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閉眼睛
沙發只夠容納一個人,霍煙非常自覺地坐到了沙發的扶手位置,靠在他身畔。
向南打開電腦,裝上了投影儀,然後關了燈。
屋子瞬間黑了下來。
片子是沈遇然選的,是一部韓國的恐怖片,關於女生宿舍,開頭便是高能,刺激的場面一幕接着一幕,嚇得林初語和蘇莞尖叫不跌,瑟瑟發抖抱在了一起。
傅時寒側眸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她抱着膝蓋倚靠在沙發邊緣,睜大眼睛盯着投影屏幕,看得很是投入。
即便是女鬼現身的恐怖鏡頭,她也只是微微張嘴,輕輕抽氣。
絲毫沒有半點害怕驚慌的意思。
傅時寒漫不經心地喃道:“你是女孩嗎?”
霍煙轉過眼,眨巴着捲翹的長睫毛,不解地問:“什麼?”
“沒事。”傅時寒重新望向屏幕,不再理會她。
屏幕的微光籠着他英俊的輪廓。
霍煙看着傅時寒冷沉的臉色,嘻嘻一笑,湊近他低聲道:“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卻不想,傅時寒坦坦蕩蕩地“嗯”了聲。
承認了?
霍煙眯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傅時寒也會有害怕的時候,還是看恐怖片。
她疑惑地看向他,他微仰着下頜,神情帶了點疏懶的味道。
怎麼看都不想是害怕的樣子。
“沒想到你這傢伙,居然會被恐怖片嚇到。”霍煙咕噥了一聲:“我還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
傅時寒淡淡一笑:“是啊,我也這麼以爲。”
幾分鐘後,電影裏的主角們要去鬧鬼的樓區調查清楚,月黑風高,氣氛被烘托得頗爲駭人。
霍煙心不在焉的,也看不進電影的情節了,她用腳尖戳了戳傅時寒的腿:“你真的害怕嗎,一點也不像啊。”
傅時寒垂眸看向她白皙的腳丫子,淡淡一笑:“難道我還要跟那倆二貨一樣抱頭尖叫嗎。”
他說的是許明意和沈遇然,沈遇然抱着許明意,驚慌地喊着:“媽媽呀,媽媽我好怕,啊!不敢看了!啊啊啊!”
許明意任由他吊着自己的脖子,厚厚的眼鏡框泛着藍光:“安撫費一分鐘2塊錢,我給你記着。”
“倒也不至於。”霍煙撇撇嘴,垂下頭咕噥着:“那你就捂着眼睛不要看唄。”
“豈不是很丟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
霍煙雖然這樣說着,但還是挪着身子坐到他身邊,靠他近了些:“這樣好點了吧。”
傅時寒深呼吸,似乎還能嗅到小丫頭身上的甜香。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背,展眉道:“這樣就好多了。”
霍煙怔怔地望向他,他看着電視屏幕,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漆黑的眼眸裏,有一簇光亮撲閃着,清俊的面容也被屏幕的微光照亮了。
霍煙看得呆了神。
突然感覺手上的力量加重了。
她垂下眸子,望着他那雙修長漂亮的手,此刻正緊緊地捂着她。
暖烘烘的。
霍煙心想,他還真的是很害怕呀,還要裝成很鎮定的樣子。
人設包袱真重。
她又朝他坐近了些,靠着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別怕,我在呢。”
傅時寒望向她,她那清澈的眼底實在藏不住什麼情緒,彷彿一泓見底的泉水,單純無害,乾淨分明。
傅時寒薄脣輕抿,抿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心跳似乎跑得有點快了。
肯定不是被嚇的。
隨着期末考試結束,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了學校,霍煙和室友們最後把寢室的清潔衛生打掃了一遍,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走下樓梯。
蘇莞幫着她拿行李,說道:“我爸開車來接我,要不你搭我的順風車回去吧。”
霍煙搖了搖頭:“我們家住在城西,比較偏,跟你家是兩個方向,就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在樓下攔一輛出租車。”
而她話音未落,便看見宿舍樓正前方,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路邊,分外惹眼。
傅時寒。
冬日裏暖融融的陽光撒滿了他全身,烏黑柔軟的碎髮劉海微微隨風招展,露出他那雙分外灼人的桃花眼,內勾外翹。
見霍煙下來,他站直了身體,衝她揚了揚手。
只聽身邊蘇莞壞笑道:“難怪不用我呢,原來早已經有騎士在等着了呀。”
霍煙連忙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別胡說。”
傅時寒可是狗耳朵啊,蘇莞的話可能讓他一字不落聽個清楚。
更何況,他也不一定是在等她的。今天,霍思暖似乎也要回家。
於是霍煙站在路旁等出租車,與傅時寒隔了一條馬路,她故意沒去看他。
幾分鐘後,傅時寒還是過了人行橫道,走到她身邊。還不等她開口,他直接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壓低了聲音道:“假裝看不見我?”
