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白錦玉頓時猜到了來人的身份,隨着來人漸漸走近,她聽見廳外的侍女也紛紛行禮,口中稱道:“老爺。”
這下更是驗證了她的猜測,方纔出聲的人正是托塔天王李靖。
對於托塔天王,白錦玉向來是沒什麼好印象的,但對方畢竟是哪吒的父親,又是自己名義上的義父,這難免叫她升起一絲躊躇,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托塔天王,只能悄悄看了一眼哪吒,想從對方那裏尋個參考。
“玉娘不必緊張。”
感受到白錦玉的視線,哪吒立刻小聲道。
他一面小聲安慰着白錦玉,一面在心中暗暗後悔,他就應該挑個李靖沒在的日子過來,免得叫玉娘憂愁。
等到成親的時候,做做樣子給張請帖也就是了,至於來不來,那就是李靖的事情了,便是對方全程不參與,於他和玉娘也是沒什麼妨礙的。
反正要成親的是他哪吒,與李靖有什麼關係?
倒是如今意外見到了對方,平白壞了這喜悅的心情。
就在幾人各自思索的時候,托塔天王已經行至廳內,他高昂着腦袋,全然將廳中的幾人略了過去,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待到坐定之後,托塔天王這才掃了哪吒一眼,輕咳了一聲,卻也不開口,只等着廳中幾人回話。
“見過父王。”
哪吒看見李靖這般故作姿態,實在是有些不想搭理對方。
但他也同樣不願在自己母親和白錦玉面前同李靖鬧出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倒不是擔心別的,只害怕萬一鬧了起來,又得去玉帝或佛祖面前理論,平白誤了他定親的時辰。
對於如今的哪吒來說,哪裏有什麼事情比得上他成親重要?
況且,這些年都表面和諧過來了,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打破這局面。
聽見哪吒的行禮聲,白錦玉也乾脆上前行了一禮,口中稱道:“見過父王。”
李夫人在一旁聽見哪吒和白錦玉利利索索地行禮拜見托塔天王,眉宇之間的憂愁散去了些許,緩緩鬆了一口氣,可心中的石頭卻未完全落下,她仍然緊着一顆心看向托塔天王。
哪吒或許不太瞭解,可她卻是清楚的,她這丈夫,向來是哪吒給三分顏色還猶嫌不足,哪吒若是不留顏面,反倒是好說話了。
“你又是何人?也稱我爲父?”
一聽見白錦玉行禮拜見他,托塔天王當即心中就是一陣怒意升起,轉頭便呵斥了過去,只是他顧忌着哪吒尚在此處,不敢將言辭說得太過,要不然在場的幾人聽見的便是“你也配稱我爲父”了。
托塔天王此時也實在是怒意難消,方纔還未進這廳門,他便聽見裏頭言笑晏晏,也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一直到走近了才依稀聽見自己夫人在說什麼“定親”?
原本托塔天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畢竟他一共也就三個兒子,金吒在如來身邊做護法,已經向他言明不娶親生子的,木吒隨侍在觀音左右,如今正陪着觀音忙碌,也沒那個時間定親,可剩下的小兒子哪吒,他是怎麼看也看不出哪吒會定親的。
旁的就不說了,單只是一點,哪吒的性子實在算不上好,便是他這個父親也得時常忍讓,處處留心,生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便惹惱了哪吒,怎麼可能會有好人家的女娘看上他呢?
尤其是哪吒還有那忤逆的前科在,便是那女娘樂意,難道她家人也樂意嗎?
托塔天王仔細盤算來盤算去,還是覺得木吒的可能性更大,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家要定親,自己夫人正在商量要如何送定親禮的事。
雖然這天上的神仙成親的不多,可也不是完全沒有,只要不去找凡人成親,玉帝壓根懶得過問,遠的不說,那奎木狼就是一個例子,雖然奎木狼自己未曾宣揚,卻也是整個天庭的心照不宣,玉帝可曾問過半句?說不得自己夫人便是在商量奎木狼的定親禮。
托塔天王全然不知自己八卦消息有多麼滯後,當即放下了一半的心,可他越走近大廳,心中的疑惑那是越深,這裏面怎麼還有女娘的聲音?這聽着怎麼像是要給哪吒定親?
他的心中頓時一驚,這哪吒要成親,他自然是再樂意不過了,旁的不說,至少成親之後,這哪吒能多個人勸着,便是不能更懂事,至少也能少氣他兩回。
不過是一些聘禮錢,便能收穫一個聽話的兒子,還能有什麼比這更划算的事情嗎?
但是!
他心目中的定親人選,可不是廳中站着的這位女妖精。
是的,托塔天王一眼便看出了白錦玉是妖精,這倒不是因爲托塔天王還記得白錦玉這麼個人,而是因爲這些年來,每當哪吒出去圍剿妖怪,必定是托塔天王帶兵。
與妖怪打交道的時候多了,哪怕是托塔天王不用神通,也能猜到些許。
一看見哪吒稱他爲父王,這女妖精立刻便行禮也同哪吒一起稱呼,托塔天王的心中滿是不屑,這般巧言令色之徒,想來定然也是這般矇騙自己夫人和哪吒的!
想到這裏,托塔天王又是一聲冷哼,若是哪吒找了這樣一個女妖精回家,別說什麼收穫一個聽話的兒子了,只怕是要收穫更不聽話的兒子,說不得以後連孫兒也得隨了哪吒的性子。
那可不得要了他的老命嗎?
