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孫悟空卻是不知曉這裏頭還有靈吉菩薩的事，自然也沒聽過靈吉菩薩說的那句話。
他只是低頭瞧了瞧懷中的桃子,又將環抱的雙手緊了緊，這才睜大了眼睛打量着哪吒面上的神情，想要看看這小哪吒怎麼露出這樣一副神情。
渾似一副要被自己搶走桃子的模樣。
他齊天大聖可從來不搶別猴的果子！
“小哪吒,你想說什麼就快些說出來，別耽誤俺老孫睡覺。”
孫悟空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將手中的桃子往前遞了遞，“你要是真捨不得那幾個果子,大不了俺老孫請你喫。”
“誰稀罕那幾個果子了？”
哪吒瞧着孫悟空伸手遞出的果子,忍不住哭笑不得地看着對方,總感覺這孫悟空更想和這果子過完一生啊。
雖然這樣想着，但哪吒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在遇見玉娘之前,他也未曾想過自己居然也有渴望成親生子的一天。
咳咳，不能再想了，得先把這孫悟空的可能性弄清楚纔好。
“那你這般看着俺老孫作甚？”
孫悟空得知這小哪吒沒有賒欠果子的意思，也不再多加理會對方的怪異了,直接便問了出來。
他可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真要有什麼事情說出來不就好了？好多事情都是說話彎彎繞繞才惹出來的,只有凡人才這樣自尋麻煩，哦，不對,好些神佛也是這樣自尋煩惱的。
“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不說出來誰知道小哪吒你是什麼意思？”
哪吒聽見孫悟空這話,雖然心中的猜測不好輕易對人開口,但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贊同了孫悟空的說法。
對啊，靈吉菩薩和大哥有什麼要告訴自己的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
讓自己猜來猜去的，久久得不到一個結果，再這樣胡亂猜測下去，只怕自己都要留下疑心病了，看見誰都覺得那人是玉孃的正緣。
如此行爲實在不該，他往日行事，無不光明磊落，便是心中所想，也當不愧於人才是。
哪吒想了又想，實在不好直接將自己懷疑孫悟空是玉娘正緣的揣測隨意說出口，若是鬧出笑話還是輕的，只恐污衊了玉孃的名聲。
“大聖可有成親的打算？”
哪吒左思右想之後，這才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地問出了這話，說完後他心中懷着一絲期待，本想擡頭看一眼孫悟空的反應，可又覺得自己這貿然升起的懷疑實在不太好，又羞愧地低下了頭。
“噫！”
哪吒這話一出口，幾乎要將孫悟空手中的桃子也要嚇掉了，他連忙摸着桃子壓壓驚，這才驚魂不定地望着哪吒道，“你可莫要胡說，俺老孫這輩子便是與那樹上的果子過一輩子，也沒找母猴過日子的心思。”
孫悟空心中哪裏有什麼情情愛愛？
若是真要給他挑選後宮佳麗，那便今日喫桃子，明日喫龍眼，後日再來點葡萄，便是要孫悟空每日臨幸，他也是願意的。
至於母猴兒？花果山上的母猴實在忒兇惡，惹不起惹不起，他可不敢有什麼想法。
每日喫喫喝喝，玩玩樂樂，這日子豈不是過得自在？
哪吒乍一聽孫悟空這言語，好似沒什麼問題，他瞧着這孫悟空也是存着要和樹上果子過一輩子的心思。
但是——
“母猴？”孫悟空如今已然修行有成，居然還是想要找母猴？
哪吒不免驚訝出聲，看了孫悟空一眼。
“俺老孫本就是隻猴，不找母猴找什麼？”
看見哪吒這驚訝的表情，孫悟空撓了撓腦袋，面帶嘲笑地看向哪吒，“俺老孫可不像天庭上的那些神仙，披了張人皮，便覺得自己是個人了，做的事卻還是禽獸事。”
孫悟空可是在天庭認識不少神仙的，自然知曉。好多神仙原本也就是個妖怪，不過是因爲各種機緣，被徵召上了天庭，這才成爲了神仙。
