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樂生
現在的他,對於陳知縣已經失去了信任。
周樂生是那賭場老闆古正清抓來的,陳知縣立即判了此人殺頭,頗有點迫不及待的意味,難道他們與殺人犯有關係?
但怎麼想都很奇怪,如果陳知縣與真正的兇手有關聯,爲何還要大半夜跑到義莊裏去,試圖多查些證據出來?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是真的想查出兇手。
“有趣。”
傅青舟喃喃道:“本以爲是個簡單的連環殺人案,現在看來似乎有更多隱情……行俠又能查案,果然下山就是有好處,此案若能了結,逸然訣的修行必能壓戚然訣一頭了。”
大牢深處,燈影搖曳,只有幾個迷迷糊糊半醒半睡的獄卒。
其中一名獄卒迷瞪着眼、爲傅青舟打開了周樂生牢門後,便打着哈欠走了。
反正都是知縣大人派來的人……沒什麼不放心的。
牢門吱呀打開,牢裏那已然被判了死刑的周樂生卻沒有一點動靜。
他沒有睡着,只是倚靠着牆癱坐着,雙目無神、面無表情,與白天在公堂上一模一樣,彷彿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
傅青舟蹲到他面前,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
周樂生微微擡起眼,無神地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低垂了下去。
“原來還有魂。”
傅青舟笑道:“你被人冤枉成殺人犯,不委屈麼?”
周樂生並不作答,呆呆地盯着地面。
傅青舟微微眯眼。
忍着暈眩再使一次攝魂引麼?不是不行,但這人此時似乎抗拒一切交流,攝魂引真的能有用麼?
琢磨片刻後,他決定先簡單聊聊。
“今日公堂之上,你也聽見你老母親的哭喊了。”
他緩緩道:“你要死了,你娘怕也難獨活,你若是被冤枉的自該說出來,否則害死你自家之人,你就甘心?”
這句話起到了一點作用,周樂生又擡眉看了他一眼,滿是乾涸血跡的臉上竟露出一抹譏嘲。
“冤枉?”
他的嗓音像被刀刮過一樣:“我說冤枉,有人信麼?”
傅青舟笑笑:“當然有,我就是來替你翻案的。”
周樂生卻並未露出喜意,反而啞聲問道:“你是誰?”
“這你不用管。”傅青舟直視着對方雙眼道:“你只需要知道,若伱真不是兇手,那麼你好好配合我,我一定能幫你走出大牢。”
沒料想,周樂生聽着這話,竟是發出了一聲不屑冷笑,隨後又一次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傅青舟挑了挑眉。
“哈哈哈哈哈!”
煙鬼的聲音在他耳中響起:“裝!接着裝!你哪怕編一個身份忽悠他呢?還‘你只需要知道’,笑死老子了!”
傅青舟這次沒有不理它,而是嘴脣輕嚅,反問道:“有沒有能讓他說實話的法術?”
“有啊,但我怕你不敢用噢~”
煙鬼乾笑道:“此人分明心防極大,你又只有靈竅二境,尋常法術起不得作用,需輔以咒符、究其神魂,只是問完之後,他怕是要變成傻子了。”
傅青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
此時他忽然無比想念兩年多前萬毒山上那種能令人吐真的毒藥……
真不知那是怎麼配出來的,要是有機會回趟萬毒山,怎麼也得搞點配方來。
短暫交流後,他又開始打量起眼前的周樂生。
此人反應也不尋常,正常人被冤枉成了殺人者,哪怕是屈打成招,也不可能如此冷靜……就算是知曉自己已無翻案可能,聽見有人要給自己申冤,多少也會有些反應。
可這周樂生一臉認了命,哪怕知道自己即將家破人亡,也一臉無所謂。
這太不正常了吧?難道是主動爲人頂罪?
這貨以前就是個賭場打手,爲了替討債到處打人潑糞、逼良爲娼,這種人最是自私勢利,看着也不像什麼忠義之士啊。
傅青舟眯起眼,逼近過去:“你真是周樂生?”
周樂生一動不動,除了還在呼吸外,幾乎就是個死人。
傅青舟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使用攝魂引。
他直接伸手捏住周樂生臉頰,逼其擡起了頭與自己對視。
瞳間異色一閃,周樂生眼神稍有變化。
“相信我,我可以替你翻案伸冤。”
傅青舟忍着劇烈的暈眩感,輕聲道。
他沒有上來就逼問內情,這容易讓對方心生抗拒、從而導致法術失效。
但如果是從對方角度出發,讓其相信一件對自己有益的事,這法術便有奇效。
果然,周樂生受到影響,臉色終於有了些許觸動:“你、你真能幫我?”
“可以。”
傅青舟深吸一口氣道:“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爲何覺得別人幫不了你?”
周樂生面露掙扎之色,幾次欲言又止,十分痛苦。
傅青舟想再次使用攝魂引,但此時他頭已然暈得不行,眼前一陣陣冒金星,要是再用下去只怕當場得暈這兒,只得作罷。
好在沉默一會兒後,周樂生還是開了口。
“他、他們都會死……”
他竟是露出了極度恐懼害怕的模樣,似因說出了這些話而不停顫抖:“我娘、我哥,還有我剛出生的小兒……都會死……”
傅青舟眼前一亮:“有人用你全家性命威脅你?!”
周樂生慢慢抱住了自己腦袋,將腦袋埋進了雙膝之間。
現在他的狀態,怕是無法再問了。
但至少傅青舟知道了一件事,兇手的確另有其人,並且還威脅了周樂生,逼其頂罪!
更重要的是,陳知縣不想說出實情的原因,莫非與周樂生一樣?
那份不知在哪的口供上,是否記錄了某些令陳知縣不敢公開的內容?
但傅青舟現在沒打算去找那份口供,它甚至有可能已經被銷燬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賭場。
那賭場老闆古正清,必定與此案有莫大關聯!
周樂生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短時間內怕是什麼也問不出來了,傅青舟兀自離開了大牢,往客棧走回。
今夜太遲,加上自己現在頭昏腦脹,自是不適合立即去賭場。
深夜頑石鎮街上已然沒了人,諾大街道上只有傅青舟自己一人在緩緩前行。
一聲春雷炸響,春雨淅淅而下,他也加快了腳步。
只是沒走幾步,他便忽然停了下來,側身回望。
身後不遠處,一道黑影穿雨而來,掌風撲面、吹開了雨絲,直衝傅青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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