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再遇
江朝歡咳了一聲,制止的眼神看向他,嵇無風只得住了口。
嵇無風心裏有些不明白,謝釅明明說是他們殺了巽主,爲何江湖上人人都說是謝釅他們兩人又毫不在意,甚至不讓自己說出來
想不明白,嵇無風索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於是引着一行人進了客棧落座,又去樓上客房請謝釅下來。
少頃,只見謝釅從樓梯上緩緩走下,還有禮地扶着一旁的慕容褒因。
兩日不見,慕容褒因的面色已經好了許多,也能下牀走路了,只是眼裏的神色更爲憂鬱,好像覆上了一層薄霧,隨時都能落下淚來。
走到諸人面前,慕容褒因一眼就看到了混坐在少林衆人之間的長清,心裏一震,身子不由搖晃了一下,謝釅關切地看了她一眼,她勉強扯起嘴角,卻實在笑不出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長清和少林諸人只覺她是心虛,心裏更認定了慕容義的罪行,於是回給她的目光也不是那麼友好。
而看到江朝歡與顧襄顯然是找到了長清,也請來了淨虛方丈,謝釅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
隨後,謝釅與淨虛方丈等人見禮,便想開口問長清那晚發生的事情,卻又見一旁慕容褒因面色不好,一時躊躇,不知該不該問。
嵇無風卻忍耐不得,這就問向長清:“長清師父,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長鏡師父是誰害死的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長清看向淨虛,淨虛替他答道:“事情真相未明,現在說還爲時過早。等到了聚義莊,一切自會水落石出。”
嵇無風與謝釅都覺有些奇怪,這人證都在這了,怎麼還說真相未明難不成真是慕容義,所以當着慕容褒因的面纔不好說。
衆人都各懷心思,一時氣氛有些沉默,江朝歡這時卻看向慕容褒因,問道:“不知慕容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明明是很尋常的一句關切,慕容褒因卻垂下目光,似乎不敢與他對視,只客套地答了一句:“我已經好了許多了,明日就可與諸位一同啓程回雁門。”
“可我看慕容小姐好像有什麼心事,是不是這幾日有什麼不快發生”顧襄也勾起一邊嘴角,笑看着慕容褒因。
慕容褒因向謝釅身邊靠了靠,答道:“多謝林姑娘關心,這兩日仰賴謝公子照料,我已經沒事了。”只是她的手心微微發抖,顯然不是沒事。
謝釅也察覺到了身邊之人不對,便體貼地替她向衆人告罪,又扶着她回了房間。
看着她上牀安置好,又爲她倒了一杯茶,謝釅便要下樓應付衆人。
“謝公子。”慕容褒因卻突然開口喚住了他。
“怎麼了”謝釅回頭關切地看她。
“如果...如果有人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會怎麼辦”慕容褒因定定地看着他。
謝釅有些奇怪:“是有人爲難你嗎是誰,樓下的那些人你不必理會就是。”
慕容褒因緩緩搖頭:“人總有些時候,身不由己,雖然這並不是犯錯的藉口。”
聽了這話,謝釅更是一頭霧水,他走回慕容褒因的牀邊,耐心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麻煩?還是在擔心令尊的事我相信清者自清,待回去後,令尊自會洗脫污名。”
別過頭去,不再看他,慕容褒因闔上了雙目:“多謝安慰,我有些累了。”
謝釅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以爲她是生氣了,可他向來不會癡纏哄人,呆了半晌,也只能說道:“那你早些休息吧。若是有事,就去隔壁叫我。”
聽到謝釅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慕容褒因終於轉過頭來。
只是她那含愁見霧的眼中,第一次凝結出露水,淚痕紅邑,鮫綃已透。
她從枕下摸出一把短柄小刀,刀鞘上用金子雕鏤着略有些俗氣的,鳳穿牡丹的圖案,是昨日謝釅買給她防身的。
不同於一般的雙刃匕首,這小刀彎彎,只開一刃,活脫脫是謝釅那厚重長刀的縮小版。不知道他挑了多久才找到這個,回來時一臉的得意。
慕容褒因的手緩緩撫過這小刀,重又闔上了眼眸。
卻說謝釅下樓後,回到衆人之間。少林中便有人急不可待地叫他講述那晚斬殺巽主的經過,好教他們開開眼界。
謝釅這些日子也聽過一些風言風語,只是他一門心思在慕容褒因身上,也沒心情理會。
因而他只向嵇無風兄妹講述了那晚的事,此刻,見少林的人也以爲是他殺了巽主,不免要解釋一番。
於是他說道:“那晚巽主帶了手下,和十六殺中的一半圍住了這客棧,我與那巽主過了百餘招,漸漸支持不住,還是......”
“還是謝公子的水龍吟厲害,愈到險境愈爲強勁,終於一擊即中,立斬魔頭。”江朝歡有些無禮地打斷他,替他說下去。
謝釅不解地看向他,卻見他並沒看自己,仍舊冷漠地掃視着少林諸人。只是謝釅莫名地覺得他不管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反駁解釋。
待衆人都用過了飯,淨虛方丈首先回到樓上客房,少林弟子也隨之而去。這邊江朝歡與顧襄正要上樓,謝釅卻說道:“江公子留步。”
江朝歡冷冷地看着他:“謝公子有事”
謝釅說道:“在下有一件事情想請教江公子,還有幾件事情未來得及向你道謝。不會耽擱太久。”
讓顧襄先行回房,江朝歡重新坐下,這時桌邊只剩下謝釅與嵇無風兩人。
謝釅首先起身一揖,說道:“聚義莊那晚,江公子一席話打破了困住在下十幾年的桎梧,氣與意,今與古,方得分明,在下還未感謝江公子指教。”
江朝歡只是客氣地回禮,謝釅又道:“只是在下不明白,江公子與在下素不相識,爲何要點撥在下”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江朝歡淡淡地說道。
“可是江公子做事,一向需要理由,不是嗎”謝釅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種感覺,只是本能地脫口而出。
江朝歡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不帶一點溫度:“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挑戰。”
眼裏的寒意逼近謝釅,他緩緩說道:“對手變得愈強,才愈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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