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白锦玉心中仍有些忐忑,担心哪吒就這样将她带上天庭来有些不大好。
“這沒什么的,天庭向来不理会這些闲事,只要不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便是有人上报给了玉帝,玉帝也只会将之压下。”
“先前天庭便有過规定,神仙可以带亲眷上天庭,就算你我是半道上结下的缘分,却也是佛祖见证,也是亲眷。”
哪吒看出白锦玉的紧张,又出言宽慰道,“再說了,天庭中游手好闲,思凡下界的神仙大有人在,要是真管只怕管也管不過来,這千百年来,玉帝唯一管過的一桩闲事,就是许真人状告孙悟空游手好闲,交友甚多,玉帝怕他惹事這才理会。”
“這是怎么說?”
白锦玉有些疑惑,如果真按照哪吒所說的,天庭有许多游手好闲的神仙,又怎么单单关注大圣一個?
“哈哈哈。”
听到白锦玉的疑问,哪吒想起当年的事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着一边向白锦玉解释道,“這猢狲爱好交游,见着個神仙就称兄道弟的,几乎结交了天庭大半的神仙,除却那深居浅出或格外忙碌的,几乎都被他蹭吃蹭喝過,许真人想起他有反叛天庭的前科,担心他结党忤逆,這才状告了他。”
哪吒這么一解释,白锦玉瞬间便明白了,原来這是那许真人担心大圣交际能力太强,又都是闲来无事的神仙,无论是神還是人,只要得闲就容易生事,便是大圣沒那個心思,但在某些人看来却也的确有结党的威胁。
“我瞧着他们人数也不少。”
白锦玉远远地瞧着那群神仙,少說也十来個,看着也不像是個小数目,全都围着床母在那喜笑颜开的,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天庭亭台楼阁无数,都是供来往神仙赏景歇脚的地方,床母和众神仙所在這处正是莲花池上的湖中小亭。
约莫有個二十来個的样子,這些神仙看着哪吒和白锦玉越走越近,虽然心中好奇两人的关系,却也因为忌惮哪吒,终究不敢太過,纷纷收起了方才探头探脑的模样,一個個装作下棋喝茶的样子,唯有胆子略大些的,還敢偷偷窥探两人的动静。
如此一来,床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敢跟着好奇這两人为何上天庭了。
要知道尽管神仙们的确是可以将亲眷带上天庭的,但大多有亲眷在天上的,都是成仙的时候一起就带上来了,而之后的嘛虽然這年头偷偷摸摸思凡下界的不少,但真正光明正大带人上天庭的還真不多。
那些思凡下界的,顶多是在下界安置一個府邸,或是占据某個富饶的山头,隐姓埋名過個十来年,那时候天庭也不過十来日的光景,既不耽误差事,也不怕被人发现。
真正会带人上天庭来的,几乎都是某些爱好交游的神仙,偶尔会带些友人上来玩個一两天,来时和众神仙打声招呼,离开时又妥妥贴贴地打点,便是玉帝也是默许這种事的,但再多的却是沒有了。
而像是哪吒這样光明正大带人从南天门上来,還大摇大摆地往云楼宫去的,那可真是沒几個。
這沿途不知道会经過多少地方,遇见多少神仙,哪怕大家私底下的确默认民不究官不纠,但這也太明目张坦荡了,床母忍不住咋舌,想起手中還拿着对方送的点心,方才又不慎說漏了嘴,默默将“明目张胆”换成了“坦荡”。
顺着白锦玉的视线望過去,哪吒一眼就看见那群正在聚会的神仙,這也算是天庭的常事了,他平静道,“這数量算不上多,连個小聚会也算不上,那猢狲虽然一向是大小不拒的,但也偏好热闹场合,沒有個成千上百人,他是决计不乐意去的。”
“這也算不上什么结党,只是喝茶闲聊,又都是沒什么重要职位的小仙,便是想要生事也未必能生得起来。”
“那猢狲的交友本事,可真是连三清四帝也能攀上关系,有官有职的神仙皆是朋友,這些神仙的小场合哪裡比得上他?”
