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場
武長風眼睛一瞪,用力嗅了嗅後,騰地站了起來。
他只是脾氣急,不是傻,立即明白了什麼。
他衝向佛堂大門,猛地推開——
“唔!”
一股濃煙撲面而來,武長風連忙後退,將門合上。
“我靠!”他大罵道:“外邊已經燒起來了!”
此時傅青舟也正將秋嬋扶起,秋嬋咬牙道:“法正就在外面?!”
“除了他還能是誰?”
傅青舟緩緩:“我們兩敗俱傷時他未出手,卻選擇等我們鑽入佛堂後點火——這小小佛堂中本就點着十數盞油燈,火油味與煙味始終很重,外邊的味道很難聞清,若非我做了多年獵戶、擅長嗅蹤,恐怕等火燒來了才能知道……他算得夠精的。”
“真是可怕的人……”秋嬋也咬脣道:“其實他若趁我們與武大哥交手時偷襲,我們多半也是要遭,但他仍然選擇用最大把握的火攻,好縝密的心思。”
武長風罵道:“你倆別誇那龜兒子了!我們得先逃出去!”
他在這佛堂中打起了轉,一會兒摸摸門、一會兒摸摸窗。
但外邊的火已經燒得很大,門窗牆都開始發燙,想必不用多久就能燒進來。
“武大哥。”
傅青舟問道:“這裏可有逃生祕道?”
“有個屁啊?”武長風絕望道:“老子又不是山賊,搞什麼逃生祕道?”
這佛堂連着外邊小院總共也就百來坪見方,細碎春雨不僅澆不滅大火,甚至還會助着火油蔓延,不多時佛堂裏的溫度便已然升高,火焰已順着門窗邊緣爬進,開始吞噬牆體。
武長風咬咬牙:“他孃的,不管了!衝出去!”
說罷,他揮起手掌,便要以掌門開路、強行外衝。
“慢!”
傅青舟連忙出聲喝止了他:“此路不通!”
武長風扭頭瞪着他。
沒等他說話,秋嬋先虛弱地開口解釋:“火勢如此之大,就算我們頂着灼傷衝出去,法正一定也早就在外邊守株待兔,必是死路一條。”
武長風又怒又急:“那你們說咋辦!”
傅青舟與秋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符。”
武長風一怔:“什麼?”
兩人沒功夫理他,已經迅速打量了一圈這小小佛堂。
秋嬋蹙眉:“這屋裏沒有紙筆,莫非要用鮮血?”
“倒也不必。”傅青舟沉聲道:“既有油燈,以燈油作符未必不可。”
“可以……”
秋嬋眉頭舒展:“守還是攻?”
“以守爲攻。”傅青舟飛快道:“先護住自己,讓法正以爲我們已經被燒死,等他放鬆警惕後,我們再擇機反攻。”
秋嬋點頭,擡頭看向已然爬向梁頂的熊熊烈火:“沒問題……我是靈竅一境,會避火符,但若要在如此大的火勢中自保,我恐怕畫不出這麼多符。”
傅青舟笑笑:“我是靈竅二境,你教我畫避火符。”
轉眼間兩人已經定好了計劃,傅青舟扶着秋嬋來到屋內角落,又手腳麻利地將佛前油燈撿來。
“武大哥,愣着幹什麼?”
他喚道:“來幫忙啊。”
“噢!”武長風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此時火焰已然將整個佛堂包圍,木質建築在燃燒中噼啪作響,濃濃黑煙漸漸填滿了整個屋子。
三人已將所有油燈裏的油收集了起來,秋嬋手指沾油、在武長風背上先畫了個避火符,傅青舟有樣學樣,開始繪塗。
火勢很大,一人身上一個符自是不夠,按秋嬋的說法,至少得保證每個人身上都有五個符。
黑煙捲來,武長風運起真元,一掌一掌拍起狂風、將黑煙驅走,爲傅、秋二人騰出畫符的時間。
啪!
一聲爆響,三人頭頂半根木樑再支撐不住,帶着滾滾烈火斷裂落下,武長風悶喝一聲,舉掌將其擊飛。
隨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掌心——只有木炭沾染的黑印,並未灼傷。
“嘿,真有用!”
