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大麻煩
他以爲此前尾隨長青鏢局而行的那上百個江湖人士大多是烏合之衆,但隨着在無名山寨被盤山龍點破身份、如今又僅是在渝南城看個風景便被鏢師認出……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當初那些上百人中,很可能便聚集了整個蜀地乃至周邊所有成名的江湖人!
放在小說中,那起碼得是個低配的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了!
只不過自己誰也不認識,自然便覺得沒什麼。
現在回想一下,當初華無影出現後,除了與自己說了幾句話、授了幾招劍法後,便不停地在人羣中往來寒喧,想必那些人中是有不少江湖名宿的。
一滴冷汗在傅青舟額角滲出。
還好,還好龍大悲給自己易了容……
隨着時間流逝,如今也只有見過自己真容的一些鏢師們能認出自己了。
這一切思緒僅在眨眼之間,傅青舟看着眼前悲憤不已的鏢師,稍稍有些愕然:“熊總鏢頭怎麼了?”
“哼,輪得到你來問麼!”
那鏢師咬牙反問道:“那、那人呢!”
傅青舟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無奈笑了一聲:“他死了。”
鏢師怔住。
“大哥,他、他是誰?”唐嬌在一旁小心地問道。
傅青舟擺了擺手,對鏢師道:“我知道,那個人做的事多半是讓你們陷入了一些麻煩,但……”
他輕輕一嘆:“我當初也是被他綁走的,亦是身不由己,你們不論是要尋仇還是怎麼的,找我或許也沒有意義。”
那鏢師冷笑一聲:“這我們不管……兄弟們!”
他低喝一聲,人羣中竟又擠出了幾個鏢師。
這些人一見着傅青舟便紛紛臉色變化,同樣也是認出了他。
“總鏢頭說過,如果見着你,一定要想辦法將你請回去。”
鏢師冷聲道:“小兄弟,隨我們走一趟吧?”
傅青舟輕吐一口氣。
熊紹如今自然不可能知曉龍大悲已死,想來只是吩咐手下們如果見着了龍大悲,便認真將其請回……
可現在沒有龍大悲,只有一個小傅,那這個“請”,自然就得打上雙引號了。
一衆鏢師立即圍了上來,唐嬌緊張不已、縮到了傅青舟手邊。
“諸位。”
傅青舟拱了拱手:“熊總鏢頭相請,在下沒有拒絕之理,只是莫驚擾了旁人。”
一名鏢師乾笑道:“只要你老實一些,我們也沒必要動手。”
事情演變到這個份上,自然是不走不行。
傅青舟只得與唐嬌一同隨衆鏢師而去,這些傢伙謹慎得很,連馬也不讓他們牽,“熱情”地承擔起了牽馬、拎包袱,甚至是拿兵器的工作。
“大哥,他們就是長青鏢局的人?”唐嬌在經過最初的緊張後,很快緩了過來,小聲問道:“他們找我們做什麼啊?”
傅青舟反而一奇:“你知道長青鏢局?”
“我找你的路上聽說了呀。”唐嬌眨了眨眼。
傅青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大哥也不知道他們找我們要做什麼,但……”
他看了看將他們二人圍在中央、如鐵塔般擠開夜市人羣的鏢師們,苦笑道:“多半不會是啥好事。”
鏢師們很快就將他們帶到了目的地。
令傅青舟驚訝的是,這目的地並非某家大客棧,而是一個與當時蜀都城中幾乎一模一樣的鏢局大院,門上同樣掛着“長青鏢局”的大招牌。
“好傢伙,分店啊。”
傅青舟喃喃道:“這生意果然做得大。”
一入鏢局,大門立即重重關上,院子裏一些練武的鏢師們紛紛投來目光,那眼神與最初那名鏢師如出一轍,先是驚訝,隨後變成了憤怒、仇恨……
甚至有些明顯性子急的鏢師還擺出了要幹一架的姿態,拎着武器便冷着臉靠近過來。
他們當然不會真的動手,只是那壓迫感依然令人喘不過氣。
傅青舟心中也有些打鼓,但眼下逃也不逃不掉,只能見機行事了。
他們二人被帶到了鏢局內院裏屋,一推開門,濃烈的藥味便撲面而來。
熊紹躺在牀榻上,上身纏滿繃帶,雙目緊閉。
“那日總鏢頭爲了保護我們,擋了龍大悲一刀。”
傅青舟身旁的鏢師低頭啞聲道:“這一刀差點殺了總鏢頭!”
