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起住?
裂成碎末的污染物屍骸,如同無數閃光的玻璃鱗片,被風吹得四散開來。
地上散着七零八落的槍支部件,車門,輪胎、鳥羽……
總之,一片狼藉,碎屑滿天。
偏偏這晦暗之中,立着一名似乎片塵不染的少年。
少年深紅色的眼睛如寶石般璀璨,聲音如牛奶般柔軟:“厲行洲!我找到你啦!”
厲行洲收起槍,對着少年美麗得如同人偶的眼瞳,低聲道:“你……”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擡着臉,笑容猶如清晨的露珠一般乾淨,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期待。
厲行洲頓了下,聲線恢復了以往的冷厲:“你是江教授的送信人?”
少年不住點頭:“嗯嗯!我帶着江婆婆給你的信!”
他取下揹包,正要從裏面翻找出那個亮黃色的匣子,冷不丁一羣身高體壯的人跑過來,隔開了他和厲行洲:
“確認生還者!”
“馬上進行抗侵蝕值檢測!”
“有傷員!準備擔架!”
“準備回收污染物樣本!”
……
一陣忙碌。
凌鹿才掏出匣子,就被穿着白大褂的人按了回去:“小傢伙,人和隨身物品都要先檢查!”
凌鹿踮起腳,從人羣的縫隙中看見厲行洲已經側着頭,在和一旁的人低聲說着什麼了。
一個走神,他被白大褂直接拉走,單獨塞進了開往營地的越野車。
這次的檢測是在臨時營地裏做的,程序比之前的要嚴格多了。
首先是抽取血液,重新檢查凌鹿的“抗侵蝕值”。
所謂抗侵蝕值,是“普通人抵抗污染源侵蝕的數值”,正常範圍是0到100,數值越高越好。
如果抗侵蝕值低於30,那這個人就極易被污染源侵蝕;低於0,就表明已經被侵蝕了。
人類被污染源——也就是那種“黑霧”侵蝕之後,不會像其他動植物那樣成爲“污染物”,也不會出現什麼追着咬人傷人的行爲,但是會逐漸意識模糊,會千方百計靠近污染物,心甘情願成爲污染物的食物。
對於這種需要暴露在污染區的任務,保持抗侵蝕值穩定、意識清醒是最基本的保命措施。
即使是經過訓練的戰士,在污染區待的時間過長,抗侵蝕值都會無可避免地向下掉,必須補充注射穩定劑纔行。
當然,“經過訓練的戰士”裏,有一個例外:
凌鹿聽陳雪他們說了,厲行洲的抗侵蝕值,永遠都穩定在100。無論他衝在怎樣的前線,無論他砍殺了多少隻污染物,這個數值都是固若金湯的100,完全不會下跌。
凌鹿記得很清楚,陳雪提到這個細節的時候,語氣裏充滿了敬佩,說厲將軍真是有着驚人的體魄與意志力,是天生的人類守護者!
等了十分鐘,凌鹿拿到了自己的“抗侵蝕值”:50點。
不高不低,安全範圍。
測完抗侵蝕值以後,是常規身體檢查。與此同時,凌鹿的隨身物品也要一樣一樣檢查,確保沒有什麼污染物的種子、觸鬚一類的夾在其中。
就連揹包裏的糖豆都拿出來做了一次掃描,確認成分的確是“糖”之後,才還給了凌鹿。
做完所有檢查的凌鹿,繞了兩圈,在另一個帳篷裏找到了陳雪他們。
是這三個人把自己從林子裏帶了出來,一定要好好表達謝意纔行。
和凌鹿不同,這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其中趙瑜傷得最重,吊着一條腿,人躺在簡易病牀上根本起不來。
不過三人的精神都很好。
凌鹿找到他們的時候,這三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
看到少年鄭重其事地鞠躬說謝謝,三人都一陣樂呵,陳雪還找出自己珍藏的小餅乾遞給凌鹿。
凌鹿當然還是不喫,於是這香香脆脆的小餅乾就都歸了“重傷員”趙瑜。
說說笑笑之間,凌鹿想起一件事,盯着趙瑜好奇道:“所以你爲什麼要把雜誌藏在牀墊下?”
