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3章 無上之錨
敖無雙踏上鼎星界的大地，他一邊在走，一邊在用無上之法力，回溯自身的因果畫面。
在那些畫面中，另一個心猿一模一樣的少女，和敖無雙一起奔逃。
敖無雙帶着她，逃過了一劫又一劫，走過之處，都化作了劫灰……
“不潔的靈魂！”
但，敖無雙的道景地中，黑裙少女－－孤者的心猿，卻是冷冰地開口。
她就像是一塊冷漠的石頭，無論過去的畫面有多麼的真切，都不能激起她絲毫的心緒。
但，敖無雙卻沒有絲毫的氣餒。
“我一定讓你重新找回自我的……”
他喃喃着！
曾經，面臨那邪門的小山村，敖無雙都沒有恐懼過，曾經立下過“敖雖一戶，亡村必敖”的誓言。
如今……就算小猴子真的被黑暗異化了，他也要與黑暗……鬥上一鬥。
他繼續前進，沿着舊日的道路。
他走到了昔日的鬼蜮，如今早已經化作生命的淨土，那些無邊無際的鬼魂，已經不在人間遊蕩。
他抵達了曾經的梵土，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小山村衆人，攻伐梵土，將神界最大的巨頭－－梵祖鎮殺。
也就是在這裏，六耳獼猴族的一位蓋代高手者行孫，被解救而出。
……
雖然已經成爲無上，一念之間就能抵達天地間，但，敖無雙卻走得很慢。
他儘量不錯過任何一個與小猴子有關的地方，耐心地用自己的無上法力，回溯舊日。
儘管換來的只是孤者心猿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迴應。
……
“前輩，主人他這麼堅持，真的有結果嗎？”
雷帝忍不住開口，道：
“已經被黑暗異化的生靈，還有可能找回曾經的自我麼？”
凡是被黑暗異化的，幾乎已經不能再稱之爲生靈了，冷漠、毀滅、殺戮，幾乎都只具備這些本能，那些白霧生靈視爲人性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跳大神的躺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開口，道：
“看情況。”
“黑暗本身不會異化生靈，黑暗中蘊含的宇宙本律，纔是根本。”
“當那種本律消失之後，一切生靈，都會恢復原來的模樣。”
“如果已經死去被轉化的，將會變成屍體，煙消雲散，如果是活人被異化，則會重拾人性，從黑暗中走出。”
水帝一邊拿着一塊無上屍骨鑄造成的板磚在啃着，一邊思索着開口，道：
“如此說來，如果能解決宇宙本律，那麼一切生靈，就都得救了，萬古至暗的局面，也會被改寫……”
跳大神的一笑，道：
“聰明。”
雷帝聞言，激動了，道：
“前輩，那你能解決宇宙本律麼？”
跳大神頓時就無奈了，道：
“你當宇宙本律是什麼？我要是能解決，還用得着排天下第三麼？”
水帝聞言，略有些心疼地看向奔波勞碌的敖無雙，道：
“那主人他……豈不是在做無用功？”
這一切，都是徒勞啊……
跳大神的卻只是意味深長地道：
“他在救的，不是心猿，而是他自己的心。”
“孤者不孤，便破寂道……是真，還是假……”
跳大神的眼中，帶着一抹濃濃的期待！
從他見到敖無雙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顆棋子的作用。
破寂道。
孤者不孤，便是破法！
如今，敖無雙已經到了十字路口。
……
敖無雙依舊在尋找。
在不斷地追尋中，他忘卻了時間，就連小山村，就連黑暗，他都已經拋卻腦後。
最後，他抵達了六耳獼猴族的祖地－－花果山。
但，這裏已經空了，只有幾隻老猴留守，他們境界太低，對敖無雙的到來毫無覺察。
一道瀑布，從山崖上衝泄而下。
敖無雙神念掃過，這裏與小猴子相關的一切，似乎也已經逝去。
“難道真的不行麼……”
敖無雙有些頹然，他坐在了瀑布前的一塊大石頭上，此刻有些迷茫。
“小猴子，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
他在低語，話語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再跑，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了……”
“我從陰間跑出來，從仙道跑到聖道，從聖道到神界，從神界到混沌祖界，再到禁忌世界……”
“如今，我又從禁忌世界，跑到了起點。”