幾人靠近牀邊,能夠從熊紹緊鎖的眉頭中感受到他正承受着巨大痛苦。
似是感受到有人靠近,他也同時慢慢睜開了眼……隨後,第一眼便瞧見了傅青舟。
“是你!”
他瞳孔一縮:“龍大悲呢?”
傅青舟搖搖頭:“他死了,死於明劍閣與萬毒山的圍攻之中。”
熊紹先是一怔,隨後臉上迅速浮現出一抹喜意。
“好好好!”
他大鬆一口氣,大笑起來:“死得好!死得好啊!”
但他的大笑也扯動了傷口,笑容迅速轉化爲痛苦、大笑變成了呻吟,繃帶下血跡不停滲出。
“總鏢頭!”
周圍幾個鏢師大驚,連忙上前將熊紹扶穩,手忙腳亂地替他察看起傷口,隨後又換起了藥。
傅青舟與唐嬌二人尷尬地後退了兩步,看着鏢師們折騰。
如此大約半盞茶後,熊紹終於緩了過來,他在一名鏢師攙扶下倚靠牀頭而坐,嘆了口氣:“這一次重傷後,我怕是再也難回巔峯。”
說着,他望向了傅青舟:“你,過來一下。”
傅青舟緩緩靠近過去:“熊總鏢頭,有何吩咐?”
“你與龍大悲,究竟是何關係?”熊紹沉聲問道:“以我所見,你們似是師徒……但又與尋常師徒不太一樣。”
傅青舟搖了搖頭:“我可以坦言——我與龍大悲並非師徒,他一廂情願、希望我能夠繼承他的衣鉢,但只要練了他的功法、便註定會成爲與他一樣的人,因此我打從一開始便全心拒絕。”
“但伱們也知道,他非要帶着我,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得已被他所挾持,一路上在想盡辦法逃跑,卻始終失敗……如您所見,此前我假借磨礪武技之名、放了不少人進鏢局營地,也是爲了給龍大悲製造麻煩、讓他不能好好休息。”
“如今他死去……我也終於能夠解脫。”
此時撒謊沒有意義,當初長青鏢局一路護送,對兩人的關係全部看在眼中,熊紹也絕非好騙之人,與其臨時編個謊言、再被戳破,不如實話實說。
熊紹聽着,又輕咳了起來。
咳了一陣後,他擡起頭,眼中隱隱有種神光。
“年輕人,我這次傷得很重很重,未來或許永遠只能停留在武竅七境水準,想要再回武道巔峯,怕是沒有可能了。”
“另外,整個蜀地都知曉我長青鏢局接了護送龍大悲的單,哪怕他們都知曉我是被迫,也會打從心底看不上我們鏢局……更不必說,這次護送竟還失敗了。”
“鏢局的聲望、實力,都因此事大打折扣,我長青鏢局怕是要因此一蹶不振了。”
聽着他的話,房裏幾個鏢師都默默低下頭,緊緊握拳、悲憤不已。
熊紹看着傅青舟,輕聲問道:“你說,這於我們而言,是不是無妄之災?”
“是。”
傅青舟直率道:“你們沒有做錯什麼。”
“是啊,我們沒有做錯什麼……”
熊紹深深地看着他:“但,也不是沒有解決之法。”
“年輕人,龍大悲死了,你還在,他要收你做徒弟,死之前一定告訴了你什麼吧?”
“你說我若是將你獻於明劍閣,他們會不會賜我傷藥、助我愈傷?我鏢局助明劍閣成了大事,他們一句話……再助我們重拾聲望,怕也不難吧?”
傅青舟臉色漸漸難看下來。
“束手就擒吧。”
熊紹淡淡道:“我也不想欺負你一個小輩,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保你喫好喝好、以上賓之禮待你。”
深吸一口氣後,傅青舟搖了搖頭。
“熊總鏢頭,恕難從命。”他平靜道。
熊紹也沒多大意外,只是衝周邊鏢師揚了揚眉:“那便用強。”
眼見衆鏢師一步步逼近而來,傅青舟卻看着熊紹,輕聲問道:“熊總鏢頭可曾想過,我爲何能夠出現在渝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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