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古穿今] 第84節
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自己奪走了巫澄的身體。
自己也是寄居蟹。
剛剛的激動和期待消失得無影無蹤,巫澄低頭看着手心裏的寄居蟹,兩秒後,悶悶說:“好討厭的寄居蟹。”
“怎麼搶別人的身體啊?”
宋泊簡走過來,看着他手心裏那個爬爬爬的海螺,伸手撥了一下,又把海螺撥到少年掌心。受到驚訝,那條腿馬上收回殼裏,一動不動。
宋泊簡:“這是寄居蟹。”
“寄居蟹?”
“它是螃蟹,但寄居在海螺殼裏,所以叫寄居蟹。”
巫澄愣住。
“太討厭了吧?”
少年站在石頭堆裏,垂着腦袋看手心裏的寄居蟹,聲音好像隨時會被海風吹散,甚至好像整個人都隨時會被海風吹散。
宋泊簡莫名有些心疼,緊緊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依舊垂着頭,卻用那種縹緲語氣問他:“你討不討厭寄居蟹?”
耳邊都是自己的心跳,巫澄好像一個自知罪不可赦的罪人,還在期待自己最後的判決結果。
宋泊簡以爲他沒聽明白,再次詳細解釋:“他不是海螺,這種小動物腹部非常柔軟,需要海螺殼保護身體,所以他會喫掉海螺,住在海螺殼裏,就叫寄居蟹。”
其實第一次巫澄就聽懂了。
但……
寄居蟹。
是小螃蟹寄居在海螺殼裏。他奪走了海螺的身體。昨天被皮皮蝦戳紅的指腹現在還是被夾出血,即使用力按壓止血,也還有血珠從指腹中溢出來,順着指紋暈成一朵小花。
宋泊簡低頭看了又看,指尖抵住溼巾,輕輕擦去血漬。
手背貼在溼熱手心裏,而溼巾溼軟,指尖溫熱,動作那麼輕柔,好像剛剛被鮑魚貼住的酥麻感。小拇指偶然刮蹭在掌心,也是熱熱的,指節骨骼感很強。
整隻手又開始酥酥麻麻泛着癢,好像那隻小鮑魚貼在心尖上,一下下蠕動着,讓整顆心都癢起來了。
怦然心動中,巫澄聽到他的下一句話。
都不想再等宋泊簡的回答了,他撥弄着手裏的海螺,就像走投無路想銷燬證據的兇手。甚至嫌帶着手套不方便,把手套摘下來,把海螺倒着晃了幾下,等寄居蟹的爪子伸出來,就揪住爪子想把霸佔別人身體的螃蟹揪出來。
“太可惡了,霸佔別人身體。怎麼這麼討厭!”
宋泊簡看少年白皙手指揪住寄居蟹的爪子,又聽到他憤怒的聲音,連忙說:“正常的生物現象……”
還沒說完,就看到被揪住的寄居蟹反手夾住少年指腹。
少年下意識鬆手一甩,寄居蟹就跟着鬆手,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
帶着刻意擠出來的誇張幼稚,好像粉紅熊說話的聲音,但依舊是低低沉沉響在耳邊,往巫澄耳朵裏鑽。
“真討厭,怎麼夾我們小可愛啊?”
第59章
中午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晚上再回來,手上帶着創可貼。奶奶擰着眉頭很是擔心,問巫澄:“手怎麼了?”
輕輕嘆氣,往前一步捏着少年手指,看到白皙手指上溢出的血珠。
而少年眼尾暈着紅,固執的看他:“討厭寄居蟹,它霸佔別人身體,真討厭。”
不知道少年爲什麼這麼倔,明知道應該順着少年說話的,但也只是摘掉手套,從口袋裏拿出消毒溼巾,把少年手指擦乾淨,再按住傷口盡力止血。
“有些海螺早就死了,寄居蟹需要海螺殼保護自己才寄居在殼子裏的,都是很正常的生物現場。”
“但我現在也討厭寄居蟹了。”奶奶隨意:“它都叫寄居蟹了,總得有個殼吧。海螺都沒了你還揪螃蟹幹嘛?就讓它住着唄。”
倒是沒在意巫澄喜不喜歡寄居蟹的事,只是更加疑惑,其他人充當寵物的寄居蟹怎麼能把巫澄夾傷。
但仔細看看,少年被宋泊簡養得白皙細嫩的一身皮肉,軟生生的好像春日剛長出來的嫩芽,從來也沒做過什麼家務,手指又白又軟,確實嬌滴滴跟個豌豆公主似的。
短暫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裏閃過,又什麼都抓不住。只是問巫澄:“疼不疼?”
有點。
巫澄想到寄居蟹,先是下意識隱藏自己,把手伸到身後不讓奶奶看到。
又想到奶奶已經看到了,再躲也沒用。於是又放到前面,小聲:“被螃蟹夾到了。”
聽到螃蟹二字,奶奶腦海裏全是昨天晚上喫的大螃蟹,大螃蟹揮舞着鉗子夾了巫澄。登時就慌了:“那邊還有螃蟹?怎麼能只用創可貼包着呢?得去醫院看看吧,這種海鮮造成的傷口很容易感染。”
沒想到奶奶這麼擔心,巫澄被弄得也跟着緊張起來,被奶奶拉着往外走了幾步,才小心翼翼開口:“寄居蟹夾到的也要去醫院看嗎?”