空氣突然安靜了。
旁邊病牀上的人,忍住笑,帶着“懂的都懂”的表情看向了趙瑜。
趙瑜臉都憋紅了,梗着脖子道:“沒有!不是!那個時候我抗侵蝕值太低了,全都是瞎說的!”
“我也沒有找老王借雜誌!是他非要塞給我的!”
陳雪咳了一下,岔開話題道:“小鹿,江教授的信交給厲將軍了嗎?”
凌鹿道:“嗯,拿出來做了掃描,然後就有人送去給厲行洲了。”
聽見凌鹿還是對厲將軍直呼其名,陳雪搖搖頭,低聲道:“凌鹿,真的不能這麼稱呼將軍,特別是在軍營裏,明白嗎?”
就算厲將軍本人不在意,其他士兵聽到也會覺得不愉快的。
凌鹿遲疑了下,眼睛裏寫滿了“不明白”。
看着凌鹿那迷茫的神色,陳雪暗歎口氣:“除了‘厲將軍’,也有人尊稱他爲‘厲少將’、‘厲指揮官’,或者‘指揮官先生’。”
“你可以從這些稱呼裏,找一個你自己覺得最上口的。”
凌鹿:“……哦。”
這時,正好有兩位士兵找了過來,說要帶凌鹿去見厲將軍。
陳雪趕緊又小聲叮囑道:“記住我的話,稱呼!稱呼!”
凌鹿乖乖點頭,無聲地應了一句:“記住了!”
厲行洲坐在桌前,指尖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
桌上攤着幾張紙,是江笑涵教授的親筆信。
江笑涵教授,在舊紀年是堪稱天才的人工智能與仿生計算專家,大災變後轉而研究污染物的識別與處理。
正是基於江笑涵教授他們的研究成果,人類終於成功對污染物做出了分級,制定了不同的應對策略。
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們的成果,現存的人類社會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役中,根本沒有扭轉局面的希望。
半年前,年近耄耋的江教授罹患重病,現有醫療水平已無法醫治。
她拒絕了前往療養院休憩養病的建議,帶着設備駕着越野車獨自開進重污染區,決心“在最後的日子蒐集污染源與污染物的最新數據,以供後人研究。”
在重污染區,由於來歷不明的電磁干擾,數字信號或者模擬信號都是無法準確傳回安全區的。
江教授自然知道這一點。
所以,她提前準備了一枚舊式的遠程信號彈。她說,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會發射這枚信號彈,請軍隊按照發射位置,奔赴污染區回收資料。
四天前,這枚信號彈劃破黑霧,在夜空中炸開了。
今天上午,搜尋隊終於找到了江教授在污染區的居住地,回收了大量的記錄與文件。
以及……一個奇怪的少年,和這封頗爲不同尋常的信。
這封信裏,江教授提到,她在一次外出採樣時,意外發現了一處被廢棄的莊園,遇到了剛從冬眠艙出來的凌鹿。
江教授說,凌鹿雖然是大災變以前的人類,但抗侵蝕值比較穩定,又天性善良樂觀,在之後的工作裏對自己多有幫助。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江教授對這位少年既憐惜又感激。可惜她自己大限將至,無法親自照拂這位少年。
因此,她以故人兼長輩的身份,請求厲行洲代她好好照顧凌鹿,並且要“親自照顧,不可假手他人”。
這信的後面,則是細緻的“照顧說明”,比如凌鹿有着心因性疾病,暫時無法正常進食,只能服用“糖”這樣的化合物;又比如凌鹿有着記憶障礙,會忘掉許多小事;還有,凌鹿到了凌晨一點,就一定會進入睡眠狀態,輕易不會醒來……
如此種種,足足寫了三大頁。
從來沒有“照顧”過任何人的厲行洲,將這幾頁紙推給了站在一旁的副官。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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