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火紅色
也不怪有觀衆發出魔術與法術的疑問，魔術給人的傳統印象只是視覺上的欺騙，而福月馬戲團這位巫師扮演者的表演卻已經不侷限於視覺感官，的確是非常理所能測度。
旁人不知，但身爲超凡者的李慶卻是再熟悉不過。
那是源質的波動，是超凡的手段。
對於臺下不知情的觀衆而言，這是藝術的創新，是新派魔術帶給他們的神奇體驗，但實際上，卻是一場由超凡者背後操縱的危險實驗。
這是一場有心的設計，背後的目的，怕是極不單純。
實驗，只是李慶的直覺，拜宋秋的博學所賜，短暫的學習經歷便讓李慶對超凡學術世界有了較爲深刻的認知，一些激進的學士序列超凡者認爲，在條件成立時，將學術的進步建立在紅河血禍之上也是無可厚非之事，普通人在爲超凡事業獻身時應該感到光榮與榮耀——哪怕向來講究靠數據與事實說話的他們並沒有真正的詢問過普通人的意見。
人命，只是他們的實驗報告與論文中的一個數字，有一些超凡者甚至認爲只有當實驗標本達到一定的數量時，論文的結果纔有再驗證的必要，這種觀點背後的理論是超凡統計學，問世之初，竟受到了不少居心叵測之人的追捧。
作爲正統組織的萬象議會，對這種毫無人道精神可言的觀點自然是持摒棄態度，由萬象議會編撰的期刊雜誌也從來不會刊登這些拿人命做實驗的文章，但在一些小刊物上此類文章卻是屢見不鮮，屢禁不止。
五道符咒，表面上看去是各有不同，但本質上卻是同宗同源，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世人無知，纔會被那五彩繽紛的表象所迷惑。這是一場有心地設計，背後的目的，怕是極不單純。這是一場有心地設計，背後的目的，怕是極不單純。
擴散開的清涼之氣，其實質就是經由未知手法處理後被稀釋到一定程度的氣態源質，此時此刻的劇場儼然成爲了一間毒氣室，只是毒氣中的毒素含量不高，不會立刻致命，但對人們日後的生活定然會產生不小的影響，如頭腦發暈、呼吸急促等，都是日後可能出現的不良反應，而那時候，誰都不會想到這些不良反應的源頭竟然會是今天這一場精彩的演出。
以離舞臺的遠近爲劃分依據，劇場所設的座位將觀衆們自然而然地分成了許多實驗組，離舞臺近的吸收劑量就多，反之則少。
舞臺上，也是距離五道符咒最近的地方，無疑是毒氣侵襲的“重災區”，同時也是投放劑量最多的地方，那位打扮怪異的主持人口中被選中的勇者也就成了首當其衝的受害人。
李慶做的事，就是替陳淳擋下瀰漫開來的毒氣，陰影中的他不存在於衆人的視野之內，但卻並不是如洞縮陰陽那般脫離現實，氣機流轉間，散逸的五色輝芒頓時被吸引，被他盡數納入體內。
毒氣入體，出乎李慶意料，像是受到某種刺激般，本是如常運轉的虛源質頓時羣起反撲，猶如兩軍對陣，沒用多久，擁有主場優勢的虛源質便將入侵的毒氣攘除殆盡，不可謂不霸道。
自己的身體似是對侵入的毒素有着天然的排斥之效，李慶微微一怔，但怎麼說這也是好事一件，省去了他事後一番祛毒的功夫，轉念一想，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刺客，也該是用毒的高手，對於毒素有着天然的抗性也是該然之事，這項能力應該也是刺客序列的天賦之一，只是之前的他沒有接觸過毒物，所以才一直沒有發覺而已。
二階刺客的毒抗，應付這些稀釋過後的毒素自是不在話下，想來藏身幕後謀劃這一切的那位學士也是擔心劑量過猛，害怕發生羣體死亡事件引來特調局的關注，投放的纔會是稀釋後的版本。
吸納毒氣入體，對李慶來說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但在旁人看來卻不是這麼簡單，舞臺上彷彿有一個無形的漩渦，五色輝芒受到漩渦的吸引而匯入其中，來的無端，去的也是莫名。
而這，恰恰就是魔術表演所要追求的效果之一，這種超自然的夢幻感就是魔術吸引人的地方。
臺下的觀衆只以爲這也是表演內容，紛紛拍掌叫好，對於那些散逸到臺下的五色輝芒，就像是在夜晚的野外撈螢火蟲那樣，一些人好奇地伸出手在空中亂抓，一時間，驚呼聲與嬌笑聲不絕於耳。
舞臺下的氣氛，真是好極了。
唯一覺得不好的，可能就只有許子舒了，不知怎麼的，看着舞臺上那神奇的一幕，她只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之感。
“子舒你看，我抓到了！哎呀，又不見了。”
只是身邊的同伴都沉浸在魔術表演之中，這個時候，許子舒自是不會做出什麼掃興的事來，只是把疑惑埋在心底，想着之後再找陳淳問個明白。