他大喜,隨後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你們倆到底什麼來頭?明明是武者,怎麼還都開了靈竅?”
傅青舟與秋嬋不知爲何同時臉色一僵,尬笑道:“一點小意外罷了。”
說罷,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傅青舟開靈竅,第一次純粹是不懂事亂開的,第二次則是爲了逼迫龍大悲留下強開的,確實算是意外。
秋嬋……
他猜這姑娘多半和自己一樣,第一次開靈竅完全就是不知道、好奇時亂開的……
“死淫賊,你碰哪裏!?”秋嬋突然眉頭一豎,咬牙罵道。
傅青舟此時正在她後背畫符,聞言也是大怒:“我在給你好好畫符!別那麼敏感!”
“你!”秋嬋臉一紅:“那你手別亂摸!”
傅青舟翻了個白眼:“你這皮包骨頭、瘦得跟猴似的,誰摸你?我還嫌硌手呢。”
秋嬋虛弱而兇猛地威脅道:“死淫賊,小心我不給你畫符!”
“那還是畫吧?”傅青舟撇撇嘴:“否則一會兒你們身邊多了具焦屍,很噁心的不是?”
秋嬋沒忍住,小聲笑了出來。
火勢越來越大,但有了避火符,三人雖立於火中,卻連衣角都沒灼壞,只是武長風也很難再拍散黑煙,三人只得強行閉氣、任由濃煙將他們薰成了三個黑人。
噼啪聲越來越大,整個佛堂開始慢慢解體。
三人縮在牆角中,武長風魁梧的身軀擋在最前方,頂住了從上方墜下的一根根巨大木樑,傅青舟則護着虛弱無力的秋嬋,以防其餘崩碎倒塌的木頭砸到她頭上。
巨大火焰漸漸吞噬了整座佛堂、整個寺廟,佛堂完全在火中崩塌。
春雨漸濃,火勢也終於慢慢小了下來,但整個寺廟都已然化作焦炭,再無了動靜。
寺廟外不遠處的山道上,一名面帶笑容的矮胖和尚站在雨中,雙手攏在大袖裏,仰頭看着不遠處漸弱火勢。
他雖笑得十分謙和,可眼神中卻滿是陰鷲。
不多時,他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矮胖和尚回過頭。
“呵呵,法正,火滅了麼?”
他身後來的是個白色長鬚老和尚,身形清瘦如枯,嗓音卻很是清亮、語氣也頗爲樂呵:“放心吧,山下村民不會來打擾咱們了,他們以爲我就是這廟裏和尚呢,我告訴他們就是場意外,咱們沒傷亡、自己也能處理。”
矮胖和尚法正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行禮:“謝過法緣師兄。”
“小事。”
老和尚法緣撫須而笑:“只是這次伱殺了古正清,方丈怕是要不樂意了。”
“無妨。”法正擺了擺手:“這口黑鍋咱們讓紫氣仙風觀來背便是,更何況武長風一死,武嶽也得發瘋,他與紫氣仙風觀先得打起來,沒咱們的事。”
法緣呵呵笑道:“師弟一石二鳥、禍水東引,算無遺策,師兄佩服啊。”
“哪裏哪裏,是師兄術法高明,師弟我才能辦此大事。”法正笑得愈發開心。
兩個和尚你來我往互相拍了幾句馬屁後,寺廟中火勢也終於漸熄,只餘些許微弱火苗還在跳躍。
法正眼睛微亮,帶頭走進了寺廟廢墟,法緣緊隨其後。
他們站定在佛堂廢墟前,這佛堂裏除了那尊佛像尚且完好外,整個屋子已經完全塌下,地上只餘了幾根燒斷的木柱、歪歪扭扭的木牆,以及覆蓋了整個廢墟的斷梁碎瓦。
“法緣師兄。”
法正笑道:“勞您掀起這些斷梁,見不到他們屍體,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法緣撫須:“好說好說。”
說罷,他雙眼精光一閃,揮動了大袖。
轉眼間,只見那一地殘片皆被金光所覆,紛紛向着四面八方飛散,一點點落出了廢墟下焦黑的地面。
但就在碎瓦斷木紛飛之際,雨中忽然響起一聲又輕又細、但令人心神一顫的弦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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