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變數

作者:鐘山隱士
雲層與湖面互爲輝映,泛着霞光的倒影傾在碧綠的湖水上,糅合出了絢爛的色彩。極目遠眺,欹湖大得不着邊際,而湖平靜地泛不起一絲波瀾。

  然而,無論是這湖面上,還是岸邊,都並沒有一點路白羽或顧襄的痕跡。

  找遍了附近整個區域後,鶴松石眉間川字紋擰得越來越深:“二小姐和路堂主不會……”

  “沒有屍體,就是好事。”江朝歡冷冷打斷了他。

  鶴松石知他一向冷心冷面,倒也不甚在意。甫一碰頭,顧襄和路白羽就遇襲失蹤。此刻的焦慮更佔滿了他全部情緒,作爲四大護法中年紀最長,也最爲沉穩之人,他也不免露出躁鬱之色,連連嘆氣。

  “你很擔心嗎?”江朝歡餘光沉沉地,掃了他一眼。

  “江護法不擔心嗎?以兩位的身手,竟在片刻之間被逼至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江朝歡擡眼看向他右頰,上面一道極淺的疤痕自耳垂到鼻尖,在棕色皮膚上豁開了一條白縫。左側眉尾處一顆指甲大小的黑痣,眼角常帶着血紅。都與記憶中的一無二致。

  只是,曾經的他言訥語遲,心裏卻有主意的很。他不認同的事,師父也拿他沒辦法。

  那一瞬間,好多話涌上了嘴邊,可最終,他只是漠然吐出了兩個字:“擔心。”

  他在做的事,已經無法回頭。只是,過去仍像影子一樣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讓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情不自禁想要往後看。

  尤其是這個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回頭的人出現後。

  鶴松石又擰起了川字眉:他說擔心二字就像說喫飯一樣輕飄飄的,就連他的神色也是端然自若,和擔憂扯不上一點關係。

  正想着,江朝歡淡淡開口:“這裏地勢複雜,湖水極深,只憑我們兩個無法搜尋。既然她們留下的痕跡到這爲止,那不如我們分頭去找。”

  鶴松石點頭道:“江護法請說。”

  “據說鶴護法出身江南,想必水性不錯。那就請鶴護法賃船從此處水域向內而行,打撈搜尋。”江朝歡微微壓低下巴,擡眼看着鶴松石:“我會帶人從此處開始,沿岸邊搜索。鶴護法以爲如何?”

  這安排合情合理,鶴松石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聽江朝歡又道:“事關我教右使和十六堂主安危,若明日還找不到人,我們自當上報教中。”

  見鶴松石神色霎時一僵,江朝歡自知他是如何憂心如焚。不由譏諷一笑:“放心,屆時我不會說已經與鶴護法碰過面,鶴護法只需退回長關嶺即可。一應罪責,皆由我承當。”

  鶴松石面色一頓,正不知該推辭還是道謝,那人已轉身而去。

  赤色霞光隨着湖水邊際傾壓而來,染紅了他消失的影子。一種異樣而莫名熟悉的感覺,讓鶴松石無法得到本應慶幸的情緒。

  天將昏欲昏,江朝歡負着手沿湖岸漫步,既沒有查探周圍的意思,也沒拿起趕路的速度,完全不像是在尋人。

  就這樣散步似的把最後一點天光走盡,一切徹底掩蓋在了漆黑之中。幾點星子也寥落的不成氣候。

  他終於滿意地停了步,揀了一塊石子少些的湖岸,坐了下來,用手輕輕撥弄着湖水。

  良久,有人過來了。

  他聽着熟悉的腳步聲停在身後,叫了一聲:“主上。”

  他答了一聲“嗯”。便聽來人受到鼓勵似的,繼續說道:“範行宜那邊,都很順利。”

  沒有得到應答,只有他來回撥弄湖面的水聲,在黑夜裏攪開了一道微光。來人就得到默許一樣,又道:“他發現路邊那些僞作是範雲迢留下的痕跡後,也一路追到了湖邊,但沒有貿然入湖。如您所料,他一邊親自查驗,一邊派人去了獵鹿聯盟的駐地。”

  江朝歡把手伸出了水面,水珠從他指尖緩緩滴下。他接過花滎遞來的帕子擦拭着手指,慢慢說道:“生性謹慎的人,不會輕易涉入險地。但又加上利益驅動後,就足以讓他冒一次險了。”

  “主上料事如神。只要範行宜搜查之時,又發現了路堂主的蹤跡,那他說什麼也得去湖心島了。”

  “不全是因爲這個。有時候,比自己得不到更令人發怒的,是別人得到了。”江朝歡擦完了手,才起身道:“當獵鹿聯盟被範行宜欺騙,以爲馮延康率先找到了路白羽。他們自會糾纏起來,互爲牽制。待我們這邊準備就緒,纔是他們分別登場的時機。”

  “主上英明…”

  “繼續盯着,一旦範行宜登船,立即傳訊給我。”

  花滎應下離去,這一方天地又重歸寂靜。雲霧散開了一點,又露出了散落的幾顆星子。江朝歡放出只信彈,又擦了擦手。

  一切皆如他計劃發展,範行宜被引來後,將被一步步引入湖中……至於在計劃之外到來的鶴松石,也有了他該出現的位置,可能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顧襄……白日在岸邊那些凌亂的痕跡讓他一直鬆不下這口氣——雖然是自己的安排,但仍是怕顧襄真的出什麼事……

  出神之際,身後又起了一點細微的動靜。江朝歡合攏手指,這次有了一點防備。

  “是我。”鄭普林很快現身。

  自任瑤岸保證不再捉教坊回拜火教後,鄭普林倒是心甘情願給她做事了。他之前就犯下了三起事,已經暴露了個差不多,所以拋頭露面的活計就都交給了他。

  鄭普林見他轉過身,微微傾下目光打量着自己,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問道:“你不是剛傳信說讓我趁機殺了那個姓鶴的嗎?怎麼叫他走了?”

  “他還有用。”江朝歡不願多解釋,只是低聲問道:

  “事情可還順利?”

  “出了一點意外,那兩個人受了點傷。”

  江朝歡眼裏寒光一閃,幾乎溢出幾分戾怒。良久,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擡起手指,擦了擦:“怎麼回事?”

  鄭普林無所謂地笑了笑,越過他走到湖水分際處:“我不會做多餘的事。是有人,借花獻佛了。”

  “你是說,有第二個人在渾水摸魚?”

  “沒錯。我用的是三三一共振,對人體無法造成實質性損傷。但有人藉着我的頻次,加了一點四六五頻段,所以變成了二九一次聲共振。當我察覺到時,我立刻換了音律。”

  鄭普林聲色平淡,詳加解釋,倒不似作僞:“不過你放心,我改的及時。她們只要休息幾天就行。正好那個顧襄內力更弱些,這兩日不會醒來礙事。”

  “她現在在哪裏?”即便再不願外露情緒,江朝歡也無法不問出這一句。

  不是他不相信鄭普林。但他爲了自己所求,又一次利用了顧襄,已是難以自宥。他絕不容顧襄有任何閃失。

  誰知鄭普林渾不在意地笑道:“我把她帶來了,你要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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