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弗是故人來
“永遠不要走進死界黑霧。”
宋小小在黑霧外面輕聲的說着：“記得當年很小的時候，我聽過最多的話就是這個，就像村裏的小孩被囑咐不要去死水潭，城裏的孩子被囑咐不要到馬路上亂跑一樣。但就像現在的孩子一樣，越是不讓做的事情，就越想去做，不光是因爲好奇或者逆反心理，而是因爲這件事會在永無休止的囑咐中轉變成一種勇氣的象徵。哪個孩子敢進去，那麼他就是勇敢的，會被其他的孩子尊敬甚至敬畏，爲了這樣一個幼稚的不能再幼稚的目的，那些孩子敢用自己的命去換，所以每年我都能看到有人進去沒出來，成爲讓所有孩子哭泣的源頭，或者有人進去又出來了，成爲了勇士，只不過當這些勇士長大成人了之後，他們告誡自己孩子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永遠不要走進黑霧’。”
宋小小追憶的說着，說的明顯不是這個年代的事情，彷彿很久遠，久遠到人類都沒有開始記錄歷史。
霞在在一旁觀察着這個突然出現又有能力坑一下乞兒的女人，滿心好奇，卻發現她的身體也不過就是幾十年的光景，跟乞兒的年齡差不多。
“你這是……奪舍？！”
霞愣了一下，隨後猛地就問了出來。
奪舍這種事情在地球上經常發生，彷彿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在五界之中這是大忌，極少有人會這麼做，如果做了就算是步入邪道，不光自己會死，自己的家人朋友也會被牽連，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奪舍？”宋小小攤了攤手說道：“不要用這麼邪惡的詞彙來形容我。我這可不是什麼奪舍，只是兩個人公用一個身體罷了，也算是一種等價交換。”
“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還等價交換？你把別人的身體佔了，結果還說等價交換？換給她什麼？魂飛魄散嗎？”
霞明顯對這種事情極爲反感。
宋小小淡然說道：“魂飛魄散？自然不會，她還活的好好的，我們都有使用這具身體的資格，只是在使用之前需要賭一把，這段時間她輸的狠了，所以在身體裏面老實睡覺。”
霞眨了眨眼睛，然後說道：“你沒有把她消滅？”
“自然沒有，所以這不算奪舍，而且……因爲某些原因，我不太想得罪某個人……”
霞想了一下，又哈哈一笑說道：“說的好聽，不殺掉對方你就有理了嗎？人家原本活的好好的，卻要拿着自己身體的使用權來跟你賭，賭贏了才能出來，這是哪門子道理？你怎麼如此霸道？哼！你這跟囚禁有什麼區別？說的挺高尚的，其實無恥之尤！”
宋小小眨了眨眼睛，淡然說道：“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在賭桌上放上相應的賭籌？”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放了。”
“什麼？”
“一個普通女子，經過近百年歲月，還依然能夠保持如此容貌，這就是我的籌碼，並且她很認同。”
“這……”
霞一下子沒了脾氣。
如果換做男人聽到這個理由，可能還會繼續笑，但她也是女人。
“哼，牙尖嘴利！”
最後只能扔下這麼一句，算是自認失敗，而同時看向宋小小的眼神也緩和了一些。
兩個人吵架，其實也是爲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光是看着黑霧實在是太緊張，太糾結，自己還使不上力，這種感覺很糟糕。
當然了，吵架這種東西就是可以被這麼使用。
身在迷霧中的乞兒，自然不知道外面已經開始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試圖忘記他的危險。
乞兒再也試圖讓自己忘記。
但危險這種東西，不是說你忘記了，它就不會出現。
乞兒只覺得自己背後突然寒了一下，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同時他的面前，光線所照射的邊緣，有一團黑影彷彿要穿過光線的阻擋，從黑暗中涌出來。
光線和黑影之間因爲這樣的衝撞而變得越來越清晰，界限分明，所以那個界限更像是一個薄膜，而有東西正在薄膜上不停的往裏擠。
乞兒愣了一下，眯着眼睛試圖看清那到底是什麼，看了一陣才恍然，那竟是一張人臉！
人臉在薄膜上闖了半天，卻沒有闖進來，然後換成了手，雙手十指在薄膜上來回晃動，甚至來回摸索，看起來就像是要尋找什麼東西。
乞兒知道，它在尋找薄弱處！
但這薄膜談不上修補，就連它到底是什麼，乞兒現在也是不知道的。
他糾結了一下，與其面對不知道什麼的東西，或者說不知道什麼人就要逃走，顯得懦弱膽怯，還不如抓緊時間把陣法弄好。
所以他狠狠咬牙，悶下頭來不停努力的忙碌起來。
陣法被勾畫的更快。
只可惜，這個陣法需要親筆親爲，而不是能夠用微觀控物之法一蹴而就，這讓乞兒很不習慣，也很着急，着急的滿頭汗水。
呲。
正此時，前方的薄膜突然裂開一條縫隙，那隻手直接從薄膜中瘋狂的伸了出來，然後在伸到一半的時候，可能是因爲聽到乞兒下意識的一聲驚叫，而陡然間停了下來，然後緩慢的，試探的往前伸着，就像是生怕嚇到乞兒一樣，卻又想向乞兒的方向伸過來。
乞兒的目光抽動一下。
話說……這隻乾枯的白皙的手掌，他看着竟然覺得有些眼熟。
哪裏見過？
好像……好像……
他平生第一次睜開眼睛，一隻笨拙的，拿着奶瓶毫無辦法，慌亂的團團轉的同樣白皙與乾枯的手。
抱過自己，牽過自己，背過自己，也打過自己，同樣也教過自己，那雙乾枯白皙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一點點的刻畫銘文，一點點的卜算萬事，甚至拿着日刃月鏟挖墳……
“老……老乞丐？！”
乞兒猛地瞪圓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那隻手。
就在乞兒大聲喊出來的一瞬間，那隻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向後面縮了回去。
“你幹什麼？！來了爲什麼要走？！”
乞兒粗着脖子突然喊了起來，他向前一步，但卻不敢太往前，生怕自己身上的光把薄膜再往裏面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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