若是以後他忘記了拿玲瓏寶塔,又與哪吒起了爭執,哪吒轉臉便舉起刀劍,小孫兒也架起刀兵,嘶——那場景,想想都可怕。
像是被想象出來的場景嚇到了,托塔天王的手緊緊握着寶塔,可這情緒絲毫沒有緩解,他又藉着衣袍的遮掩,伸出另一隻手在寶塔的佛像上摩挲了幾下,這才平復了心緒。
還好還好,佛祖還給他留了這寶塔護身。
只是這寶塔能護身,卻不能護心啊,每次與哪吒相處,若是他不裝腔作勢拿起架子,只怕是不敢言語半句哩。
但此刻托塔天王寶塔在手,不僅敢言語,還敢多言語,他看見廳中的人都不說話,又重重地咳了一聲,剛要開口,卻又聽見三人同時出聲。
“這是”
“我”
“玉娘”
三人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聽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後,又立刻停了下來,互相對視了一眼,面上皆是笑意。
這一幕卻叫托塔天王看得鬱悶不已,心中不住哀嘆,慘了慘了,他這夫人與孩兒全然是被這女妖精給糊弄住了。
他沒忍住,又悄悄瞪了哪吒一眼,這個哪吒,平日裏看着對妖怪都是不假辭色的模樣,下起手來那是一刀比一刀狠,怎麼這般好糊弄呢?
感受到托塔天王的瞪視,哪吒下意識回瞪了過去,心中暗自揣度這李靖暗藏的心思,難道是看不起玉孃的妖怪身份,所以不允許玉娘與自己定親不成?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哪吒當即篤定,這必定就是李靖的心思了。
哪吒心中冷笑一聲,只覺得李靖未免太過自以爲是,難道他還真覺得自己會聽從他的話不成?
罷罷罷,也算他出門未曾算過日子,竟然在雲樓宮中碰見了李靖,他自己倒是不要緊,只恐李靖這不中聽的言語傷着了玉娘。
心中閃過一絲擔憂,哪吒朝着白錦玉看去,想要帶對方離開,反正已經見過母親,也說過了成親的事情,正好此時去找紅鸞星算算良辰吉日。
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算日子的重要性。
“老爺怕是忘記了,玉娘乃是老爺認下的義女啊。”
李夫人站在哪吒的旁邊,正好將他面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當即便明白了哪吒想要離開的心思,若是往常,李夫人定然便隨着哪吒去了,可今日卻是不同,這婚嫁之事,不管是入贅還是求娶,總得叫自己丈夫明白玉孃的身份。
若是不然,李夫人在心中嘆息了一聲,若是不然,只怕她這丈夫要鬧出點什麼事情來,又惹惱了哪吒。
“夫人莫要胡說,我何曾認下過義女?莫不是這妖她哄騙與你?”
托塔天王這三百年來本就將此事忘了個乾乾淨淨,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至於從未和李夫人提起。
此時聽見李夫人的解釋,心中認定是白錦玉矇騙了自己夫人和哪吒,當即一句“妖精”就要出口,可感受到哪吒的瞪視,他又只能假作口誤,快速改口爲“她”。
這改口十分迅速,將哪吒和白錦玉都騙了過去,卻是騙不過李夫人。
李夫人聽見這話,無奈地看了托塔天王一眼,剛要開口,卻聽見哪吒一聲冷哼:“父王怕是忘記了,三百年前父王的確曾在佛祖面前認下玉娘爲義女。”
哪吒已經轉身,正想要帶白錦玉離開,可聽見李夫人的話後,他頓時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也不願意白錦玉被李靖這樣誤會,又重新轉過身來解釋道。
一聽見“三百年前”“佛祖”,托塔天王好似想起了什麼,可卻絞盡腦汁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這時又聽見哪吒道:“如來吩咐道:‘積水養魚終不釣,深山喂鹿望長生。’又道”
“孩兒,莫要說了,爲父想起來了。”
這句如來的話一入耳,托塔天王原本混混沌沌的思緒頓時明朗,他心中一驚,立刻將這事的前因後果想了起來。
這女妖精原是在如來身邊長大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因在靈山偷食了香花寶燭被他們父子捉拿,原本罪不至死,又有如來顧念養育的情分,這才令這女妖精拜他爲父,拜哪吒爲兄,從此去了下界,日日侍奉他與哪吒的香火。
因着認下這義女並非他本意,他身爲托塔天王,各地天王廟不少,也不缺這一份香火,早已將這義女的事情拋之腦後,在家中更是提也未提。
卻不曾想,卻不曾想,這女妖精果真好大的本事,不愧是敢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偷香花寶燭的。
所謂千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好家賊在靈山時不過是偷香花寶燭,來了他們李家,竟然要將他這麼大一個孩兒給偷走,哦,還有他夫人也向着這女妖精說話。
這是要將他夫人和孩兒一併偷走啊。
實在是可恨!
他剛要開口怒罵,卻又想起哪吒方纔複述出的話,心中擔憂哪吒是在拿佛祖壓他,又是一陣惱怒,卻也不敢隨意開口了。
可原本托塔天王便對白錦玉不滿意,如今想起了白錦玉的來歷,心中的不滿更加劇烈,其中又夾雜着對哪吒的怒氣,甚是憋屈,這一腔複雜情緒涌上頭來,最後只能從口中宣泄出去: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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