“大圣可真是厉害啊。”
听了哪吒对于大圣当年交友盛况的描述,白锦玉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向来知道大圣本事高强,交友也厉害,往来认识的神仙妖怪繁多,却不曾想大圣居然能厉害成這样,就连玉帝也担心他生事,這是何等的交友本事啊。
“都是天庭裡供职的同僚,哪裡有不认识的。”
哪吒听见白锦玉又开始夸赞那孙悟空,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轻描淡写道,“我的朋友也挺多的。”
哪怕再不怎么爱好交游,這都成仙几千年了,千百年来的同僚,再怎么說也是认识几個的。
更何况,哪吒也并不是不喜歡交朋友的人,只是和孙悟空那种见了面就是朋友兄弟的不一样,哪吒交朋友還是有選擇的,能够被他看重的,无论是神仙還是妖怪又或是凡人,身上总会具备一定的闪光点,或是品行高洁,或是能力出众,当然了,两者兼备那是再好不過。
两人的交友方式不同,哪吒再怎么想要和大圣相比,那也是比不上大圣的交友速度,况且還是這样匆匆忙忙拉出来应战,他再怎么回想,也明白自己在友人数量上的确略输一筹。
哪吒忍不住有一点点小挫败。
“三太子哥哥這般出众的人才,哪裡還需要亲自去交友,自然有品行高洁的人士被吸引過来,想同哥哥结交。”
白锦玉感受到哪吒身上的情绪变化,虽然并不明显,但她明显看见对方脸颊上的婴儿肥又悄悄鼓起,一副在生闷气的模样。
她思考着刚才的话题,难道哪吒真的沒什么朋友?這是在羡慕大圣的交友能力?
“也,也沒玉娘說得那般好。”
哪吒听见白锦玉的夸赞,气鼓鼓的脸颊立刻又消了下去,转而露出几分羞赧,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努力让它不要那般炽热,却不想越捏越热,越捏越红,叫他越发难堪。
“快看,快看,三太子要脸红了。”
有眼尖的神仙看见哪吒此时的模样,也不管旁边站着的人是谁,只管拉着对方的衣袖,使劲地摇晃,還不忘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被抓住衣袖的神仙也是满脸通红,一脸兴奋上头的模样,小声且激动地回道“听见了,听见了,哦不对,看见了看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說些什么?可有能听见的?”
一旁的人立刻露出鄙夷的神情“亏你還是個爱好八卦的,這种事情只有凭空想象才最为刺激,你還想偷听人家小儿女的私房情话,也不怕耳朵起茧子。”
“就是就是。”那装作赏荷的人立刻声援道,“打扰互诉情衷的小儿女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再說這话,明日我就找雷公电母去。”
那人再不敢多說了,只跟着一众神仙探头探脑偷看地起劲,紧接着,喝茶的下棋的都跑来了。
這一個接一個的偷窥,又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哪怕是动作再隐蔽,动静再小,可人数多了,却也难免增加了被发现的可能。
哪吒先前并未注意這帮赏景下棋的神仙,毕竟在天庭上,這类的小聚会那可多了去了,顶多是和他们碰巧撞上了而已,可就在他和白锦玉轻声交谈的时候,他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這些神仙似乎在偷看他们?
担心是自己的错觉,又害怕自己错怪了同僚,毕竟這些神仙裡虽然是游手好闲的居多,但却并不是喜歡闲散惹事的,甚至大多品行不错,又有床母在裡头,对方今早才来帮了自己和玉娘的忙,要是自己误会了对方那就不好了。
因此,哪吒還不动声色地仔细確認了好几次,终于确定,這群神仙真的在暗中观察他和玉娘。
对,不是单独的任何一個,就是在暗中观察他们俩。
哪吒心中不免升起疑惑,若是只关注他,他倒是能理解,毕竟带了個生面孔上天庭,若是关注玉娘,他也能理解,毕竟玉娘就是那個生面孔,可這些神仙一直偷偷看着他们两人的言谈举止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可自己并沒有丝毫逾规越矩的行为啊。
“三太子哥哥這是在看什么?”
