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闭关 作者:說梦者 那“神羽箭”射出一箭就把目光转到了旁边坐着的鱼玄机,寻思怎么把這平生未见的绝色搞到手,至于申屠仗,他已当作死人来看了。 “好個放冷箭的小人。”一声怒喝在“神羽箭”耳边如炸雷般爆开。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恐申屠仗大手一张,抓住他头颅往地上一送,登时肝脑涂地。再回身拳打脚踢,那群所谓江湖一流好手轻易打散。 楚剑雄只觉得后领一紧,還来不及反应就觉天旋地转,极难看的摔在地上,心中惊涛骇浪:世上怎会有如此高手? 再看他领的那群好手,都东倒西歪,跌得七零八落,有的還有呻吟声,有的早沒了声息,都非申屠仗一招之敌。那“神羽箭”本离着申屠仗最远,却死的最早。 這一下逆转不過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只是一瞬,生死胜负就分了個清清楚楚。 石和尚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申屠仗,满眼不可思议,他见過申屠仗以前的身手,高则高矣,但哪有现在那样离谱。申屠仗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似的,又坐回了小摊边上,将剩下的馄饨汤一口喝完,道:“该死的都死了,沒死的赶紧滚吧,等下官府来了滚也滚不了。” 许仙身具灵目,亲眼看他一只手中抓着几個虚浮的人影,正是刚才被他所杀的那几個人的魂魄。方知他也是個修行之人。 楚剑雄咬咬牙,知道這次是栽了大跟头,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滚吧!废话什么,莫等我变了心意。” 楚剑雄那句“后会有期”被憋在肚子裡,心裡也知這场子怕是找不回来了。狠狠的瞪了许仙一眼,转身离去。地上沒死的,也呻吟着爬起来离去,竟无一個人敢瞧申屠仗一眼,今夜一役,都输的莫名其妙、心胆俱丧。 小巷喧哗刚刚开始,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停,又重新归于寂静。 申屠仗冲许仙笑笑,手中還提着那几只魂魄,转身大步离去,沒入漆黑的巷子中。他并沒有杀尽所有人而是只挑了罪過极重的几個,算是一种弥补因果的手段,不過他也有点“债多了不急”的意思,反正身上沾染的因果已经够多。 只有那一盏灯笼還散发着温暖的光,照亮地上那几具死尸。 鱼玄机道:“這段因果他帮你接下了。” 许仙有些歉意的看着鱼玄机道:“我送你回去吧!”說着走過去。 鱼玄机退后一步道:“别,别過来。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脸上竟有些慌乱。 许仙想起刚才的场景,更觉得歉疚,但如此黑夜,又经历了這样的事情。不送她回去实在不能放心,只能勉强解释道:“那個,刚才……” 鱼玄机打断道:“别說了,你把雷符给我。”說着话却只看着地面。 许仙从怀裡掏出两张雷符给她,鱼玄机捏着边角接了過去,转過身去,逃也似的走了。许仙看那道修长的背影,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竟有几分仓皇。 鱼玄机心中无法不能平静,却不只是为那小巷中的亲昵姿态,若是陌生人的话,她可以過罢即忘,全然不放在心裡。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忘记那时的情景。不单单是那时的情景,還要持手教许仙写字的情景,许仙给自己做饭时的情景,许多许多一起涌上心头,压下那個,這個又浮上来。 若她不是修道者,或可烦一场就放過,可她偏偏要明白自己的本心。无法面对,又不能不面对,這是何等无奈的一件事。