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調虎 作者:鐘山隱士 顧襄一愣,終於反應過來,可還是不放心:“那你呢?把你丟在這裏,你怎麼辦…”“我真的沒事,不信你看。”江朝歡握住顧襄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顧襄臉一紅,隨即感覺到他的心跳沉穩有力,的確不像重傷瀕死。可看到他的傷處猙獰,正不斷流出鮮血,又害怕起來。江朝歡見神祕人已經下了死手,羣雄就要抵擋不住,急道:“你把他們引開了,自會有謝府的人救我。快去…”顧襄把他扶到屏風後,一跺腳道:“千萬等我回來。”便抓緊了書冊縱身躍起,從側門奔出。有人看到她的身形一閃而過,忙叫道:“那小姑娘跑了!”羣雄聽了,紛紛撇下“乾主”,追了出去。神祕人亦哼了一聲,抖動長劍,撥開衆人,頃刻間便沒了蹤影。只聽幾聲慘叫,四個人撲倒在地,立時斃命。卻是神祕人臨走時泄恨,隨意殺了四名擋路之人。人聲鼎沸,羣雄濟濟的長恨閣轉瞬間只剩寥寥數人,鴉雀無聲。一名謝府家僕呆了半晌,纔想起來江朝歡還在閣中,跌跌撞撞地繞到屏風後,卻不見人影,只剩滿地血跡尚未乾涸。他嚇得連連後退,拔足狂奔了出去。“事情辦好了嗎?”長恨閣水榭中,酒闌賓散,殘席頹宴,唯有兩個人影立在水邊。“回主上,葉厭讓兩個假冒謝醞謝醇的人在謝夫人眼前一晃,謝夫人果然急了,立刻追了出去,現在已經離府。屬下帶來了假的謝夫人,隨時待命。”後面的玄衣女子正是花滎,恭敬地稟報。“好。”江朝歡點了點頭:“乾主現在何處?”“乾坤二主都在後院石橋邊,乾主正在運功逼毒。柳營一直在盯着。”花滎答道。江朝歡左手搭上自己腕脈診視,只覺脈搏雖稍滯澀,卻依舊有力。他故意爲顧襄擋劍,讓長劍刺穿下腹,傷勢看起來沉重,卻非要害。而他內力今非昔比,深湛渾厚,體內自然而然流轉真氣御傷,這等外傷其實全無性命之危。他轉過身,問道:“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我的傷看起來更重些?”“這…可以金針刺穴,暫時封住經脈,您無法用內力抵禦外傷,脈象自會虛弱。”花滎躊躇道:“可是…這個方法十分兇險,一旦施針,您便如沒有內力的普通人一樣…”“乾坤二主非同常人,要做戲,就不能有一絲破綻。”江朝歡打斷了她。…石橋邊沈雁回行功正到最後一刻,嶽織羅守在一旁,防止有人趁機來加害。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嶽織羅握緊竹笛,全神戒備。然而,過了半晌,才見一個渾身浴血的人踉踉蹌蹌地走來。嶽織羅定睛一看,也不免大喫一驚,搶上去扶住那人,問道:“是誰傷你?發生了什麼事?”那人正是江朝歡,他全身內力被封制,才顯出傷勢的嚴重,此刻果真氣息凌亂,脈象虛浮,了無生氣。“快…快去救二小姐…”江朝歡顧不得回答,喘噓地說着。“二小姐怎麼了?”沈雁回的聲音響起。他行功一周天,已將毒質逼出大半,但想要盡數解毒,還需三日之功。沈雁回顧不得繼續運功,連忙起身上前,查看江朝歡傷勢。只見他下腹上一道劍傷,透身而出,兩個血洞還在不停流血,染紅了半邊身子,而他臉上早失了血色,出氣多進氣少。即便沈雁回縱橫江湖,見識非凡,也不由被唬住。從前的懷疑之心盡數消了,只剩急切和擔憂。從後面抱住江朝歡,一手抵在他背心上,沈雁回不顧自己中毒未愈,爲他渡氣療傷。半晌,江朝歡面上恢復了些血色,勉力開口:“二小姐被…被人追殺…逃了出去…”“是什麼人?”沈雁回聽到顧襄遇險,神色更加凝重。“是那個屢次暗中作祟…害二小姐,與顧門爲敵的人…他…他說想與我合作…”江朝歡握住沈雁回的手,一臉慚色:“其實你…你的毒,是我下的…就是爲了引…引出那人…不過…我只放了三成劑量…可我…我沒想到我和二小姐合力…都打不過他…對不起…”沈雁回和嶽織羅本就懷疑謝釅想不出這等計策,這時聽到江朝歡自承其過,又半真半假地解釋了一番,反而將最後那一點猜忌打消了,止住他再說:“我信你。只是你不該自作主張,陷二小姐於險境。”“我爲了更爲自然…纔沒有事先與你商議…是我失算了…眼下還是…還是先救二小姐…”“沒錯。”嶽織羅眼底泛起殺意:“就讓我去追那膽大包天的賊人。”“等等…”江朝歡忙叫住了她,咳了幾聲,才道:“二小姐在他手下走不了三招,那人的武功只怕…”他雖沒說下去,兩人卻也明白,是想說岳織羅未必是那人對手。沈雁回沉吟片刻,吹起一聲尖哨,四名紫衣人立刻出現,正是他最爲得力的四個手下。他嚴聲吩咐:“你們在這保護離主,看住謝府之人。”“是。”四人齊聲領命。沈雁回和嶽織羅相視一眼,立刻展開輕功,消失在橋邊。眼見四人圍在自己身邊,既爲保護,也是監視。江朝歡闔上眼假作運功,暗暗盤算:神祕人的武功與他所料不差,和沈雁回旗鼓相當。但沈雁回中毒,功力減了大半,卻添嶽織羅相助,兩人應該能與他鬥個不相上下,難解難分。加上那些礙手礙腳,欲奪祕籍的各派賓客,更能攪亂局面,拖延時間。最後兩人雖能救出顧襄,卻也抓神祕人不到。他已經自己先承認了下毒,博取了沈雁回的信任。神祕人若是再說什麼,空口無憑,沈雁回也不會再信。終於將他們都引出了謝府,現在正是以假亂真,救謝夫人最好的時機。至於謝醞謝醇,他相信神祕人還要用之威脅自己,不會殺了他們。只要二人不死,日後總可想法救他們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