陳淳眼前一花，還沒有好好感受那陣襲身而來的冰涼，下一刻，周遭的空氣霎時一凝，那股清涼之氣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不過此時的她全然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因爲一張熟悉的面龐，如光如電，不止一次地在她眼前閃現，幾如鬼魅，卻又讓她感覺不到半點恐怖。
那是一個她以爲忘了，也該忘了的人。
與軀幹的大幅度運動會在空氣中留下模糊輪廓一個道理，因爲虛源質自發奮起對抗毒素的緣故，陰影中的李慶在空氣中留下了許多虛影，但隨着虛源質的勝利，他的狀態再度穩定下來，陳淳想要發現他便是不可能之事。
一旁，那位身着灰黑長袍扮演巫師的演員似是對此事毫不知情，或許是習慣了，或許是爲了維持巫師的神祕，對於觀衆的熱烈反應他也是視若無睹，只是敬業地繼續着自己的表演。
“五枚符咒，五條完全不同的命運途徑，美麗的勇者小姐，你會如何選擇呢？”
“但在這之前，身爲巫師的我必須提醒你，抉擇一旦做出就無法更改，每一條途徑都是不同的冒險和不同的結局，請容許我向你，也向臺下衆位旅途的見證者們，簡單地介紹一下這五枚符咒各自的象徵，火紅色的符咒是火焰的標誌，它象徵着積極且激烈的情感，是對生活的熱忱，也是對愛情的孤注一擲，冰藍色的符咒……”
五枚符咒，五條可供選擇的命運途徑，這樣的編排無疑賦予了這場馬戲表演獨特的張力與回味之感，因爲不管“勇者”挑選哪一條路，臺下的觀衆們都會對剩下的四條路產生應有的好奇與遐想，可以想見，在表演結束後的一段日子裏，這場別開生面的馬戲表演將一直是觀衆們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
口碑、名氣，就是這麼積攢起來的。
臺下，觀衆們都在用心聆聽着“巫師”的介紹，臺上，陳淳卻並不在意，現在的她，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上邊了，她的心裏很不平靜，像是一池被吹皺的春水。
……他不是在寧浦麼，怎麼會到突然到福永來，聽說那邊現在情況很不好，他是逃難來的麼……剛剛的一切，該都是自己的錯覺吧，是眼花了，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
一陣熱烈的鼓掌聲把她從亂紛紛的思緒中驚醒過。這時，巫師已經介紹完了五枚符咒各自的象徵意義與五條命運途徑各自的側重，觀衆們正翹首以盼，等待着她做出抉擇。
陳淳暗暗搖搖頭，將亂糟糟的念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演出上來。
“我選火紅色。”
“象徵着積極且激烈情感的火紅色！命運的途經一經選擇便無法更改，你確定要選擇它嗎？”
“我確定。”
演出繼續，福月馬戲團爲每一枚符咒都精心編排了精彩的節目，勇者無論做出哪一種選擇，觀衆們都能大飽眼福。
退到一旁的李慶並沒有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陳淳身上，而是快速地在劇場中掃視着，鷹般的深邃雙眸中不時有精芒閃過，眉頭緊鎖。
虛源質暴起瞬間，是李慶最有可能暴露的時候，方纔爲陳淳擋下五色輝芒之時，他也的確感知到有一道特殊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
這意味着劇場中還有其他超凡者或者是其他超凡手段存在，而一向自詡感知力過人的李慶，在這之前竟是對此沒有半分察覺。
初來乍到，福永不僅僅讓李慶感受到了縣城所沒有的琳琅繁華，此地的超凡者也用自己的手段，無意中給了李慶一個下馬威。
當劇場內的燈光再度變換，將劇場內渲染得一片火紅時，一直在搜尋着的李慶，眸光忽地一凝。
正對着舞臺左側的第四排中間坐着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此時的他正將什麼東西揣進兜裏，又向鄰座的人說了些什麼，隨即就見鄰座的人調整了坐姿，爲中年男子讓開了一條出去的路。
是他嗎？
李慶心中其實並不確定。
轉頭看了眼臺上的陳淳，沉吟片刻，李慶還是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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