奶奶拉着巫澄的手一下就鬆開了。
巫澄點頭。
奶奶就嘆氣:“那可得多喫點螃蟹,找補回來。”
巫澄依舊點頭。
下午撬出來的那些海蠣子被奶奶拿去包了水餃,又買了香辣蟹和撈汁小海鮮,兩個人美美吃了一頓。
晚上洗完澡在牀上躺好看了會兒手機。
她神情複雜:“寄居蟹啊?”
巫澄乖乖巧巧點頭,水靈靈的一雙眼。
奶奶百思不得其解:“寄居蟹怎麼還能夾到你呢?”
就小指頭一般大的寄居蟹,戳一下就縮在殼裏裝死,怎麼還能把人給夾傷呢?
巫澄看出奶奶的疑惑和擔心,小聲:“我覺得它霸佔海螺的殼,實在是太過分了,就想把它揪出來。”宋泊簡拉着這隻手晃了晃,又放下,表情無奈去拉另外一隻手:“傷口在這隻手。”
目光觸到受傷的手指,巫澄看到宋泊簡修長手指揭開原本的創口貼。
洗澡的時候不可避免進了水,當時宋泊簡就讓他換創口貼,他嘴上應了,其實點開和唐義飛的聊天頁面,開始下圍棋。
現在手指被泡了一個多小時,皮膚皺巴巴的,傷口泛着白。
手機裏唐義飛還在專心覆盤,認真分析這一子下在這裏不如下在哪裏好。
唐義飛給他發消息,說自己參與錄製的那期節目播出了。可能是重新看了節目,又熱情邀請他切磋。
巫澄就點開圍棋遊戲,和唐義飛玩了會兒遊戲。
一開始和唐義飛玩的時候還會記掛着不要露出破綻讓人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後來發現一千多年,足夠圍棋發展出很多技巧,唐義飛站在前人肩膀上,不管是技巧和思路,確實都遠遠超過他。
於是漸漸不再藏拙,下完棋還會認真聽唐義飛的覆盤。
不過唐義飛是個非常愛棋的人,他說起來總有很多專業術語,思路也很跳躍,巫澄不太能聽懂。
巫澄完全聽不到了,只盤腿坐着,看宋泊簡手指輕輕擦過泛白傷口,接着無聲嘆氣。
下意識攥着手裏那根手指,巫澄軟綿綿道歉:“別生氣。”
“沒生氣。”
宋泊簡拿過桌子上的碘伏,給傷口消毒。沒直接貼上創口貼,而是捏着手指輕輕搖晃,“晾一會兒。”
今天這局棋下了很久,最後巫澄還是輸了。
手機裏唐義飛津津有味覆盤剛剛的棋局,而手機早就被放到一邊。
巫澄看着洗完澡回來的宋泊簡,目光跟着他一路移到牀上。
宋泊簡手裏拿了個創口貼,朝巫澄伸手。
滿腦子都是今天早上手拉手在海邊散步的場景,巫澄把手遞過去。收回手的前一秒,聽到唐義飛說的話,仰頭看巫澄,笑了笑。
好像羽毛拂過又離開,手指拿開,指縫空蕩蕩的,巫澄下意識攥緊手指,想留住最後一絲溫度。
看到宋泊簡這個笑,突然開始臉熱。
不知道是臉熱手指的溫度,還是臉熱宋泊簡聽了唐義飛的話後笑自己。
他拿過手機,用貼着創可貼的指尖緩緩打字:“不用了,我需要學的還有很多,隨便下着玩玩就好了。”
於是就把手指放在宋泊簡手心裏,晾着。
傷口依舊泛着白,指腹的褶皺一點點消退,最後變成平滑肌膚。
柔軟指腹上一道淺淺的、被夾出來的口子,傷口中間露着粉肉,邊緣微微翹着泛着白,好像開在指腹上的花。
宋泊簡看了好一會兒,這纔拿過創口貼,貼在傷口上。
手機裏唐義飛終於覆盤完今天的切磋,感慨:“你進步真快啊,覆盤的時候纔看出來原來你這一子在克我哪一步。”
唐義飛有些失落:“你真的有天賦,不試試嗎?”
再次拒絕過唐義飛的好意,再婉拒對方再下一局的邀請。
轉頭又抱着手機,和宋泊簡倚坐在牀頭,又點開圍棋遊戲。
宋泊簡不怎麼會下棋。
手指捏着創可貼,細細順着手指弧度貼上,隔着薄薄的創可貼布,指尖溫度糾纏。
巫澄一直沒說話。
但他從沒在唐義飛面前說過話,唐義飛以爲他是啞巴,現在得不到迴應也依舊興致勃勃還在說:“節目把我們切磋的那一段當花絮放出去了,評論區很多人問你什麼水平的。”
“我覺得你能去試試,你這個水平當職業棋手也是綽綽有餘。”
創可貼終於貼好,沒有立刻抽回手,而是捏着手指,又細細用指腹擦過,讓布料粘得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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