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秀
不能亲眼看到宰杀牲畜,吃下去也不算破戒。
可惜這年代沒有冰鲜手段,牲畜都是凌晨宰杀,天沒亮就已经卖完,不然等到中午肉就臭了。
如今已经日上三竿,想要找到不是三净肉的,恐怕就不容易了。道然算是死心了,改那天有空偷只野狗解解馋,应该就能破荤戒了。
不過东西還是要吃的,道然如今已经是修行之人,饭量比之前還大了不少,一個肉包子根本不顶饿,哪怕是素斋也能吃下一桌子。
這走着走着,道然就看到大道尽头出现一座五层的高楼,牌匾上写着气势恢宏的“三藏楼”三個大字,即使是大白天也点着大红灯笼。
道然听過一個故事,古代有两位富商斗富,就是不管日夜将全屋的灯火都点亮,昼夜不停,直到一方撑不住为止。
要知道,這蜡烛灯油可不便宜,寻常人家天黑了就直接睡了,因为点不起灯。
這三藏楼竟然大白天也点着灯笼,若今日并非什么特别日子,那就是說這灯笼日夜不熄,這是赤裸裸的炫富啊。
记得那孙寡妇說,三藏楼最喜歡接济佛门中人,如此富丽堂皇之处,是要见识见识。
道然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三藏楼走去。
到了楼前,道然又发现這五层高楼的另一個特殊之处——楼层极高。
明明只有五层,却比金山寺的七层佛塔還高些,占地也是极广,不像是寻常酒楼,更像是一座小庄园。
而且這三藏楼背靠西湖,南面断桥,正是杭州城风光最好的地段。
“這三藏楼老板绝不是一般人啊。”道然心想。
到了三藏楼门前,還不等道然开口,迎客的小厮就已经一轮小碎步走過来,亲切又热情地說:“這位大师,欢迎光临三藏楼。”
這小厮笑容很真诚,沒半点不耐烦,也毫不在意道然這身被风尘所染的旧僧袍,甚至還很体贴地要帮他拿背后的大箩筐。
只是刚抬手,這小厮就表情一僵。
因为他发现自己這一上手,箩筐竟然纹丝不动。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小僧自己背着就好。”
小厮连忙收回双手,恭敬地对道然說:“是小人不知轻重,大师裡面請。”
道然被领进了大门,眼前便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大厅之中,数十张八仙桌几乎坐满,星罗棋布,围绕着中间巨大的佛像。
這佛像高不過两丈,檀木所刻,头戴毗卢冠,身披锦斓袈裟,手执九环锡杖,眉目细节惟妙惟肖,称得上巧夺天工。与那暗沉的色泽相比,不管是用料還是手工,都显得那么高调奢华。
但這位,并非常见的释迦摩尼像,而是旃檀功德佛立像。
怪不得叫三藏楼,裡面供奉的正是三藏法师。
话說西游之后,虽然大乘佛法沒能保佑大唐千秋万载,也沒能度尽天下众生,但佛门确实是比之前兴盛了许多。
三藏法师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此番功德,被人供奉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道然觉得,這三藏楼未免太過奢华了。
按照三藏楼的规矩,僧侣都是贵客,因此道然不坐大厅,直接被带到了二楼雅座。
而令他意外的是,這地方和尚不多。
整個二楼,只能看到两個僧人正在用素斋。
蹭吃蹭喝的這么少,杭州城的和尚道德水平有点高啊。虽然三藏楼给道然的惊讶很多,但道然還是很坚定自己的目标,先蹭一顿再說。
道然对领路的小厮說:“施主,小僧从永州金山寺而来,听闻三藏楼广开方便之门,能否化些斋饭?”
“大师放心,天下僧侣到三藏楼,食宿全免。”這小厮很骄傲地說。
“食宿全免?不限时嗎?”道然问道。
“当然,大师想住多久住多久,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老板大气啊!
道然对這位三藏楼的老板很有好感,上辈子他也想当個這么大气的人,可惜還是差一点。
“既然如此,小僧就叨扰了,請先上满這一桌子。”道然說。
小厮听了,愣了一下:“一桌子?”
二楼雅间的桌子可比八仙桌大不少,坐满十人都可以,這上满一桌,能吃得下?
這小和尚看着怪好看的,怎么說话不经脑子?
但掌柜的說了,天下僧侣都是三藏楼的贵人,反正不用自己花钱,上一桌就一桌吧。
色香味俱全的素菜被送上来,很快就放满了整個桌子。
道然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味道還是相当不错的,比金山寺的好吃,只是缺了点新鲜的气息。
金山寺的斋饭是寡淡无味,但原材料似乎不同寻常,金山寺的和尚大多身体强健甚少病痛。
三藏楼的素斋虽然味道很好,却少了那股令人身心收益的气息。
虽然美中不足,但道然還是吃得很高兴,毕竟不要钱,吃起来還是很香的。
只是刚吃几口,旁边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這位师弟,你可知道贪嗔痴三毒中,贪之一字乃是三毒之首。”
道然抬起头,看到一個丰神俊朗的和尚,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正是刚才坐在旁边的那位。
道然刚才一心想着填饱肚子,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位,沒想到会突然走過来搭讪,而且开口就是语气严厉的指责。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兄教训的是,小僧受教了。”
口不对心,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味觉+1。
好吧,口中的斋饭味道层次更加鲜明了,不亏。
道然回答之后,再也沒看這帅和尚一眼,继续吃他的斋饭。
帅和尚脸色一变,心裡有种堵得慌的感觉。
他刚才說的话,是指责道然乱点一堆斋饭,吃不完就白白浪费粮食,分明是觉得三藏楼的斋饭不要钱就贪多贪得,此乃佛门大忌。
对于和尚来說,這话效果等同于指着鼻子骂娘,谁能想到道然不仅沒有分辨的意思,反而坦然受了。
這让帅和尚感觉自己一拳打在空气中,半点效果都沒有,完全是白费力气。
但這人都已经认错了,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质问。
缓了片刻,帅和尚有点不甘心地问道:“贫僧法号神秀,家师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不知师弟从何处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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