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友好會談
原本供應給卡希姆年宴上的冰晶,因爲暴風雪的到來,現在成爲了索里亞一家人給林安的見面禮。
林安憤慨地看向索里亞夫人:“您能相信嗎?他甚至把我揍了一頓以後,理所應當的就認爲這事似乎過去了,下次還能繼續心平氣和的找我幫忙,我要是不搭理他,他總能在三天之內給我整出一件大家一起死的大事!”
從高哈到新月再到暴風雪來臨的那個夜晚,林安細數安格的罪孽。
“噢,我理解,小安這孩子是這樣的,他總是對自己和同伴都太過直白,認爲自己應該救到每一個該救的人,懲罰每一個壞人。”索里亞夫人笑着把一塊風乾醃肉用刀叉切好,放到林安面前,“和他相處挺累的吧?”
林安第一次參加索里亞家這樣正式的午餐會,雖然拿住了刀叉,但使用起來磕磕絆絆,一直被女士們照顧。
“他根本判斷不來哪些人該救,哪些人不該,他全憑自己的臨場直覺。”林安嘟囔着對付盤子裏的醃肉。
“我想這也不錯,這說明他不會被規則限制住,不會覺得某些人非死不可,不是嗎?”索里亞夫人朝林安微微一笑。
“而且我覺得……寧……嶺……安先生也對小安太苛刻了。”阿麗坐在林安對面,試了好幾次也沒把林字的發音發對,改口叫起了簡稱,“如果是我身上跟了一個如影隨形的靈魂,我也難免會對它有所懷疑和顧忌。”
“可我平常什麼都沒做,只是安靜的呆着,如果我能離開,我早就離開了!”
“不,我不是怪您。”阿麗連忙解釋,“您看,有這個一個人平時只是跟着你,不說話也不動,能在生死關頭救你,雖然目前這個人都是在救你,可你意識到了自己的生死被掌控在對方手上,而對方無慾無求,說只要跟着你就行,這誰不害怕?”
阿麗的聲音稍微低了些:“我怎麼知道他是爲了什麼呢?對方說是什麼都不奢求,萬一是趁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麼呢?或者有一天這個強大的人忽然改主意了,想要殺死我了怎麼辦?我當然會害怕、會猜疑,當然會對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哪怕是無心的小動作都格外警惕。”
林安不得不承認,阿麗說的有道理,或許他要求的太少在安格眼裏反而成了一種有所隱瞞。
索里亞夫人笑着給大家添上了新的冰晶,“阿麗說的不錯,但我覺得這次是小安該反思,安先生已經幫過他不止一次了,而且我們相處快一個月了,大家都能看出來安先生沒有惡意。”
“我當然知道……”阿麗攪拌着餐盤裏的蜂蜜麪包糊,“安先生對待我們的招待很用心,從不浪費食物,還會幫忙收拾和準備。”
“是的,而且上次我生病的時候,安先生還替我準備了早餐。”貝拉小聲的點頭贊同,連索里亞夫人也右手捧着臉頰略顯苦惱地道,“有時候我真希望小安能像安先生學習一下,他從來不知道主動幫助姐姐們,也不懂得謙讓兄弟,連對我的體貼也顯得笨手笨腳。”
衆人紛紛點頭,連安德烈也在搖籃裏跟着叫喊了一聲。
“不過,安先生您曾經是名巫師嗎?怎麼會出現在戰場呢?”卡倫難得對一件事表示好奇,且認真地發表了自己的想法,“我在曾經工作的地方聽過,
人死後的靈魂會被未知喫掉,只有少部分巫師能保留自己的靈魂,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未知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您以前是名巫師?”
