢次被你拒絕後,聽說他都打算動用家族資金,可他父親那邊卻說,需要您通過提案纔會撥款給他。”

  池清檯倒不知道這件事。

  “那天趙啓和他父親大吵了一架,大吼大罵說‘你乾脆把池清檯當兒L子好了!’”說到這裏,吳灼有些感慨,“可能他這麼敏感,也是因爲不被自己父親看中吧。”

  池清檯擡眸:“你

  想說,趙天明比起趙啓這個親生兒L子,更相信我這個外人?所以趙啓這麼針對我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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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清檯淡淡道:“我讓他回去考慮十天,如果十天後他執意辭職,我不會再攔他。”

  池清檯的做法已經是仁至義盡,吳灼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週後,知名做空機構魚目公司公佈了長達62頁的報告,實名指出Helios汽車的造車騙局。

  報告稱Helios汽車沒有任何核心技術,創始人是市場營銷出生,車展的概念車是造假,上路行駛的視頻是後期。

  整個公司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消息一出,全網譁然。

  短短2天內,Helios汽車股票狂跌41.3%,加註的投資方全被套牢,承擔了鉅額損失。

  第三日,趙啓來到池清檯辦公室,滿臉彆扭地想要回辭職信。

  池清檯擡眸看他:“現在想清楚了?還辭職嗎?”

  “想清楚了,不辭了,”趙啓雙手攪來攪去,整張臉全紅了,“是我當時判斷失誤了。”

  池清檯把辭職信還給他,平靜道:“出去繼續工作吧。”

  趙啓本來還等着池清檯的落井下石,畢竟他當初態度如此差,還說了許多討人厭的話。卻沒想到對方只是輕飄飄揭過,對過去自己的挑釁既往不咎。

  而自己卻一直咬着池清檯不放……

  高下立判。

  和池清檯相比,他真的敗得徹底。

  之前趙啓一直不知道,爲什麼父親那麼看好池清檯,還要強行把自己塞在他手下工作。

  池清檯確實投資過許多成功項目,可他認爲那只是運氣使然,換成他照樣能成功。

  可Helios汽車這件事,讓他清晰地看清了自己和池清檯之間的差距。

  池清檯大度,可以既往不咎,可他卻做不到假裝無事發生。

  “還有事?”池清檯問他。

  “老大,對不起!”趙啓捏着辭職信,自責不已,“這個項目是我判斷失誤,我不該借題發揮,擅自抹黑你,以後我會好好兒L聽您的!”

  池清檯擡眸,倒是對趙啓有些刮目相看了。

  本以爲對方是個蠢貨,沒想到也並非無藥可救。

  “你知道你失誤在哪裏嗎?”他罕見地起了點撥的心思。

  趙啓這幾天都在想這件事,立刻說道:“我不該輕信Helios的創始人,以爲他是我室友就認定此人不會行騙。此外,我也不該回避Helios汽車的技術問題,我明知道他們沒有核心專利,卻對此視而不見。”

  池清檯右手敲了敲桌子,並不表態。

  趙啓意識到對方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又說:“當然,

  我也不該頭腦發熱,見造車熱就一股腦砸了進去,生怕自己趕不上風口。”

  “這些都是原因,但都不是你投資失敗的主要原因。”池清檯終於開口。

  趙啓愣了愣。

  “其實當年我也遇到過被直系領導卡項目的情況。”池清檯說,“但我不會就此放棄,而是會越過直系領導向大老闆彙報,當然,每次贏的都是我。”

  趙啓低下了頭:“其實我也找我父親談過,但是他沒通過。”

  池清檯:“這時候你應該就能看出,Helios這個項目並不優質。”

  趙啓也反應了過來:“如果項目真的有那麼好,父親肯定直接就投資了,也不會讓我詢問老大的意見。”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池清檯擡眸,“你最大的失誤是選擇了我。

  趙啓愣了愣,徹底蒙圈了:“什麼意思?”

  池清檯:“我的投資風格穩健,更注重長線項目,而張雲書投資風格更激進,他喜歡刺激,追熱潮,投短期項目。”

  “如果你拿着Helios的項目去找張雲書,說服他你可以快進快出,在關鍵時刻撤退,依照張雲書的風格,他很有可能會答應你的投資。”

  “此後,你還可以通過張雲書說服我。杉盛有兩位決策合夥人,如非必要,我和張雲書都不會干涉另一位的項目。等Helios上市後你急流勇退,這也是一個優秀的投資案例。”

  趙啓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池清檯搖頭:“可惜你沒有發掘蒙塵明珠的眼光,亦沒有火中取栗的魄力。”

  趙啓徹底被說服了,他低着頭,語氣沉沉:“老大你說得對……”

  池清檯本意不是訓人,他點到爲止,引出了接下來的話題:“如果你還想待在杉盛,張雲書比我更適合你,你們投資風格更接近。”

  “不,”趙啓搖頭,目光堅定道,“我想跟着老大。”

  池清檯反而有些意外:“你確定?”

  趙啓點頭:“我不想掙塊錢撈一波就走,我也想向您一樣,投資真正優秀的項目。”

  池清檯沉默兩秒,點頭:“可以,那你今後加入我的小組,有不清楚的可以問吳灼。”

  趙啓點頭表示知道了。

  離開前,他又忍不住問:“老大,您怎麼知道Helios有問題?魚目公司的做空也是您提前預料到的嗎?”

  池清檯:“第一次和你談話時我就指出了Helios的問題,至於做空機構的調查,我對此並不知情。”

  池清檯說完,突然想起那天謝疏慵見的做空機構,似乎就是魚目公司?

  他又看了一遍Helios的股權分部,才發現其中39%來自於一位叫謝冠良的投資者。

  難道是謝疏慵的親戚?

  池清檯想問謝疏慵,打開對話框才發現,他們上次聯繫已經是一週以前。

  如果他沒記錯,他現在似乎在和謝疏慵冷戰?

  池清檯:“……”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服個軟也沒什麼,正事要緊。

  池清檯在對話框打字,那邊卻出現了【正在輸入中……】。

  很快,一份文件發了過來。

  【冰島旅行計劃1.0】

  池清檯愣了愣,這才意識到這是之前說好的獎勵,後來誰都沒提,池清檯還以爲謝疏慵取消了,卻沒想到對方攻略都做好了。

  不過他確實沒時間,北歐旅行動輒十天半月的,他沒有這麼長的年假。

  池清檯有心拒絕,但還是打文檔看了起來。

  接下來的內容卻讓他愣在了那裏。

  知道他時間緊張,謝疏慵竟給他安排了兩個歐洲的投資合作項目,中間間隔那5天,正好可以去冰島。

  他真的……

  池清檯握着鼠標的手緊了緊,忍不住低笑出聲。

  然後他打開微信對話框,把謝疏慵的備註升級成了【頂級戰略合作伙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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