哪吒自然知道孫悟空這話不假，但他關心的可不是這個。
他正要開口繼續問下去，卻突然聽見孫悟空開口道，“哪吒，你可別拐彎抹角了，俺老孫不會成親的，你莫要擔心玉娘妹子”
“大聖且住口。”
哪吒聽見白錦玉出現在孫悟空的嘴裏，立刻便明白這孫悟空是猜出了自己方纔問話的目的，不禁有些懊惱，怎麼還是叫這人給猜出來了？
“這只是我的隨意猜測，大聖莫要說出口。”可莫要隨意污衊玉孃的名聲。
“俺老孫不說了，不說了。”
看見哪吒這副模樣，孫悟空捂着嘴巴偷笑，他還以爲哪吒見着白錦玉同他親近，叫這小哪吒喫醋了。
可轉眼又疑惑起來，便是親近一兩分，也不至於叫小哪吒升起這般猜測，自己和玉娘妹子一共才見了幾回面？
他頓時心生好奇，也帶着幾分聽熱鬧的心思，轉着眼珠朝哪吒問道，“小哪吒怎麼憑空升起這般猜測，可是有人說了什麼？”
“這”
哪吒聽見孫悟空這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愚笨，還是這孫悟空太過聰明，句句問話都猜到了一二實情。
他略微停頓了一瞬，想了想還是將靈吉菩薩的話道出了，反正這話已經被大哥知道了，便是多一個孫悟空也沒什麼。
也好朝這人解釋清楚，免得孫悟空胡亂猜測生出誤會。
孫悟空聽完哪吒的解釋，忍不住輕“嘖”了一聲，轉頭看了哪吒一眼又一眼。
雖然他平日裏總覺得哪吒是個“傻孩子”，看也沒真的覺得對方真的是腦子有問題，可如今他有些不確定了。
這小哪吒莫非真是個傻子？
這靈吉菩薩都將話說得這般清楚了，他怎麼還猜測來猜測去，卻偏偏不往自己身上想的？
孫悟空仔細看了看哪吒的面相，這玉娘妹子的“身邊人”的確是哪吒沒錯，雖然看不太清晰，可只要掐算一二，也是能算出來的。
“你可有掐算過？”
孫悟空原本不想提醒哪吒，只等着看熱鬧，可看在果子的份上，還是給哪吒指點了迷津。
“算了的。”
聽見哪吒這話，孫悟空忍不住搖頭，這小哪吒的掐算不太行啊，可誰又聽見哪吒道，“玉孃的正緣與佛門有關，再算下去就算不清了。”
當然算不清了！
再算下去就算到你自己頭上了，怎麼可能算得清？
孫悟空四處張望了一番，本想找找有無水潭水窪之類的地方叫哪吒去照照鏡子，可看了一圈卻發現，這附近並無此物。
他不由憐憫地看了哪吒一眼，天意如此，還是讓哪吒自己參悟去吧，自己順便也能瞧瞧熱鬧，嘿嘿！
孫悟空啃着桃子，也不明說，只是含含糊糊道：“反正那正緣不是俺老孫，你自己多去想想。”
哪吒見孫悟空這般，一時間也拿不準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又瞧了一眼天色，唯恐誤了和白錦玉約定好習武的時辰，趕緊朝着孫悟空一拱手，匆匆忙忙地又回無底洞去了。
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個疑惑來日再解也不遲。
哪吒回無底洞的時候，已然是寅時末。
這正好是他和白錦玉約定好的時辰，他也來不及回房梳洗換衣，擔心白錦玉等得急了，直接便朝着演武場去了。
說是演武場，其實只是一大片開闊的空地，無底洞原本並無演武場，之前黃風怪來的時候便說過這事，白錦玉原本想讓洞中小妖開闢一塊場所出來供黃風怪練武，誰知道沒過幾日黃風怪便沉迷於帶孩子，幾乎忘記了這事，演武場也一直擱置了下來，一直到這次約定叫哪吒陪她習武，這才又臨時開闢了一塊空地。
“來得遲了，玉娘勿怪。”
見白錦玉已然帶着春荔等候在此，哪吒趕緊朝着對方認錯。
他剛一擡頭，便看見白錦玉今日穿了身硃紅的窄袖，瞧上去便英姿颯爽，不由眼前一亮。
這一幕被春荔看了個正着，她在心中輕哼一聲，簡直忍不住想要去叫自家夫人趕緊看看，這哪吒三太子明顯就是對您有意啊！
哪怕看見了哪吒此刻的神情，白錦玉卻也沒察覺出對方的意思，只覺得今天哪吒的眼睛亮得可怕，便是如今還殘留在天幕上的星子，也未必有這般好看，叫她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但白錦玉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慌忙將自己的視線移開，笑着道：“正是約定好的時辰，我想着今日要與哥哥習武，便有些睡不着，只好早些起身了。”