霍煙捂了捂後腦,蹙眉問道:“你找我呀?”
“不然?”
她撇撇嘴,“噢”了一聲。
傅時寒已經接過了她塞得脹鼓鼓的書包,背在自己的身上,又順走了她的行李拉桿,朝着校門的方向走去。
“幹什麼,我等出租車呢。”霍煙一路追在後面:“你要把我的行李帶到哪兒去。”
傅時寒邁着步子走在前面,沒理會她。
一路上撞見不少同學,有認識的不認識的,看到傅時寒竟然揹着女款的書包,手裏還拉着一個玫紅色的行李箱,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訝表情。
霍煙和他保持了三米遠的距離,頂着女生們射來的“明槍暗箭”般的眼神,感覺壓力有點大。
傅時寒停下腳步,沒成想霍煙只顧埋頭走路,猝不及防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哎!”
傅時寒回頭,無奈道:“你是烏龜?”
霍煙知道他這是在嫌棄她走得慢,只好說道:“我腿短走不快,還會摔跤。”
傅時寒挑了挑眉,嗤了聲:“多大的人了。”
雖然調子裏帶着嫌棄,不過他還是順勢牽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她往前走。
這下子女孩望她的眼光,就不僅僅是羨慕嫉妒了,明晃晃的敵意宛如利刃般向她刺來。霍煙只好加快步伐,希望能快點走完這段艱難的“長征”。
來到校門口,霍煙本想在路邊攔車,沒成想,路邊正停着一輛紅色牌照的轎車。
她自然認得,這是傅家的轎車。
傅時寒打開後備箱,將霍煙的行李裝了進去,然後拉開副駕座的門,對霍煙說道:“進來。”
霍煙乖乖地鑽進車裏,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恍然想起來,傅時寒平日裏喚他們家養的一條退役警犬灰風上車,也是兩個字——
“進來”。
霍煙不服氣地瞪着他:“你拿我當灰風啊。”
他啓動了轎車,嘴角含着一抹清淺的笑意:“我們家灰風比某些人聰明,還會給自己系安全帶。”
“哼。”
傅時寒側頭瞥她:“所以上車第一件事,該做什麼?”
霍煙剛考完駕照,不確定地問:“調整座椅靠背,離合踩到底?”
傅時寒翻了個白眼:“我是問你應該幹什麼。”
她反倒指揮起他來了。
霍煙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好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要幹什麼,於是她伸手幫他調了調後視鏡。
傅時寒終於決定放棄治療,他附身過來,將安全帶扯出來給她扣好。
霍煙猛地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覆過來的身體。
近距離放大的五官越發英俊,深褐色瞳眸有着某種讓人深陷的力量,宛如黑洞深淵一般將人緊緊吸附。薄脣抿着鋒銳的弧度,卻帶着某種致命的性感,情不自禁便想要親吻他的脣。
那感覺一定棒極了。
傅時寒爲她系安全帶的時候,動作稍稍頓了一下,垂眸欣賞她的表情。
她向來不善於掩藏心思,睜大了眼睛,帶了點恐懼,又帶了些許渴望地盯着他的脣。
傅時寒嘴角揚起幾分輕挑笑意,緩緩湊近了她。
“唔!”
霍煙緊張地輕哼出聲,貝齒緊咬着瑩潤的下脣,咬出一絲粉白。
她死死閉上了眼睛,彷彿等待着某種酷刑的來臨,手緊攥着他腰側的衣角。
傅時寒的脣只在她脣畔幾釐米的位置,停留了片刻,便迅速移開了。
霍煙再度睜開眼睛,便見他臉上暈開了狡黠的笑意。
“你閉眼睛做什麼?”
“我...”
霍煙臉色憋得通紅,“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
“你是不是在等我親你?”
“纔沒有!”她激動地反駁:“我纔沒有這麼想!”
這下子霍煙連耳垂都燥得紅撲撲的。
“那你想不想親我?”
“不想,一點都不想!”
