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赤腳少年時
如今突然出現了一抹純白。
彷彿沙漠中開出的一朵嬌豔而美麗的花朵。
不但吸引了他們的眼球,更是奪走了他們的心魄。
於是,四個平時闖禍的傢伙,都老實了,圍在一個女孩子身邊,世界……彷彿變得快樂。
可人……終究要長大。
當女孩子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當四個小夥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他們之間……自然會醞釀着一些什麼。
而結局,必然是有人輸了。
有人勝了。
可那勝利的人,卻把果實拱手相讓了。
一個男孩當兵去了。
短短几年,成了一個男人。
一個男孩跑去出下海了。
短短几年,變成了奸商。
一個男孩選擇了遠離。
跟國外的勢力進行着拉鋸一般的鬥爭,同樣也選擇了遺忘。
至於另一個,作爲最後的勝利者,本應該陪伴在女孩身邊的他,卻三槍打在女孩的胸膛上。
死了。
沒人知道爲了什麼。
四個中年人終於又聚在了一起,那一天,他們喝了很多酒,也痛痛快快的打了一仗。
有的人進了醫院,有的人……回到家鄉,有的人,卻不能釋懷,放下一切,隱匿在一個不大的小村莊。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曾經的少年早已變成了中年,中年人變成了老年人。
村莊也變成了城市,曾經的‘鬼臉’也變成了‘慈佛’。
彷彿一切都不一樣了。
只是如今的王慈佛,看着眼前的這一封信。
突然又明白了。
王慈佛猛地跑回到那個醫院之中,喘息着,扶着那跟懷孕七八個月的肚子,憤怒的喊道:“我不信!這都是假的!”
那人緩緩的在病牀上睜開了眼睛,苦笑一聲,說道:“你明明就信了,不信,你不會回來問我。”
王慈佛魂之不附的走到那人面前,呆呆的說道:“怎麼可能?穆雪她,穆雪她怎麼可能?她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啊!”
那人苦笑一聲,說道:“沒錯,她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她也沒有機會去接觸到那些……有的沒的,但……她從來都只是安插在我們身邊的,作爲一顆棋子的人……
你也不想想,我的父親是軍區首長,你的父親專管當時天朝的財務,老嶽他的父親是科學院副院長,而老鄧他的父親是審計所的書記……
我們四個又是獨子,這是境外勢力最容易下手的目標了。
你就不想想,爲什麼穆雪她選擇了我,因爲……只有我老老實實的接了父親的班。
而你們,你們都太有想法了,甚至有一段時間還要嚷着出國的。
可是就在那些時間裏,你們誰跟穆雪沒有保持聯繫吶?你們知道你們泄露了多少國家機密嗎?
我愛她,即便她是個該死的間諜,我相信你們也一樣。
但我同樣愛你們,大家從小到大一起走過來,我只能選擇,要麼她死,要麼……你們死。”
王慈佛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說道:“我還是不相信,怎麼可能?她……當時她只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那人費力的歪過頭去,皺眉道:“不可能?你是在跟我說笑嗎?別忘了,你曾經是幹什麼的,你經歷的那些事情,又有哪個……是比八歲大的孩子是間諜這種小兒科,簡單的吶?”
說到這裏,那人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健康的紅暈。
顯然……是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肝中蘊含的最後一口新鮮的血液,加上腎上腺素的打量分泌,讓他在這一時間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健康的人。
但這個過程,卻要伴隨着身體內所有器官的快速衰竭。
他沉聲說道:“還記得,我們年輕的時候是什麼年代嗎?還記得那幾年之中,北方蘇聯所幹的事嗎?穆雪一家人是從法國回來的,但你可知道他們僅僅在法國待了一天時間,就轉機來到天朝的嗎?其實……你早就應該知道的對不對?只是你根本就沒有去想,是不敢?還是不想?”
王慈佛的嘴巴發乾,張了兩下嘴,又閉上了。
一下子便想起來,四個小夥伴當時瘋鬧的場景……
那一天,將*扔到水塘中,他們都站的很遠,一直跑到山坡上,才把牽着的引線給上電。
隨後,整個大地先是向下忽悠一下突然沉去,然後有瞬間鼓了起來。
水中轟隆一聲炸起一道十幾米高的水花,直上直下。
隨後……就是雨,還有魚,不停的從天空中降了下來,打在他們頭臉之上,衣服之間。
當時,王慈佛還清楚的記得,就在那爆炸的一瞬間,就是他面前的這個人,衰弱的馬上就要死掉的人,卻是當時四個人裏面跑得最快的一個人,一把將自己撲倒在地,死命護着自己的頭部。
等一切平靜了之後,又是他第一個才錯愕中大笑出來的。
……
王慈佛真的早就相信了。
從看到那份文件上的幾句話,他就相信了。
那是當時身兼外交要職的自己,剛剛想出來的一套應對蘇聯解體的方針對策,還沒有告訴給其他人,只是……在加密的電話中,把這個想法跟穆雪在聊天的時候說出來而已。
他沒有辦法,拒絕穆雪任何一個要求的。
眼睛痛苦的眨了眨。
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要淡定很多。
也許……早在很多年以前,當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穆雪,還有捧着一個文件和手槍,跪在那裏哭泣的他……自己已經猜到了結局。
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罷了。
而如今真的得到消息,對於他而言,彷彿……與其同時失去心愛的女人和曾經的兄弟,還不如只失去其中一個吶。
深深嘆了口氣,他小聲說道:“倒是……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那人眼睛猛地一亮,然後……就快速的渙散了。
不經意間,好像是說了一句‘謝謝’,但卻聽不真切了。
頭一歪,就徹底的……睡了過去。
監聽器中傳來‘嘟~’的一聲長響,彷彿是一種頌鍾。
“嗚哇!~”
那一直在那人身邊的女子,一下子就哭了出來,趴在牀上泣不成聲。
王慈佛愣了愣。
腦海中想到的,卻是在更久遠的時候。
那時……雖然四個家庭都不錯,但卻很窮。
物質很匱乏。
好不容易過了年,買了新鞋,還是人人嚮往的‘回力’,要八塊錢一雙,趕得上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四個人一人一雙,嬉笑着揉着鼻涕在冰冷的戶外‘顯擺着’。
破穿壞,這貨還提議,說大家可以把鞋換着穿,這樣自己的就不會被自己穿壞了。
結果被另三個人齊聲笑罵:“你這大傻子!”
“你現在……依然是大傻子啊,總是想出一些讓人很無語,真的很白癡的辦法……”
王慈佛呆呆的嘟囔了一聲,兩行老淚,直接洶涌而出。
哭了兩聲,他突然一愣。
剛忙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個手帕包,打開來,裏面放着的是一片葉子。
他直接將葉子塞進自己的嘴裏,使勁的咬了幾下,就吐了出來,變成一個小碎球。
然後就硬塞進了那人的嘴裏,咽不下去,他乾脆用手指往裏使勁的捅。
好似……要把這麼多年的埋怨和傷心,都一起‘償還’回來一樣。
終於……
王慈佛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放在被子上使勁的擦拭着。
看了看正一臉呆滯瞅着他的女子,撇了撇嘴,尷尬的說道:“這個……你們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
卻就在這時。
“咳咳咳!~”
幾聲劇烈的咳嗽。
“呃~~”
還有一個極大的吸氣聲。
牀上的那人猛地坐了起來,雙手抓着自己的喉嚨,伸出舌頭來,滿臉還憋得通紅。
那女子也是乾脆,連叫都不叫,雙眼一翻,直接就向後面倒過去了。
噗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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