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盤剝與回收
當V站在場外遠遠眺望着山脈般連綿不絕的廢棄物時，他深切感受到了【山】的含義。
如果裝備了精密度高的輔助義眼，還可以看到那些山脈上一個個螞蟻般附着其上的垃圾佬，正在上面努力的工作。
這裏是不夜城用來傾倒廢棄物而挖掘出的地下空間，由負責規劃城市建設和運營管理的【DBRK集團】設計創造。
原本空曠的地下空間，隨着上方日復一日的傾倒，垃圾逐漸在這裏積累形成了山一般的規模。
而最初的垃圾佬和垃圾區的形成，也是隨着垃圾山的誕生而伴隨衍生的。
起初只是一些窮困潦倒的人，來到這裏尋找物資。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裏開始在【DBRK集團】的背後引導下，圍繞垃圾山形成了【垃圾區】的獨立社會體系，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這裏像是一片監牢，一片流放地。
不夜城沒有大量專門的監獄，許多負債失去【身份】——ID芯片的人，以及生物體強化度較輕的罪犯，都會像垃圾一樣被拋棄到這裏。
他們在這裏被迫承擔起分解者和回收者的角色，被上城區的人壓榨完最後一滴剩餘價值。
垃圾佬們居住的聚集地離垃圾山的距離並不遙遠，莫莫和V步行十幾分鍾後便來到垃圾山的範圍內。
現在是垃圾每日傾倒的時間，垃圾山邊聚集的垃圾佬格外衆多。
這些垃圾佬有的全副武裝，充滿廢土氣息的裝扮看着便十分專業，探測工具、挖掘工具一應俱全，顯然是生活在這裏多年的完全體垃圾佬。
而有的還保留着地上居民的裝束，也沒帶什麼工具，一看就是剛來不久的新手。
轟隆隆——
隨着上方傳來一陣悶沉的聲響，大量垃圾從上方的通道降落下來。
看到這些嶄新的垃圾，垃圾佬們全都按奈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惡狗撲食般一擁而上，涌上新垃圾傾倒的區域。
沒等莫莫掏出探測器，對V進行拾荒教學，V已經衝上前去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哇!V找到了【六型增強接合器】！”
“啊啊啊，這是【泰姆合金轉動軸】！”
“帥呆了!這裏竟然有【86號高分子纖維板】！”
擁有觀看物品信息面板能力的V，就像在超市貨架上挑選打着標籤的商品一樣，輕而易舉的就把那些看着還有價值的殘骸挑了出來。
莫莫對此自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V，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就說有你在我們一定可以拼裝出新機甲的！”
看着小推車裏逐漸填滿的物資，莫莫滿意的點了點頭。
“已經足夠了，我們回去吧，嘿嘿，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V穿上機甲的樣子了！”
正當二人打算就此離去時，莫莫身後響起了一個沙啞的機械合成音。
“站住！小鬼，老規矩，把你撿到的東西給我檢查一遍，通過了才能走。”
不知何時，一夥武裝明顯精良一檔的垃圾佬出現在了這片區域周圍，正對那些打算離開的垃圾佬進行盤查。
其中一名有着鋼鐵下巴的男人正朝二人走來，充滿戰損氣息的身體，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看到對方衣着上醒目的【13】標誌，莫莫連忙拽住了V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出手。
【13】，代表着13號垃圾場，是莫莫所在的這片垃圾山的代號。
在不夜城地下一共有着十六片方位不同的垃圾處理區，每一片都相距甚遠，彼此互不相連。
正如莫莫所說，垃圾山也是一片藏寶庫，這些從不夜城傾倒出的大量垃圾，不乏值得回收的材料部件。
有人在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剝削。
垃圾山這塊肥肉自然會有人盯上。
經過漫長的爭鬥，圍繞着垃圾山的利益逐漸誕生了一系列組織和不成文的規矩。
每一片垃圾山，都會從衆多垃圾佬中誕生出一個帝皇般盤踞於頂點的組織——【回收者】。
【回收者】的成員，會在傾倒垃圾的時間點進行巡邏，從一般垃圾佬手中收刮他們看得上的材料。
當然，爲了更好的利用這些垃圾佬進行收集工作，避免抹消他們的工作積極性，回收者對垃圾佬採集的東西進行回收時，會遵循【收一半原則】。
所謂的【收一半原則】言簡意賅，就是最多隻從你撿到的東西里收刮一半。
不過這【一半】沒有明確規定是按什麼來計算的。
可以是【體積】【質量】【件數】……中的任何一種，全憑回收者規定。
在這樣充滿彈性的剝削手段下，垃圾區維持着某種微妙的生態平衡。
而不論是【回收者】還是【垃圾佬】，他們收集到的大部分可回收廢品，都會以低廉的補給品爲代價，被大公司設立的回收站回收。
回收站會根據回收品的價值，給予衆人積分，積分達標後，有重新獲得ID芯片的資格。
而剩下的部分，則在垃圾區成員間做成各種自制工具以物易物。
鐵下巴回收者看着小推車裏的東西，那隻經過改造的機械義眼滴滴作響，而旁邊那隻生物眼中則露出貪婪的神色。
“嚯，你這小東西還挺會挑，都是好貨……”
看到車裏經過V信息面板精挑細選出來的材料，鐵下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取捨。
規矩是要遵守，但該怎麼遵守……看着莫莫身邊跟着的V，他心中靈機一動，忽然有了個絕妙的點子。
從推車上拿出幾個比較重的材料，他點了點頭道。
“行了，按件數來，這是你的那一半。”
看了一眼剩下的材料，莫莫鬆了口氣。
這些東西和家裏的庫存拼一拼，勉強也能湊出幾個部件，大不了再多來幾趟，反正總會湊齊的。
就在她打算離開時，鐵下巴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等等，你的那一半我收了，但他的那一半我還沒收呢！”
說着他留下最重的那塊板甲，把剩下幾個材料拿了過來。
這是鐵下巴之前就想好的計策，那塊最重的板甲，是他特意留下的。
之前按件數拿走另外幾件比較重的東西，就是爲了在這埋伏一手。
“行了，按質量來，你們可以走了。”
V眼中血光涌動，捏緊的拳頭忍不住就要出手。
莫莫卻拽着他的衣角，囁嚅道。
“沒關係的……我們一天天慢慢攢材料，總有一天能做出機甲的。”
聽到這話，鐵下巴發出了譏諷的聲音。
“機甲？哈哈哈哈，那種東西也是你這種垃圾小鬼可以造出來的？別做夢了，像你這樣的小垃圾，做出來的東西也只會是垃圾，這些好材料放在你手裏根本就是浪費，被我們拿去反倒……呃啊！！”
電光火石，猝不及防。
一記充滿怒火的下勾拳狠狠擊打在他的鐵下巴上，發出一記鐵血交碰的悶響。
狂暴的拳勁順着下巴將他整個人帶動而起，在空中翻騰了兩週半後，他的臉頰狠狠親吻在養育他的垃圾山上，啃了一嘴垃圾。
胸膛劇烈起伏着，V的雙眼燃燒着怒火。
滴着血的拳頭畢竟是血肉之物，就算生物體經過強化也難以與鋼鐵硬碰。
但他卻毫不猶豫的打在了對方最硬的下巴上。
傷痛可以【習慣】，但聽到別人侮辱自己搭檔的夢想，他實在無法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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