白錦玉自從昨晚與春荔商議了之後，便一直有些睡不着，好在如今的妖怪身體便是熬一宿也沒什麼大問題，乾脆早早起身，一個人對着雙劍琢磨，卻也沒琢磨出什麼名堂。
“是，是嗎？”
哪吒聽見白錦玉這話，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其實昨晚要不是他去見了孫悟空，單單是想着今日要與玉娘一起習武，他也是心情激動難以入眠的。
可即使心中這樣想，哪吒面上卻假作平靜，只是那眼神四處亂飛，看上去不太自然，“哪怕如此，玉娘也得好好休息纔行。”
“知曉了，知曉了，三太子哥哥好生囉嗦。”
白錦玉輕笑了一聲，故意抱怨道，那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叫哪吒聽個正着。
哪吒剛想要說話，卻又聽見白錦玉道，“哥哥還好意思說我？也不知道哥哥這是出去夜會何人？還未換衣服便匆匆來了，想來定是捨不得走。”
白錦玉方纔一低頭便看見了哪吒衣袍下襬處沾着的雜草露水，瞧着便是剛從外頭回來。
“哪裏有什麼夜會？”
聽見白錦玉這樣問，哪吒的一顆心緊緊提起，生怕白錦玉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畢竟這才見了孫悟空沒多久，大半夜地又跑去見他，若是如實說了，定然還要給玉娘編造個理由出來，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夠騙過玉娘，也不願意去欺騙玉娘。
可是若是不說他是夜半去見了孫悟空，這好似也和欺騙沒什麼區別了？
“是我起得早了，想起昨日與大聖還有事情未交待，便匆匆去了趟五行山，這時纔回來。”
半真半假地說出這話，哪吒的心中直打鼓，他，他這也算是欺騙玉娘了吧？雖然說出了實情，可也瞞下了不少事情啊。
怎麼辦？怎麼辦？
哪吒心慌地不行，他可是對玉娘說謊了。
“都是夜會佳人，怎麼唯獨哥哥是去夜會大聖？”
白錦玉笑話了哪吒一番，看見哪吒尷尬的神情，也不忍心爲難他，只是帶着幾分好奇道，“什麼事情還要勞累哥哥趁夜前去？就連多等一夜也不行嗎？”
“哪裏有什麼佳人？玉娘慣會說笑。”
聽見白錦玉口中提到的“夜會佳人”，哪吒忍不住想起了孫悟空的模樣，然後渾身一顫，心中忍不住生出幾分怪異的情緒。
孫悟空那個能叫什麼夜會啊？只是去見見而已。
若是玉娘這般，不不不，怎麼能與玉娘夜會？便是想想也太過唐突玉娘了。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不好叫人聽見，這才趁夜去了五行山與大聖私下商談。”
哪吒輕咳一聲，趕緊將這話題岔了過去，轉而道，“玉娘慣用什麼兵器？咱們這便開始？”
眼看着哪吒不願意回答，白錦玉便也沒多問，只是心中猜測到，應當又是與西行取經有關，也不知道這次是爲着什麼事？
但無論是什麼事，都不是此時的自己該知道的，她順着哪吒的話回到：“說不上慣用，只是以前用過雙劍，如今卻是全都生疏了。”
白錦玉原本還以爲原身是個武藝高強的，誰知道又細細問過春荔之後才發現，這無底洞竟然是真的從未有過練武場，想來原身也是個疏於武藝的。
難怪她那些日子拿了雙股劍怎麼也找不到感覺，便是身體的本能也沒有幾分，如今才明白，這身體應當也沒有多少習劍的本能。
只是這手上握劍起的小繭留下了習武的證據，叫她生了誤會。
哪吒聞言忍不住看了白錦玉一眼，好似有些不太相信：“玉娘太過謙遜了，這習武之事，我總得摸清了底子纔好教導。”
“哥哥莫要不信，你只管問問春荔，我上次練劍是在何時？”
白錦玉說完，看了春荔一眼，示意對方上前回話。
春荔手中捧着雙劍，先是看了白錦玉一眼，而後才道，“夫人上次練劍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百多年前？