白锦玉正和哪吒說着话,对方却突然停住了话头,還朝着莲花池的方向望去,白锦玉不禁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這是在做什么。
“倒也沒事,只是看见床母方才朝我們這边望了一眼,应当是看见我們了,我在犹豫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顺便问问那群神仙一直偷看他们做什么。
哪吒想着白锦玉一直在忧心来天庭的事情,倒也沒直接告诉她事实,只是半真半假地說了些,反正他刚才也确实看见床母朝他和玉娘张望。
“都依三太子哥哥的。”
白锦玉听到床母在那,又想到哪吒陪着自己,便是過去了,想来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倒是觉得不必過去,待会儿经過的时候,同他们聊两句也就罢了。”
虽然听见白锦玉說的是自己做主,但哪吒却觉得对方未必是真的乐意。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浮桥,朝着白锦玉道,“我們从那裡走,相距也不远,這路到云楼宫還近些。”
白锦玉听了哪吒的话,抬头朝对方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水面上的木浮桥弯弯曲曲,和床母所在的湖心亭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那相距最近的不過两三步远。
又听见哪吒說走浮桥要更近些,她当即便同意了下来。
“我是不识路的,哥哥只管带路便是,莫要让我掉了就好。”
“你這是又在笑话我了。”
哪吒听了白锦玉這玩笑般的话,轻轻皱了皱眉头,口中保证道,“哪裡敢叫你掉了?我是不敢让你掉了的,我只恐哪日又惹你生气,被你给丢掉了。”
白锦玉听见這话,也以为哪吒是在同她开玩笑,只轻轻捂嘴一笑“三太子哥哥這话从何說起?我也是不敢丢掉三太子哥哥的。”
說话间,哪吒一边引着白锦玉踏上木浮桥,一面抬头朝着那湖心小亭看去。
那些個神仙见哪吒发现了他们,一個個赶紧赏景的赏景,下棋的下棋,除却那几個胆子大的,好奇心重的,竟无一人敢再来偷瞧他们。
“不知诸位方才在看些什么?”
眼看着哪吒越走越近,那几個偷瞧的正要收回目光,却不防被哪吒逮個正着。
对上哪吒似笑非笑的神情,几個神仙面面相看,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要說多惊惧倒也不至于,单纯只是看热闹被人逮到了难免有些狼狈,他们甚至還听见背后那群胆小神仙的偷笑了。
好在大家都是当神仙的,别的不說,成仙了千百年,這脸皮也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厚了。
不多时,便有一位长相清正的男仙站了出来,先是拱手见礼后,這才不闪不避正视哪吒道,“三太子见笑了,久来沒在天庭见到新面孔,又是三太子带上来的,难免有些好奇,我們正在猜测這是三太子的哪位友人。”
“這位是张月鹿,二十八星宿属南方第五宿的。”
哪吒沒顾着和张月鹿交谈,還了对方一礼后,同白锦玉介绍道。
“我知晓的,乃是吉星。”
白锦玉听過“开张大吉”的說法,裡面的“张”指的就是张月鹿,听到哪吒的介绍,她立刻上前同张月鹿见礼。
哪吒這才抽空扫了后面那群神仙一眼,同张月鹿介绍道“這是我义妹,当年在佛祖面前认下的,自小在灵山长大,姓白。”
哪吒将白锦玉的来历挑挑拣拣,择了些能抬身份的說出来。
他虽然不在意這些,但他却知道天庭大部分神仙都是要论這些的。
