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她不是人
其中還包括她自己。
孔千羽艰难地低下头。
她就說嘛，为什么每一次提起宗门至宝，自己埋怨老祖宗不长眼睛，把個破木头当宝贝时，为何师父的眼神那么奇怪。
自己骂自己而不自知，能不可笑嘛！
当时师父一定憋笑憋得很辛苦吧？
還有众位师兄！
這脸可丢到姥姥家了。
“在你身下，有一大滩血迹，几乎相当于一個十来岁孩童全身的血量，你身上穿的两层锦衣也有多处利器划破的损伤。”
他们這样，仙人能一根手指捻死的臭虫之家，变成了馆驿，变成了酒楼，变成了别人的附庸，爹爹反驳了几句，变成了一具尸体，姨娘哭喊了两声，被烤成了焦碳。
怎么可能！
“可是某一天，宗门内天色大变，阴云密布，须臾便降下了雷劫。”
“不久后，就传出了摩罗国东南的山上，有七彩祥云出世的消息。摩罗国，便是师父捡到你的地方。”
“你们都知道，单瞒着我一個，看我笑话嗎？”她忍不住磨牙。
她的母亲是婢女出身，自然不可能身具灵根，她的父亲是個五灵根的废柴，靠着家学裡那本残缺的半部功法，勉强修到练气七层，再难寸进。
彼时连字都不认识的她，是大师兄抱在膝头教的写字，二师兄一招一式教的练剑，三师兄
三师兄啥也沒教，光会欺负人，往她身上扔虫子！
所以现在你告诉我，這些记忆都是假的？
“我七岁拜入宗门，跟随师父修行，那时候的宗门至宝，有三件。”
做为一個末流的修仙世家的庶出女，她自小连亲爹的面都沒见過几回。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尘世中的世家子，還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她悲愤交加：“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会一直以为自己是個人？我有童年记忆啊，我知道爹是谁娘叫啥啊！我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只有掌门师伯与师父两人知道，我也是在师父飞升前才知道真相的。”玄倾翻了個白眼：“不過准确来說，你不是妖怪，而是灵。我還想问你呢，你居然能心大到以为自己是個人！”
她有资质颇为不错的嫡兄嫡姐，自然不被重视，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十二岁。
全族被灭，只她一人躲在狗洞裡，勉强躲過一劫，然后故事就很老套了，她遇到了過来凑热闹寻宝的师父，被他一眼看中，带回宗门。
妖、灵与人有本质不同，她难道就沒发现嗎？這神经得粗到什么程度！
离开宗门越远，她的修为越低，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器灵，最喜缩在她怀裡睡觉，各种各样的与众不同，她居然一直沒发现。
当你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时，繁衍后代对于世家来說，就只是为了更好地筛选有灵根的后代，以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
“劫云刚出现时，所有宗门弟子被长老悉数带走，過后查点了几遍人数，除了在外云游的，所有弟子俱全，未曾少過一個人，所以到底是何人引来的劫云呢？”
“其实也不算是假的。只不過那些记忆，本来也不是你的。”玄倾靠在床沿，暗暗将一口血咽下去，這才說道：
“镇魂木、摄魄钟、九黎塔。”师兄妹异口同声。這三件物品，除了镇魂木以外，其他两件威力无穷，是仿制上古十大神器的东皇钟与昊天塔制成。
“师父本是受师门所托，前去争抢资源的。祥瑞现世，必有异宝出现，几乎是所有的修仙门派世家都汇聚了過去。”
“它能跑能跳，最是顽皮捣蛋，在宗门内，很多弟子都看到過镇魂木溜溜达达到处乱窜，时不时出来吓人，都觉得甚是好玩。”
“一众长老何其担心，好不容易等到云销雨霁后，纷纷遁回宗门，却见好几個山峰生生被削平了十数米，一片狼藉。”
“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嗎？”
那一年，天地异相，附近的一座山林突然出现七彩光芒，映透了半边天，吸引了无数能人异士，那些可以御剑飞行的仙人，多到几乎遮蔽了太阳的地步。
“但你身上，毫发无伤，连個印子都沒有，只沾上了不少血，看起来有点吓人。”
偏僻的好处便是，练气七层已是当地不可多得的强者，坏处自然就是時間久了，变成只井底的癞蛤蟆，开始狂妄自大，忘了井外還有广阔的天地。
“哪怕见多识广的长老们都未曾见到過如此厉害的雷劫，足足劈了八十一道，每一根都有五尺厚，哪怕站在几千裡外的山顶，都能感受到劫云裡蕴含着的澎湃力量。”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何你会有童年记忆了吧？”
不光是她自己，他们這些同门的师兄们，同样都沒发现，如果不是师父告之自己时，表情十分严肃，他都以为是师父在开玩笑！
“后来师父对我說，光芒消失的同一時間，附近的一家小修仙家族被高阶修士尽数消灭，师父赶到时，只有你還活着。”
“众位长老百思不得其解，久久难以释怀，直到一個小弟子指出，镇魂木许久沒有出来溜达了，怎么這么乖巧，众人才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宗门至宝，真的变成了個根烧火棍，灵性全无了！”
孔千羽垂眸细思，她真的一点也沒发现。
“但你不知，镇魂木在当时，虽然也无甚用处，却是個活的法宝。”
“但奇怪的是，還沒容得這帮人安顿好，进山查看，那七彩光芒蓦得消失了。”
她的姨娘也不例外。
“問題是，這劫云来得甚是蹊跷，便是渡劫飞升，也沒有如此滂沱的，似生生要将人劈死，哪怕八十一道劈完，久久都不愿散去。”
在一個修仙大界，修者是人上人的存在，俗世生活裡的凡人都被影响，拼了命地想要挤入那個能飞天遁地的强者乐园。
孔千羽当然明白了。
意思是，当年的自己，与穿越過来附在孔千羽身上一样，也是借尸還魂的。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摩罗国一個小世家的遗孤，她甚至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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