他對於林安說自己只是莫名依附在安格身上的靈魂,沒什麼以前的記憶這件事有所懷疑,但安格幾乎每週都會出入根植園檢查,且與治安官們接觸的行爲,讓他選擇了維持現狀,在林安看來,這可能是索里亞這一大家子裏唯一有理智的正常人。
可惜,這種理智現在處於礙事的地步。
人類不可見的細小未知從林安身體中溢出,順着空氣間上下的震動來到卡倫身邊,他已經很熟悉這種時候該怎麼操作了,不能直接讓未知融入卡倫的身體,被安格發現問題或出現意外又免不了一場持強凌弱。
同樣的事從一個星期前他就在做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同樣的事從一個星期前他就在做了。
林安把冰晶送到嘴邊,杯中安格的面孔在酒水中搖晃,扭曲成一片。
某種意義上他得感謝這兩天噴涌的風暴,把未知殘留打散在空氣中,被打散到低微的未知尋求着生存的本能,向着每個普通人類的體內聚集,微弱但已經達到了安格所能控制的基礎的量。
只需要讓屬於自身的未知貼近對方,持續且強烈釋放的情感和想法,同樣能對一個人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
餐桌邊是氛圍熱烈的人們,餐桌上是風雪天少有的豐盛午餐,而餐桌間密密麻麻散佈着大小不一的黑色未知,稍遠一些的地方,細密的未知殘留形成灰黑色的霧霾,籠罩着屋裏屋外每一處地方,而院子裏、小路上,所有的景色都被噴涌出的未知殘留囊括在內,現實世界狂虐的風雪沖刷着每一寸土地,天空昏暗的如同夜色。
從未知的視角來看,索里亞家這一張餐桌,是灰色世界裏難得的一片暖色。
安格想要防備未知的想法是正確的,卡倫的警惕也是正確的,前提是他們還沒有被未知影響。
王庭裏所有人都知道未知的危險,但未知帶來的事故卻仍舊層出不窮,因爲未知給人的影響是由內而外的,受到影響的人自身並不會察覺,成爲未知本身的林安更明白這一點,未知包含精神的特性:無法觸及、難以通過言語表達,但可以傳遞。
想要回家。
察覺到死而復生可能的真相後,這樣的念頭不斷在他腦海裏迴響,儘管安德烈給了他安慰,但安德烈對索里亞家形成的家的映像,也影響到林安,他渴望一個歸屬,渴望在索里亞家獲得一片安寧。
這樣不斷迴響的精神,最後和他的演技一起,影響到了最難被未知影響到的安格本身,他要讓安格認爲自己是不願意主動與人類接觸的,而讓自己與索里亞家人接觸,是出於安格自身的決定,而不是受林安影響產生的想法。
如果有任何一個能處理未知的官方巫師在場,他們或許立刻就能認定,這是非常典型的未知侵入事件,一個未知影響了索里亞家人的精神,引導了她們的認知方向。
“我想是的,我還記得一些巫術儀式。”林安一面愉快地喝上一口冰晶,一面讓屬於自己的未知分佈的更散開些,他能感受到女士們對自己的好意,興許他不這麼做索里亞家也能接受他,但很抱歉,他不敢去賭,他不希望第二天就有人跑去根植園帶着一大羣巫師回來。
他發誓他說的一切都是出於真心,也沒有強制改變索里亞家的人,只是讓自己的想法更好的被她們聽到。
索里亞夫人拒絕了薇拉的婚姻,且察覺到了林安的存在很讓他很意外,但這也是一件好事,他對薇拉的影響太小,如果薇拉貿然進入索里亞家,很有可能讓他的努力發生意外,嗯,從這個角度來說,安格做到他想做的了,他確實讓薇拉遠離了危險,關於被未知侵入的危險。
這是作爲他幫助安格應有的回報,他也會保證她們體內未知殘留維持在一個最低限度,除非我不在了,否則她們永遠不會有被未知完全吞噬毀滅的擔心……
他這麼寬慰着自己,看着周圍索里亞家的女士們和卡倫,一起對着安格這張臉,平靜且溫和地稱他爲“安先生”,他忽然沉默了。
林安舉着酒杯的手輕輕晃動了一下,再一次和家人們把話題引向安格,舉杯與所有人共飲。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