别以为這些神仙便不看重身份了,其实神仙之中比出身,比官职的大有人在,就比如有官职的神仙大都看不上闲职的小仙,那在天庭挂名的闲散小仙,又大多看不上地上不入流的小仙,当然了,二郎真君這类镇守一方的事例外。
虽然许多神仙瞧不上妖怪,但出身灵山的妖怪在众人心目中又要比下界的野妖更高人一等。
再加上白锦玉又是在佛祖面前同哪吒认的兄妹,别的先不說,也不管如今佛祖還记不记得白锦玉這么個妖怪,但对方终归是在佛祖面前有過名号的存在。
天上的神仙何其多,有那许多闲散小仙,别說在佛祖面前留下名号了,便是想要见上佛祖一面那都沒有机会。
听了哪吒将白锦玉的来历這样一介绍,众神仙仔细一盘算,只觉得三太子這友人這背景竟比天上许多小仙都要强上些许,连带着看白锦玉的眼神都变了。
“哦哦,原来是三太子的义妹,白娘子。”
张月鹿并不知晓哪吒同白锦玉再佛祖面前认下兄妹的事情,甚至說,他连白锦玉這個人压根就沒听說過,但這并不妨碍他装作听說過這件事,来和哪吒套近乎。
白锦玉一听见“白娘子”這個称呼,面色不免有些怪异,虽然她也的确姓白,這时候对于未婚女子的称呼也能叫“娘子”,但“白娘子”
這個称呼真是越想越觉得怪异,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变成一條白蛇似的。
“還是唤她白夫人吧。”
哪吒看出白锦玉面上的异样,還以为白锦玉是不满意這個称呼,出声提议道。
如今能独立执掌山头的妖怪大多都是有名有号的,为了展示自己的威望,少有称“姑娘”之类的,便是那娇娇滴滴担不得重任的也得被尊称一声“公主”。
想来玉娘应当是更喜歡被称呼名号,可在天庭走动,闲谈间互称名号倒是无碍,若是与人交际最好還是得用天庭的官职,若是那无官职的,也得借用家中有官职的亲人名头,口称某某亲眷来撑场面。
他左思右想了许久,记起白锦玉曾经有過的名号,一個叫“半截观音”,這個肯定是不能取用的,观音菩萨最厌恶有人冒用观音的名讳,虽然观音菩萨不知为何并未计较玉娘称号的事情,但能避讳尽量還是避讳;還有一個叫“地涌夫人”的,虽不清楚来历,但也可一用,哪吒沿用了白锦玉侍女的称呼,又加上了姓氏,唤作“白夫人”。
白锦玉听了這称呼,神色倒是舒缓了些,虽然“白夫人”這個称呼听着也挺怪的,但她平日裡被春荔等人叫得多了,倒也勉强能习惯,至少比起“白娘子”這個称呼,她還是挺满意“白夫人”的。
张月鹿暗暗观察着两人的动作神态,却也不忘留心哪吒說话,一听到对方开口,张月鹿赶紧从善如流改了对白锦玉的称呼,又叫了一声“白夫人。”
說完,他還假作埋怨哪吒,玩笑道“三太子也不肯早些說,害我差点称呼错了。”
张月鹿并不知晓這“夫人”乃是白锦玉的称号,只以为這是哪吒在为白锦玉正名。
他不由痛心疾首,好個哪吒三太子,亏得他方才還在众神仙面前高赞三太子的好担当,却不曾想竟是這么個“担当”法。
一面叫着人家姑娘“妹妹”,言辞中皆說些什么“這是佛祖面前认下的义妹”,一面又向人介绍這是“白夫人”。
李哪吒啊李哪吒,你要是真有担当,你就让人家叫“李夫人”啊,還用什么娘家姓氏。
呸!
什么天庭最正经的人物,满嘴的仁义道德,实则连“情妹妹”的身份都不愿意承认。
张月鹿顿时带着同情与怜悯看向白锦玉,向来感性的他一时之间却是无言,呜呜呜,他想替白锦玉怒斥三太子,可他也不敢得罪三太子啊。
虽然他有二十八個兄弟,可他只有一個人在這裡,奎木狼還不知道去哪儿风花雪月了,哪怕叫兄弟過来也凑不齐人数,对上三太子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对着张月鹿這突如其来的同情和怜悯,白锦玉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這是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嗎?
