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活性過濾器
兄弟倆站定在停屍間門口，攔住準備開門的海藍，微微把房門打開一條縫隙。
完成啓動階段的巫術圖陣已經不能憑肉眼看到，除非完全破壞或者以其它巫術抵消效果，那麼停屍間內的未知殘留是不會因爲這一點物理空間上的縫隙而泄露更多。
很難受，如果要再進去一次，就像是進到工廠排污河裏洗澡一樣難受，而他沒用的同事因爲情況特殊，不僅幫不上忙，還做出一幅鼓勵他嘗試的面孔來。
解決因爲屍體堆積而形成的未知，像海綿一樣吸納未知殘留，然後將它們轉化爲自己的一部分，他其實做的不少，也很擅長用未知去引導人類的情緒，可這麼大規模的未知，他還是第一次。
思前想後，安格的身軀向後退了一步，安淺淡的身影站到了門前，伸手放在停屍間的門口，從停屍間裏抓出一縷存在，從他的指尖開始，如進屋時抖掉一身積雪，沉重的氣場蔓延向他全身。
地板上漸漸出現了淡薄的人影，從窗外飄進的雪花穿透他大衣時打着旋扭了一圈，落地是一圈水沫。
活着。
重複而又單調的情緒，在他虛構的身體中橫衝亂撞，僵不能動的指節、回暖的身體、模糊的意識和順着脣角流入的雪水，一張張各異的面孔從他腦海裏閃過，走廊地板上滲出淺淺的湖面，看的海藍跳腳，幾度想要張口說話都被安的眼神壓下。
最重要的點是認清自己是誰，這道哲學三問的首問對人造未知們來說是最重要的問題，沒有之一，出於它們與死者相同的經歷，死者也可能會成爲誤導它們的身份。
一片雪花從海藍眼前飄過，他頓時安靜下來擡頭看去，未到天花板的半空中淡淡生出一片不明顯的灰色，雪花就是從中落下。
又一朵雪花穿過海藍的帽檐，落在他身上，一個個畫面在上面閃過，融進他的存在。
【是假的啊。】
這句聲音響起時，海藍摸了摸不存在的嘴脣，發現自己沒有開口，是安的湖面溢出了，而他半踏在其中。
那些死者情緒構成的未知殘留化作雪花落到湖面上，甚至掀不起一絲波紋。
停屍間裏最簡單的那些殘留搞定了，接下來還有一些融成一團的未知，像落雪壓實成冰，頑固地盤踞在死者身上，像滲入土地一樣滲入待處理的屍體。
湖面隨着安和安格的移動混入兄弟倆的影子中，海藍緊跟着進了停屍間，這一次的味道好了很多。
原本就在工作的兩位巫師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海藍跟他們說過停屍間的狀況，但他們沒法因爲潛在危險而休息，未經巫師解剖的屍體是未知最好的養料，以高哈這兩天屍體增加的速度，他們只能邊工作邊等這位新人的到來。
這環境對新人來說有些太複雜了，可他們沒得挑，每年進入暴風雪季之後他們的外勤就變得又多又複雜，今年更是……
他們一起朝着安微微彎腰，目光挪過，放心了些。
雖然看着年輕，但這位先生看起來相當正常，從巫師視角來看，他和未知之間的親和度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們看見他處理那些未知殘留了，現在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上的異常，身周也沒有出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這真是再好不過。
他們都是高哈根植園的老巫師，對未知的瞭解和巫術的使用都相當熟練，但對於未知的抗性始終低下，他們無法做到與未知共存，一直沒能成爲育苗，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會負責停屍間的工作的，這裏太容易積累殘留，如果對未知沒有抗性，每次往返就都需要儀式輔助配合藥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們都是高哈根植園的老巫師，對未知的瞭解和巫術的使用都相當熟練，但對於未知的抗性始終低下，他們無法做到與未知共存，一直沒能成爲育苗，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會負責停屍間的工作的，這裏太容易積累殘留，如果對未知沒有抗性，每次往返就都需要儀式輔助配合藥劑。
但今年他們不能出去執行外勤，暴風雪來的太突然，屍體帶來的危險程度直線上升，這裏的工作反而是最簡單的，只需要注意防護。
相互介紹、打過招呼，這位先生對他們進行了一次檢查和“淨化”，非常幸運，只是拍了一下他們的肩膀就搞定了，既沒有要求放血也沒有要求做什麼奇怪的行爲。
倒是他的那位弟弟。
兩位巫師先後朝着安格看了幾眼，出於職業素養和習慣，那位一看就沒有巫術天賦的年輕人看起來應該躺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的表情和行爲總有不自然的停頓和僵直，看他的生理特徵又有呼吸和心跳，讓他們不由好奇，也只是好奇。
停屍間佔據高哈根植園二樓的一半，這裏也是解剖室，進門西邊的地界擺開四張解剖臺，一扇窗戶緊閉，窗外就是懸崖，東邊的窗戶也是關着的，因爲窗前的架子上堆放着十幾具等待解剖的屍體，和十幾具等待身份確認的屍體，這些都是從兩天前雪崩中挖掘出來的，數量太多，而且還有未回收的，這才堆到了一起。
房間承重牆前有幾個外拉的“抽屜”，底下連着巨大的管道通往一樓。
海琳娜版的“火化爐”，除了首都那一套被取了個名字，一般也都叫攪碎機，用在解剖後的屍體殘肢上，非特殊情況下，使用不需要徵得家屬同意，每個抽屜的大小都小於等於10*10釐米，附加巫術版指紋認證，以防活物誤入。
攪碎機旁邊，所有海琳娜人不分彼此只分部件的混在了一起，等暴風雪過去，他們就會真正意義上的迴歸海琳娜。
安想要把視線從這些“部分”上挪開，可放眼這房間每個角落，不是正在處理的屍體就是等待處理的屍體，和喬斯林記憶中的畫面不一樣，首都的根植園解剖室，看起來就像富裕的醫學實驗室，連同那被藝術化處理過的攪碎機一起，最差也是個邪惡儀式現場。
但這裏的一切讓安模糊了那些屍體上人類的面孔。
他們似乎不需要五官，也不必直立行走，剝光衣物做過處理的屍體，和屠宰場裏的口糧區別不大
“等等！你們先出去，這裏交給我們！”
安的人影在那堆塊落前停住時，海藍就邊喊邊把安格推出了停屍間。
兩位巫師沒有任何停留，立刻跟着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瞬間，黑色的影子順着地板縫隙散開，清澈的湖面剛成型就成了沸騰的水，不斷濺躍起水花，水滴在半空停頓，轉爲黑色。
安的身影原地散開，瀰漫的黑色粒子充盈着整個房間緩慢旋轉，在整個過程中不斷吞噬着空氣中的殘留，以此來壯大自己的規模。
“安！冷靜些！”海藍退到了房間最邊緣，貼着門板朝這堆無序的黑色粒子喊叫，停屍間原本的殘留被吞噬的太快了，沒了過濾的步驟，這不是安人類理智能做到的地步，這是他身爲未知的本能在運行。
“安……”海藍緊張的叫喚中帶上了畏懼，藍紫色的星光從帽子裏灑出。
“……我知道，別吵。”
地板上重新匯聚出一片液體，安人類的手從這片水體中伸出，帶起一片水花抓住解剖臺的一角，房間裏黑色的粒子落成一場小雨，重新形成乾淨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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