“來來回回，我的確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了。”
“曾經我不斷逃跑，可是我卻怎麼都逃不掉。”
“如今我不斷追尋，可是我卻怎麼都找不着。”
“跳大神的說我是敖跑跑……是啊，我這一輩子都在逃，可跑來跑去，重走我這一路，才發現，其實我這一路都挺無聊的。”
“我總想逃離生命的詛咒，可真等我跑到了終點，卻又拼命的從那些曾經拼命想要逃離的過往中，尋找到一些東西，來詮釋此生的意義。”
“什麼都沒有留下，什麼都沒有追尋到。”
“如今，小山村那羣人，都被異化了，黑暗降臨，整個世界都會變成黑暗……”
“你說，如果你都忘卻了曾經的一切，我的過去，是不是變得很虛假。”
一向樂天的敖無雙，此刻的身影，居然顯得有些虛浮。
他有種道崩的趨勢！
“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道景地中，雷帝和水帝，震驚地開口。
“回首過往，他找不到自己的錨。”
跳大神的開口，道：
“無上者，屹立於道之終點，猶如螻蟻登雲霄。”
“但螻蟻登雲霄，會忘卻自我的。”
“當一個人從過往中找不到支撐，就會逐漸忘卻過往，而忘卻了過往，便不再是自我了。”
“正如一艘船，不斷損壞不斷修葺，當最後一塊原本的木板也被換下，還是原來那艘船麼？”
找不到自身的錨，自身的存在就會變得虛無。
當自我存在沒有了意義，便失去了存在！
“他要死了……”
心猿冷漠地開口。
“不，是你要死了。”
但，就在此刻。
一道清麗的聲音卻忽然傳出。
震耳欲聾的瀑布水聲，都驟然靜了下來。
只見花果山的那巨大水簾瀑布，忽然被分開。
從中走出了一個少女。
她與心猿一模一樣，但是，卻大眼靈動，宛如秋水湖泊，冰肌玉骨。
敖無雙猛然睜眼，看到了她。
“小猴子？”
從那瀑布中走出的……赫然便是陸採靈。
曾經的六耳獼猴族公主。
敖無雙驟然起身，這一刻，他驚喜到了極點，大道的那種崩塌之勢，也瞬間止住！
“不潔的靈魂……”
道景地中，孤者的心猿嘶吼！
“敖無雙……”
而陸採靈，此刻從瀑布中走出，她眼中也泛起了一種別樣的光芒，道：
“那位大叔沒有騙我，你真的回來找我了……”
“你跑到哪裏去了，自從神界一別……我一直在，在等你。”
她跑到了敖無雙面前，這一刻，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她的笑顏，彷彿讓敖無雙的整個宇宙，都瞬間有了生命。
敖無雙此刻，莫名眼眶一熱。
在方纔那一瞬，無上之劫降臨，他幾乎心神虛無，進入道崩，因爲他窺見了生命的虛無。
但這一瞬，他的心卻被填滿。
生命有了意義。
他有了錨。
也就是此刻，敖無雙的道景地中，心猿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力量，降臨自身。
“不……”
她掙扎這，不甘着，自身的存在被摧毀！
“心猿之所以能存在，是因爲孤者……敖無雙在過去已經找不到錨，而在現世找到了錨，所以存在於過去的心猿，不復存在。”
跳大神低語。
他洞悉一切。
黑暗心猿，代表着過去。
而陸採靈，代表着現在。
敖無雙想要改變黑暗心猿，想要從早已逝去的過往中找到自身額意義，卻始終無力，幾乎被無上之劫摧毀。
但，存在於現世的陸採靈，卻成爲了敖無雙的錨。
所以黑暗心猿不復存在。
……
而這一切，敖無雙絲毫不覺，他看着陸採靈，心中激動到幾點，道：
“我再也不跑了……我以後再也不跑了，我就在這裏。”
但，就在此刻，瀑布中，忽然又有另一道平和卻冷淡的聲音響起：
“這裏不是歸宿。”
敖無雙一驚，他下意識擡眼，卻見那瀑布中，一個白袍中年人走出。
他一塵不染，白袍如新，眼中平靜深邃，就像是毀滅過無數次的宇宙和蒼穹。
他走到了敖無雙面前，僅僅是走過來，敖無雙的道景地，就被迫打開！
轟！
敖無雙這一刻，居然忍不住在顫抖！
“你……”
他下意識開口，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恐懼，有種轉身就逃的衝動。
但，他卻站住了，儘管滿頭大汗，儘管心中恐懼，他卻不再逃跑。
這一次，敖無雙就在這裏。
直面寂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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