哪吒也注意到了张月鹿的视线,他立刻朝张月鹿瞪了過去“张月鹿,你在看什么?”
张月鹿听见哪吒的问话,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太過外露,叫两人看出端倪,立刻敛收好自己的神情,朝着哪吒笑了笑,又带着几分旁敲侧击“白夫人人品相貌俱是出众,三太子也是难得的人才,看着就像是一家人,叫我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三太子勿怪,三太子勿怪。”
這般好的人才,你们這般相配,三太子,你倒是赶紧带回家去啊,张月鹿几乎要在心中呐喊。
作为二十八星宿中的张宿,他的吉昌不仅表现在庇佑生意兴隆,加官进爵上,還有一個职责乃是保佑婚姻长久。
对于婚恋中的男女,张月鹿向来都是积极祝福的,而对于哪吒和白锦玉這种两情相悦的小儿女,张月鹿可不得抓紧机会帮助两人步入婚姻?
或许是张月鹿的真心诚意终于感动了哪吒,他听见哪吒开口道“本就是一家人,我這次就是带玉娘来见一见母亲,顺便认认家门,免得在下界住得久了,竟然连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哪吒奇怪地看了张月鹿一眼,他之前都說過了,這是他认的“义妹”,虽然姓氏不同,但也是挂在他们家的,不是一家人,难道還是两家人嗎?
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到了张月鹿耳朵裡那简直就是如听仙乐。
明白了明白了,三太子還是那個有担当的三太子,這是要带人回家定名分啊。
“三太子說得是。”
“三太子快带人归家去吧。”
看见张月鹿愣在当场,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感受到哪吒沒有生气的神仙一面七手八脚地把张月鹿拉了下去,一面冲着哪吒和白锦玉告辞。
這倒是让哪吒一愣,他原本還想同白锦玉介绍介绍這些神仙,别的就不說了,至少以后白锦玉若是想要来天庭转转,也能有熟识的人說话。
可這些神仙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是做什么?
“你们”
哪吒刚要出口询问,却被這些神仙七嘴八舌地拦住了话茬。
“沒事,我們都知道三太子要带着白夫人回家去,不用在意我們,莫耽误了三太子的時間。”
“可是”
“三太子快些去吧,大家都是相熟的同僚,若是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說也是一样的。”
“我們原本是想同床母打個招呼。”
眼看着哪吒被這群神仙堵住了嘴巴,說不出话,白锦玉只能站出来說出两人的目的。
陌生的女音响起,這群神仙们怔楞了一瞬,很快明白過来,這是那位“白夫人”在說话,听清楚白锦玉话中的意思后,他们拉扯张月鹿的同时,又赶紧将床母也推了過来,同时還不忘同床母道,“赶紧的,赶紧的,可别误了三太子的大事。”
床母神情尴尬地被众神仙推到最前面,同哪吒和白锦玉见礼“三太子可是有事要和我說?”
