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異變橫生
傅青舟坐在倒塌的牀架子前,喘着粗氣。
他脖子上多了幾道鮮紅的爪痕,衣衫也變得破破爛爛,頭髮亦被打散。
當然,秋嬋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
她坐在塌了小半邊的梳妝鏡前,沉着臉爲自己補全打鬥中掉去的易容妝,原本驚豔絕美的臉上多了個青紫熊貓眼,頭髮更是亂糟糟地像雞窩一般。
也就傅青舟是個正人君子了,沒扯爛她衣服……
“哼。”
秋嬋冷哼一聲,賭氣似地用力往青紫眼框上抹着水粉遮掩,又不時疼得呲牙。
傅青舟失笑:“好了好了,打也打過了,咱們定一定接下來的計劃?”
“能有什麼計劃?”
秋嬋氣鼓鼓地道:“我被他們綁去賣了,想辦法查明梵音寺與古正清接頭之人究竟是誰,隨後發信給師姐,圍攻那人,將其生擒而下。”
傅青舟一瞪眼:“那我呢?”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秋嬋從梳妝鏡中瞥了他一眼,得意地小翻了個白眼。
傅青舟乾笑:“玩過河拆橋這一套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把桌掀了,大家都沒得玩?”
秋嬋撇了撇嘴:“小淫賊心胸真窄……也給你發個信,好了吧。”
說罷,她返身一揮手,一張黃符輕飄飄地飛了過來,落入傅青舟掌心。
傅青舟展開黃符一看,脫口而出:“同燃符啊。”
這東西是道家最基礎的一種傳信符,效果就和許多小說中的“一支穿雲箭”是一個概念,只不過更加隱蔽。
它分爲母符與子符,當母符點燃時,即使相隔千山萬水,子符也會一同被引燃,並且它不會釋放出高溫,只會微微溫熱,哪怕將它貼衣而置也不會灼傷。
秋嬋早就備好了這張子符,說明她一開始也沒打算過河拆橋,方纔純粹就是說個氣話罷了。
聽他說出此符來歷,秋嬋一怔:“你……見識頗廣啊。”
說着,她又想到方纔二人交手時傅青舟總能輕鬆喊破她功法武技來歷,不由得一沉臉:“你絕不可能是個江湖散修,你究竟是何人?”
傅青舟笑笑:“我說過,你把你真正的身份告訴我,我就告訴你。”
秋嬋:“……”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傅青舟挑眉道:“雖然你隱藏了自己本門武功,用的全是江湖上爛大街的招,什麼霜雲劍、絞骨手、十八路彈腿,但內功這東西,你是藏不了的。”
他笑道:“你修的,是紫霄九陰功——伱是紫氣仙風觀的人。”
啪噠。
秋嬋手中正在描眉的筆落在了桌上。
她垂下手、眯起眼,從鏡中深深望向傅青舟,眼中已然有了些許殺意。
“想殺我滅口?”
傅青舟聳聳肩:“真的沒必要,我敢說出來,一來便說明我不怕你們,二來也說明我與你們並非敵對關係,否則我藏着掖着,還能在關鍵時候給你們來個陰的,何必現在就暴露自己知曉你們身份一事?”
這話很有道理,於是秋嬋眼中的殺意漸漸淡去。
她扭過頭,眼角竟忽然飛起一抹媚色:“既然公子都知道小女子身份了,那何不將公子您的真實身份相告?”
這小妞,變臉比翻書還快。
傅青舟卻不喫她這一套,乾笑道:“少來了,你的身份不是你告訴我的,是我自己猜出來的,不作數——有本事你也把我來歷猜出啊?”
秋嬋眼中媚色瞬間消散得乾乾淨淨。
“沒意思。”她扭過頭,繼續補妝易容。
傅青舟搖了搖頭,收好同燃符,在歪斜的牀板上勉強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倚躺而下。
明天就得把秋嬋交出去了,今天總得休息一下。
不知爲何,他還挺享受和秋嬋鬥嘴鬥氣的過程……有個聰明、但沒自己聰明的小美女可以吵吵架,也是蠻有意思的。
回想起來,也還真就是紫氣仙風觀與真仙宮同出一源,這才導致琅環山上明確記載了“紫霄九陰功”的內容,否則還真不容易認出。
這功法只適合女人練,男人一旦練了,可能會雌化……因此紫氣仙風觀中全是女人。
這種功法寒意逼人、侵人經絡,十分可怖,秋嬋看着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卻也能將此功法修至五境,天賦亦是卓絕無比。
就在他胡思亂想着,準備沉沉睡去時,牀板突然被人一踢,震得他又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已然恢復成村姑模樣的秋嬋站在一旁,不滿地看着他。
“牀就這一張,給我睡。”她直截了當地要求道。
傅青舟翻了個白眼:“這牀都塌了……吶,那邊還有個躺椅,你上那睡唄。”
秋嬋見他不動身,氣呼呼地轉身去了。
夜幕降臨,兩人分別躺在房間兩頭,呼吸漸勻。
次日清晨,公雞尚未打鳴,二人便已然轉醒。
這一夜睡得自然是很不舒服,但對於開了五境武竅的修行者來說倒不是什麼問題。
兩人簡單收拾一番,對視一眼。
“走吧?”傅青舟攤了攤手:“該演的戲還得演啊。”
秋嬋無奈一嘆,伸手挽住了他,兩人一起推門而出。
木門打開瞬間,二人同時神色一變。
“好濃的血腥味!”秋嬋低聲道。
傅青舟也眯起了眼:“不要慌,保持冷靜。”
兩人順着血腥味傳來的方向快步走去,這味道如此之近,不是在這小院附近、便是在賭場之中。
不多時,他們便順着味道尋摸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古正清的茶室。
此時天色尚早,賭場還未開門,周邊一個人都沒有,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傅青舟緩緩伸手推門,秋嬋則垂手而立,已然開始悄悄運功。
吱呀一聲,門扉半開。
濃濃血色映入眼簾,滿地滿牆,都是血。
傅青舟大驚,一把將門完全推開。
門內場景撞入眼中,驚得二人倒吸涼氣。
茶桌旁,古正清倚牆而坐,垂頭瞪眼,胸口一個巨大血掌印,這掌印深深陷入他胸中,怕是已然拍斷了骨頭、拍爛了腑臟,鮮血從他七竅中涌流而出,鋪滿一地。
但死的不僅是他。
房間另一側的桌案上,擺着一個人頭。
那是個女人,看得出她原本是個清秀美麗的女子,只是此時她的五官已然痛苦地扭曲了起來,她穿着夜行黑衣的無頭屍首倒在一旁,屋裏大多的鮮血都是從其斷頸處淌出的。
一屍一首間,還有一個小靈。
她沒有死,只是雙眼沒有了神采,彷彿完全呆傻了一般癱坐在血泊之中。
“師、師姐?!”
秋嬋看着桌上那個人頭,失聲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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