哪吒聞言忍不住看了白錦玉一眼，這個答案屬實出乎他的意料，若是旁人這般憊懶，哪吒定然早就冷嘲熱諷，不屑再與之交談了，可這人是白錦玉
哪吒覺得玉娘定然是有原因的！
並且他迅速在心中爲白錦玉找好了原因。
“我知曉玉娘素來心善，喫齋唸佛便是不喜殺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哪吒看着白錦玉，皺了皺眉頭，好似生怕白錦玉不能理解他的這番話，或是仍對打打殺殺心生排斥，連忙輕聲勸慰道，“便是佛門的菩薩也有發怒的時候，遇上那爲非作歹的妖怪，也會動手懲戒，玉娘可莫要對練武之事心生排斥，便是不打打殺殺，只是保護自己也是好的。”
白錦玉聞言，不由目瞪口呆地看了哪吒一眼，不太明白爲什麼上一句還是“疏於武藝”，而下一句已經轉變到“勸她習武自保”上面來了，這話題的轉變未免也太快了些。
之前想要哪吒教導她習武的時候，白錦玉便已經編造好了理由，可這都比不上哪吒此時臆想出來的結論。
既然哪吒已經給了臺階，白錦玉立刻便順着這臺階下了。
“原是我想岔了，好在如今明悟也不晚。”
白錦玉笑着認下了這理由，語氣中帶出幾分祈求來，“三太子哥哥，還請從頭教起吧。這一百多年未碰刀劍，已然快忘卻了。”
聽見白錦玉這聲音，哪吒哪怕明知曉對方是故意的，此時也不免面紅耳赤起來，他強撐着表面的鎮定，故作嚴肅道，“想來你也忘得差不多了，這武藝上的事，那是一日也放鬆不得。”
哪吒上前看了眼春荔手中捧着的雙劍，也取出一對雙劍來，轉頭問道：“玉娘可有擅使的劍招？”
白錦玉那是一點記憶也無，便是有擅使的劍招，此時也是記不得的，她當即便搖了搖頭。
瞧着白錦玉這搖頭，春荔心中頓生疑惑，她怎麼記得自家夫人雖然憊懶，武藝卻也還過得去？
哪吒雖然也有幾分疑惑，可還是從頭教起了。
跟着哪吒的動作開始學習，白錦玉這才慢慢找到了習武的感覺，漸漸地隨着身體的記憶，動作也變得流暢起來。
哪吒卻是越看心中疑惑越深，玉娘這怎麼一會兒瞧着像是初學者，一會兒瞧着又不像？
便是武藝生疏也難說過去。
“哥哥，可是這般？”
看見哪吒愣在了原地，白錦玉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哪吒聞言趕緊回神上前爲白錦玉調整姿勢，他一面紅着臉，一面帶着歉意道，“還請玉娘勿怪。”
“哥哥這話今日是說了多少次了？若是此次都要怪罪，便是這賠罪的話今日就說不完了。”
白錦玉瞧着哪吒臉頰羞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哪吒向來是個守禮的人，便是上次帶金吒來無底洞也要留在門樓等自己答應才肯進來，如今這身體上的接觸，哪怕只是糾正姿勢，對他來說也是過分了。
可是，他害羞的也並非如此啊。
哪吒看着兩人大紅色的衣袖交錯在一起，幾乎要生出自己與玉娘皆穿着喜服的錯覺。
他羞赧的哪裏是這身體上的觸碰？分明是他這令人難堪的心思啊。
春荔站在一旁，看着這兩人習武的場景，默默嘆了口氣。
她原本還以爲自家夫人是個呆瓜，沒想到夫人卻是聰明着呢，這裝作什麼也不會，可不就與三太子順理成章地增加了接觸嗎？
更何況，這習武難免會有身體上的觸碰。
這肌膚相觸，互有情意的小兒女難免面紅心跳，羞澀不已，正如同如今三太子這般，可又要強忍着心中的羞赧，唾棄自己的齷齪心思，爲自家夫人繼續調整姿勢，如此循環往復，便是原本毫無情意的小兒女也要生出幾分情意來，更何況還是自己夫人和三太子正兩情相悅？
不愧是夫人，口中說着“不可不可”“三太子年紀太小了”，可這一轉眼的功夫立刻便下手了。
只是，她到底要不要告訴夫人，這初學者和假裝的初學者，那是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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