抬起头望着橘黄色的天空,想问一声:這红尘深处,何处为家。 道观的门口,笋儿坐在石阶上发呆,灯笼放在一边。鱼玄机有些好笑,過去敲了她头一下,笋儿才撅着嘴回過神来,惊喜道:“师傅!” 鱼玄机摸摸她的头道:“我們进去吧!”想了想又道:“为师要闭关,除了笋儿再也不见任何人,特别是许仙。” 笋儿拍手欢笑:“师傅是我一個人的了,气死师叔。” 鱼玄机看她欢喜的模样,心裡笑叹道:你這心裡空空的竹子,不能明白人世這些烦恼吧,最好也永远不要明白。 妖修的效率远远不如人修,但妖怪都是野兽精灵,却沒有那么多的杂念,特别是植物修成的精灵,心中清灵不染一丝尘垢。不像人修,除了天地大劫外,還要经受那一次次心魔的考验。 许仙沿着小巷往回走去,黑暗中突然涌出无数火光,一群兵卒将许仙围住。 “我是觐天书院的秀才,姓许名仙。” 校尉排众而出,认得许仙“原来是许公子,你沒事吧!那群贼人怎么样了。” “我被异人相救,那群人被杀了几個躺在前面的巷子裡,张校尉赶紧去缉拿吧,再派几個人带我去见金先生!” 校尉官救火忙了半夜,窝了一肚子火,此刻一听有功劳拣,才欢喜了些。向许仙道了声谢,就带着人马前往。另着几個亲兵带许仙去见金万成。 刚出了巷口就见金万成正站在那個死去的护卫边上,着人为其收尸,脸色铁青,不知是伤人還是伤物。 许仙走過去,将锦盒递给他道:“金先生,您的东西。” 金万成勉强对许仙笑笑,却不见如何欢喜“今日是老夫大意了,原以为是城中,哎。”說着结果锦盒,看也不看放进怀裡。 许仙道:“您看一眼吧!看东西对不对。”价值百万的东西在交接上還要搞清楚,不然将来出什么龌龊,就說不清楚了。 金万成苦笑了一下:“许公子既然能完璧归赵,還能贪這点东西嗎?” 许仙叹口气道:“可不只是這点东西,這是无数工匠的心血,還有這位兄弟的性命,就算不论這些,也是价值百万啊。” 金万成目光灼灼的望着许仙道:“我說出来许公子可能不信,以为老头子弄虚。但我情愿用這六颗宝石换這一條性命。哎,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啊!” 许仙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该信不该,唯有苦笑而已。死了就是死了,谁人能够起死還生呢? 金万成也不多做解释,反问道:“许公子真觉得這六颗黑钻值三百万两嗎?” 许仙坦然道:“值或许是值,但卖连十分之一的价也卖不出。” 金万成点头道:“可這六颗宝石并非是用来卖的,老夫为了准备出海事宜,投入太大,有些捉襟见肘,就想来杭州补這個缺口。若是几万几十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三百万两毕竟不是小数,咱也要替人着想,但要老头子签字画押,写什么借据,又委实丢不起這個人,就寻思用這六颗石头做一個凭证。却沒想到传出去就变成這石头一颗值五十万两。” 许仙一愣才明白,這是古代大商人的气魄,行之天下靠得只是诚信二字,而不屑于文书凭证。借钱时将一片瓦片掰成两半,借贷双方各持一半,将来還钱时把瓦片一对就算是了了。带着你信不過我就不必借我,信得過就不用写什么凭据的执拗,這种执拗在金万成這個浮沉半生的老商人身上体现的格外明显。 许仙苦笑,這六颗引得群盗来夺的宝石,起到的竟然不過是那片破瓦的作用,真正值三百万两的是面前這老者的诚信和他化几十年打造出来的那一块招牌。他既然掌握了這种工艺,以后自然会有更多更好的钻石被制作出来,這次带着六颗黑钻怕也有宣传的意思。与這些附加的东西相比,這几颗钻石的价值小的可怜。 這时,骑士身上的羽箭被剪断拔了出来,仵作說這一箭深入肺腑,本该猝死当场,却能骑着马冲到這裡,真是不可思议。二人望着這半截带血的断箭,一时都是无言。 是這個世界有内力這种东西,可以压制致命的伤势,還是心中某种理念的坚持,让他到這裡对许仙說出自己的使命,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