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爭執
說話間,葉厭也醒了。三人在整個七殺殿搜了一圈,竟是一個人影不見。知道此地不宜多耽,雖尚有諸多疑點,三人還是匆匆離開。
路上顧襄回思近日遭際,不由後怕,勒馬止步,問江朝歡道:“你說那林浦正是拜火教的,本該和中原沒什麼糾葛,卻短短時日內做下三條人命,不知他到底針對的是誰。難道是拜火教有何陰謀,我們該不該上報教中?”
“自當如此。你可上稟教主,當日太行被他逃走,是我失職。我願將功折罪,將他捉拿回谷。”
江朝歡心道,林浦正公然出山,又在太行山設伏劫持路白羽,顧雲天本就與他有舊怨,豈會不派人查訪而探知?若是隱瞞不報,反倒會顯得奇怪。還不如主動攬了這活,以後也可光明正大的查訪拜火教之事。
葉厭被江朝歡派去潮生崖尋找羅姑堯叟,可林浦正卻難尋蹤跡。今日已是五月十五,距君山大會只剩三個月整,那團迷霧卻只掀開了冰山一角,隱於其下的龐然大物仍是面目模糊。
他情知這層層謎霧的核心,是顧雲天換走的孩子。可他實在無法下定決心去求證,因爲他無比懼怕那個答案。
每思及此,江朝歡心下煩悶愈重,加之拜火教幾人毫無音訊,他總是悒悒不樂。這日接到了教中諭令,命他追蹤林浦正,就地格殺,他便知顧雲天已明瞭林的身份。
當下決定先去太行山去看看有無遺留線索。沿官道行了兩日,這天下午,他心情鬱結之下縱馬狂奔,激得風聲獵獵,在耳邊鼓盪。忽然對面也來了幾騎,他定睛一瞥,竟是嵇無風。
江朝歡快馬加鞭迎了上去,一把扯住嵇無風坐騎的嚼子,那馬嘶鳴一聲,登時兩足踏空,險些把嵇無風甩在地上。
伏在馬背上堪堪坐穩,看清來人,嵇無風大怒:“做什麼?不知這樣會害死人嗎?”
江朝歡笑了一下:“許久未見,你武功毫無長進,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只見嵇無風后面還跟着兩名女子,是嵇盈風和範雲迢。想到之前引嵇無風偷跑出來,卻因七殺的事耽擱了。幾日未着人跟着,他竟又折返了回去,江朝歡於是問道:“你不回家了?”
嵇無風有些疑惑:“你怎知我要回家?”
他本就很有幾分小聰明,心念一轉,便猜到了幾分,登時怒道:“是你故意勾引我出來,對不對?你又打什麼壞主意?想捉了我回去邀功?還是藉機對任…”
“任什麼?”見他欲言又止,顧襄追問。
“哼,你們自己心裏清楚。這回又中了你們的奸計,算我倒黴。”
嵇盈風看不過去,上前說道:“你明知那是七殺殿的紅訊,與江公子何干?”
“七殺殿會無緣無故殺人嗎?還不是有惡人買兇。”
“江公子真想對任姑娘不利,他大可自己動手,何須再假手於人?”嵇盈風說完,才反應過自己內涵了江朝歡,自悔失言。看江朝歡時,他卻仍噙着一點笑意,並不見怪。
嵇無風氣結:“你…你到底是我妹妹,還是他妹妹?”
後面範雲迢見幾人爭執不休,生怕江朝歡翻臉,只是趕快離了這裏,便堆着笑上前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們還着急趕路,告辭。”
說着擠眉弄眼對嵇無風兄妹使了個眼色,拍馬走了。江朝歡也不阻攔,待三人都過去,他才調轉馬頭,對顧襄道:“聽他們適才所言,任瑤岸也收到了七殺紅訊,我們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七殺蹤跡。”
於是兩人也走回來路,不遠不近地綴在嵇無風后面。
範雲迢本是奉父命來捉嵇無風回去的,想着對付嵇無風自己就綽綽有餘,於是並沒帶幫中兄弟,卻不料路上遇到了魔教高手。她自是察覺了江朝歡跟着她們,心裏又急又怕,卻無計可施。
好容易捱到晚間,她轉進鎮裏,想着找個人多的地方,趁夜間易容離開。三人進了鎮裏最大的一家客棧,匆匆喫過飯,正要上樓,便見店伴引進來一男一女,二人在他們一旁的桌子落座,把佩劍整整齊齊地擱在桌角,卻不是江,顧二人是誰。
嵇無風再也忍不住,起身衝到了兩人面前,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麼,直說了吧。我們三個都不是你對手,你何須這樣捉弄於我們?”
“我趕我自己的路,怎麼就是捉弄你了?”江朝歡奇道。
“你們明明是往反方向走的!”
“我改主意了。怎麼,這邊的路我就走不得?”江朝歡一臉無辜地放下茶杯,面露困惑。
“噗嗤”,顧襄和範雲迢同時笑出了聲,隨即範雲迢掩住了口,努力憋了回去。
聽到二女嗤笑,又見他這副無賴的樣子,嵇無風自感他是瞧自己不起,心頭火起,刷地抽出佩劍,指在江朝歡頸間。
冰涼的劍鋒已經抵上他皮膚,他卻並不躲。只是面色冷了下去,似笑非笑地望着嵇無風,淡淡說道:“你想殺我?”
“你把謝釅害得那麼慘,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日攔了他殺你,以至你又害死了他的姐弟。豈止是我想殺你,天下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嵇無風激動之下,手中抖動,劍鋒已然刺破他皮膚,滲出血來。轉而一怔,劍卻不由自主地撤了幾分。
店中人見要起打鬥,不願惹事,都紛紛跑了出去。轉眼間,大堂已是空了。江朝歡冷笑一聲,撂下茶杯站起身來,眼底已全無笑意。
“我縱對不起天下人,可曾對不起過你?”
一時嵇無風竟說不出話。的確,自聚義莊初識,他們兄妹數次蒙江朝歡出手相救,而後回廣陵的路上又得他相護。若非有他,他們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嵇無風心裏明瞭,嘴上卻不肯讓步,只道:“你救我,不過是爲了取信於謝釅罷了。若是殺了我能讓你當上什麼聖使,副教主,叫顧雲天大大地獎賞你,你難道會手下留情嗎?”
“夠了。”
還沒等顧襄忍無可忍,嵇盈風已是再看不下去。她一把推開嵇無風,奪下他手中的劍,待要替江朝歡分辨幾句,想到顧襄在側,有些話總不便說。又急又愧,忍不住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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