“看你的樣子,我以爲你很想。”
“你別自作多情了,以爲全世界都喜歡你呢。”
“好好,不喜歡。”
傅時寒輕輕扯了扯她微燙的耳垂,玩夠了收回目光,也給自己繫好了安全帶,將轎車啓動了出去,嘴角噙着的那一絲笑意卻怎麼都褪不去。
“那你想不想親我。”
她腦子裏一直迴響着他的話,時不時地偷看他。
他開車的時候目光平時前方,單手持着方向盤,面上淡漠平靜,沒什麼表情,可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卻分外致命。
講真的,不知爲何心底會有一絲絲的失望,如果剛剛有那麼一下子,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感覺啊。
好像真的有點想。
她一定是瘋了!
車停在了霍煙樓下,傅時寒幫忙將她的行李提上了樓。
她和霍思暖幾乎是前後腳進去,霍思暖大大的行李箱就放在客廳,父母正在幫她收拾行李,還有她換下來沒有洗的衣裳。
“媽,我的衣服都不能用洗衣機,會變形,必須得用手洗。”
“知道了。”
“還有這件,這件得拿去幹洗,千萬不能沾水手洗。”
“好好。”
霍煙進屋的時候,幾乎沒人注意到她,直到她身後的傅時寒也跟着進來。
母親連忙放下手裏的衣服,站起身迎了出來:“阿寒怎麼來了呀,真是的,過來都不提前說一聲,阿姨也沒有準備。”
傅時寒道:“沒關係,我待不了多久。”
“思暖這纔剛回來呢,你這就趕過來了,是找她出去玩嗎?”
母親剛問完這句話,就看到傅時寒手裏拎的是霍煙的行李箱,面露驚訝之色。
“我送霍煙回來。”傅時寒淡淡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母親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送煙煙回來啊,這...”
她看了看身邊的大女兒,霍思暖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手緊緊攥着衣角,呼吸有些急促,看樣子很是難堪。
“辛苦你了,還專程送她。”母親迎上前來想要接過傅時寒手裏的行李箱:“給我吧。”
傅時寒沒有鬆手,而是直接問道:“我送去她的房間吧。”
“那也好,在這邊右轉角。”
傅時寒拎着行李進了她的房間,霍煙硬着頭皮,避開霍思暖惡毒的視線,跟着傅時寒進了屋。
身後傳來母親問霍思暖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啊,傅時寒怎麼送她回來不送你啊,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跟他最近是有點問題,他故意氣我呢。”霍思暖拉着母親的手,安撫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間休息。”
“行,你去吧。”母親擔憂地說:“你可別跟傅時寒鬧脾氣。”
“我知道啦。”
霍煙緩緩收回注意力,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面對姐姐那不善的目光,她並不感覺害怕了。
恰恰相反,她也終於敢和姐姐正面對視,沒有絲毫畏懼。正如蘇莞所說的,她一點也不比她差,只要努力,說不定還會比她做的更好。
剛剛傅時寒要送她上樓,若是過往,她肯定一口拒絕,怕姐姐和父母誤會什麼。
但是現在她不怕了,傅時寒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這一點沒有什麼可掩藏的,他們坦坦蕩蕩,更不怕霍思暖胡思亂想。
“你的房間,這麼小。”
傅時寒望着她這不過幾平的小屋子,一張窄小的單人牀便佔據了整個房間三分之二的空間,另外三分之一留給靠牆的小書桌,剩下的空間,連挪腳都困難。
雖然空間狹窄,不過房間收拾得條理妥帖,東西也不算多,所以看上去整整潔潔。
“我個子小嘛。”霍煙說:“佔不了多大的空間。”
傅時寒輕哼一聲,拎着褲子坐在了她的小牀上,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在這間逼仄的屋子裏,顯得格外憋屈。
“哎,你去客廳坐吧。”霍煙不安地說:“我媽肯定削水果招待你呢。”
說起來,這還是他登堂入室第一次來她的家。
“不去。”傅時寒固執伸了個懶腰,躺在她的小牀上:“我喜歡這裏。”
“那我不管你了。”
她蹲下身,打開箱子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傅時寒目光掃過了她的房間的每一件東西,每一本書,還是搖頭:“這也太小了。”
霍煙沒理會他,將書本規規整整地放在書架上:“都住了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傅時寒站起身,又坐到桌前的椅子上,轉了一圈,突然開口:“我有個主意。”
霍煙回頭問:“什麼。”
“寒假,你搬到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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