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祭禮
一踏入其中，一股若有若無的低頌聲便傳入耳中。
程處亮兩人踏上階梯，跟着阿薩爾不斷向下。
樓梯的長度，遠比兩人想象的還要深。
走到一半，就已經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吟誦聲。
等到雙足塌地，一股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程處亮左右看去，來之前怎麼也未曾料到，在這祆景寺之下，還藏着如此廣闊的一片空間。
地窟正中央，擺着一座青銅祭壇。
造型獨特，仿若西域的石榴樹，每一個枝丫上都懸掛着一盞長明燈，燈芯閃爍着幽微的光芒。
祭壇下方，是一口巨大的鐵鍋，鍋內裝滿了昏色沸水。
在青銅祭壇的周圍，九盆烈火熊熊燃燒。
熾熱的火焰將整個地窟烘烤得熱氣騰騰，空氣中焦味和汗味交纏在一起。
祭壇之前，幾十名僧侶赤着雙足，整齊地跪成倒懸聖火紋的形狀。
最前方的那人，應該就是祆景教的大祭司，一身紅袍，五體投地的跪拜，口中唸唸有詞。
而在僧衆周圍，皆是身着綾羅綢緞、滿身富貴之氣的長安城達官貴人。
僅僅是隨意一掃，程處亮就已經看到了數個眼熟的人，有些是長安城中官吏家眷，有些甚至就是官身。
不過此刻，他們目光全看着正中祭壇，神情肅穆，口中低聲唸誦。
阿薩爾將程處亮和程處弼領到祭壇旁邊的位置坐下。
四周的信衆看到他們後，目光紛紛投來。
不過很快又低下頭去，再次看向正中間的祭壇，口中繼續跟着主祭唸誦。
聲音在這封閉的地窟中迴盪，顯得格外詭異，已經讓程處亮有了幾分緊張。
阿薩爾輕聲說道：“二位就在這裏坐吧，今日的法會由祭司主持，保證能讓諸位見到真正的火神。”
程處亮的心中已經有些打鼓，更多是震怖。
如此規模的法會，在長安城中竟從未有人提及。
這些來參會的人嘴都這麼嚴嗎？還是說，這法會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而且，自從進入這裏，他們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渾身不自在，彷彿被什麼東西窺視着。
程處亮看了一眼旁邊的弟弟，見他同樣神色緊張，心中不由得一緊。
旁邊的阿薩爾似乎察覺到了兄弟倆的窘迫，微笑着開口道：“不用緊張，當你們真正見到火神的時候，將會感到真正的愉悅，那時，纔是真正的人間極樂。”
說話間，主祭司已從最前方站起身來。
走到祭壇前，緩緩轉過身，面向下方衆人，聲音洪亮地說道：“諸位，請安靜。”
唸誦經文的信衆，齊齊靜默，地窟內只剩下炭火燃燒的聲音。
“今日法會，火神將會垂憐世人，賜予我們真正的光明，讓我們看到極樂的世界。”
灰燼裏睜眼的神明啊——
七重紗幕後的阿斯塔爾
您的睫毛是焚燒星斗的聖火
裂開的石榴籽裏淌出三十六國血盟
爲我們帶來光明。
隨着主祭司薩德曼擡手，一縷粉末從他手中灑落，掉在銅盆之上。
銅盆內的赤色火焰瞬間爆出青綠色的火星，一股刺鼻的氣味隨之瀰漫開來。
程處亮兩人不禁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諸位，火神將至，請服下光明丸，恭迎神明。”主祭司的聲音再次響起。
話音剛落，左右便有數十名僧侶舉着托盤走上前來。
托盤上鋪着華麗的絲帛，上面擺放着一粒粒光明丸，丹藥上縈繞着縷縷金色紋飾，看上去比程處亮母親服用的光明丸更加精緻。
當僧侶舉着托盤走到兩人旁邊時，阿薩爾主動起身，拿下兩粒丹藥，遞到兩人面前。
說道：“兩位，這是我們精心煉製的神丹，服用之後不僅百病全消，還能得見神明，等所有人都服下丹藥之後，法會便可正式開始。”
程處弼自然清楚這光明丸的作用，母親癲狂的樣子至今仍歷歷在目，擺擺手開口：“我只是來幫母親取藥的，何須服用這丹藥，我不喫。”
阿薩爾搖了搖頭，目光誠懇，說道：“我看程公子平日也修習武道吧。可武道之巔，雙拳頂多不過千斤之力，而這一枚光明丸下去，就可以讓你的力氣增長一倍。”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益處。”
程處弼心中一動，若這丹藥真有如此神效，確實對他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然而，前些日子母親那瘋癲的模樣又浮現在腦海中，他怎麼敢喫。
只能轉頭看向程處亮，心中想着推脫的話。
程處亮手中拿着那粒丹藥，目光掃向對面前來參加法會的信衆。
個個都是達官貴人，可這些人在拿到光明丸後，紛紛吞了吞口水，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這些人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喫過，如今卻對這一粒丹藥露出這般表情。
恐怕早已像自己的母親一樣，被這丹藥的藥力所控制。
平日裏服用倒還罷了，一旦停藥，恐怕連心神都難以自控，他們又怎麼敢喫。
程處亮心中有了計較，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既然祭司如此盛情，我們又怎能拒絕？”
對旁邊的程處弼使了個眼神，隨後仰頭將光明丸服下。
程處弼心領神會，有樣學樣，也將光明丸吞入口中。
只不過並未嚥下，只是空吞一口口水，將丹藥藏在了舌下。
見到其他信徒服下光明丸後，臉上都露出享受的神色，兩人也儘量模仿，做出同樣的表情。
這時，阿薩爾微微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大祭司看着下方衆人都已服下光明丸，站在聖火前，張開雙手，手中又灑下幽藍色的粉末，撒入火中。
火焰猛地躥起，幾乎觸及到地窟的頂部，熊熊烈火照亮了整個地窟
灰燼裏睜眼的神明啊——
七重紗幕後的阿斯塔爾
以你焚燒星斗的聖火，照亮世間迷途的羔羊。”
火焰升騰間，剛剛服下光明丸的信徒們望着火焰，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臉上滿是震驚與敬畏。
程處亮也將目光緊緊盯着那熊熊燃燒的聖火，趁着阿薩爾也看向聖火的瞬間，程處亮舌頭一頂，將藏於舌下的光明丸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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