“倒也无事,只是见到床母在此,我們想着今晨麻烦了床母不少,免不得前来感谢一二。”
哪吒先前說起的来湖心亭与床母见面,其实只是個托词,但白锦玉当了真,哪吒也只能随口扯出個理由来圆上刚才的谎话。
床母听了哪吒的這话,一面松了口气,還好還好,对方不知道先前他们都八卦了些什么;一面又忍不住心虚愧疚,神情交错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
其他神仙感受到她的不对劲,赶紧又扯衣袖的扯衣袖,打圆场的打圆场。
“床母,你方才不是說還要赶紧去休息嗎?你今晚還要去受祭品。”
“三太子快些带白夫人去云楼宫吧,床母怕是劳累了一晚上,有些撑不住了。”
哪吒一眼看穿這些神仙是在撒谎,但看见這些神仙想要他们离开的意愿這般强烈,干脆顺从他们的意思,带着白锦玉告辞了。
待两人走后,一众神仙立刻放松了情绪,开始激烈讨论這刚才這两人的言行举止,就连一些细微的小动作也要分析出個一二三来。
张月鹿总算是被他们给放开了手脚,他理了理被這些人拉扯得凌乱衣衫,但這正经的样子维持不過片刻,立刻又加入了众人的讨论当中。
“我和你们說,三太子和白夫人绝对是两情相悦,那白夫人只要眉眼一动,三太子立刻会意,啧啧,什么时候见過三太子這副模样啊。”
张月鹿摇头叹息,“這陷入感情中的三太子和常人也沒什么区别,這都要带人回家定名分了,我张月鹿愿意保佑他们一辈子。”
难得在天庭上遇见一对有情人,别說保佑這辈子了,就算保佑到下辈子他张月鹿也愿意,哦,差点忘记了,他们是当神仙的,那只有祝福這辈子了。
“什么什么,张月鹿,快說說。”
因为担心三太子发怒,方才他们全都躲在后面,唯独张月鹿一人站在前头,尽管也依稀听见了几人的对话,但却终究不如张月鹿看得清楚,此时听见张月鹿的话,众人全都围了上来,想叫他多說些。
“我倒是觉得未必,你们沒听见三太子說,白夫人是义妹嗎?带义妹认家门也是认啊。”
“谁說的這话,三太子的情意便是有眼疾都能看得出来,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不知道从哪裡传来的质疑声激怒了张月鹿,他立刻反击回去,那三太子的视线虽然沒有时时刻刻黏在白夫人身上,但却也时刻关注着白夫人的动静,這還不叫情意,什么叫情意?
“一個個老鳏夫懂什么情意。”
张月鹿一不满意,周围的神仙全都遭了殃,一句“老鳏夫”不知误伤了多少神仙,這周围许多都是沉迷修道不娶妻的,要么就是因這样那样的原因丧妻的神仙,可不就全被张月鹿给骂进去了嗎?
唯有床母和几個女仙一动不动,听着這群几乎沒成過婚的老男人互骂,间或听着這些神仙互相泄露出来的秘密。
“好你個张月鹿,你不也沒成過亲,你個老鳏夫還好意思說我們?”
“我是沒成過亲。”
张月鹿面对這气急败坏的指责,一脸平静地应了下来,“但我懂婚姻啊。”
他可是庇佑姻缘的,怎么可能不懂婚姻?
“你懂個屁的婚姻,你自己都沒成婚。”
“你是傻的嗎?你既然懂婚姻,那還在這儿猜来猜去?直接看一眼不就知道三太子和白夫人是怎么回事了嗎?”
“你们這群神仙简直是有辱斯文。”
张月鹿憋了半天,憋出句反驳的话来,“你们懂什么?這就要自己猜,看出来就沒乐趣了。”
“不懂就是不懂,還說什么乐趣不乐趣。”
“就是就是,要是早知道三太子今日会带白夫人路過這儿,我說什么也要把红鸾星拉過来让她瞧個明白。”
一众神仙听了這话,对张月鹿的话十分嗤之以鼻,完全忘记了刚才执意要寻乐趣的人是他们自己。
“什么叫做不懂了?我這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张月鹿的本事。”
张月鹿最是容易受情绪影响,被众神仙這么一激将,立刻一腔热血涌上头,要让這群神仙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两個神仙,对着哪吒和白锦玉的背影施展了神通,入目的是一大片耀眼的正红。
“這颜色,不是好姻缘還能是什么?!”
张月鹿是保佑婚姻的,只要有男女会步入婚姻,无论两人是天隔两方還是咫尺之间,過去還是将来,他都能看见。
“那我问问你,他们什么时候成亲?這次回家可是要定亲了?”
“這,這反正肯定是要成亲的。”
张月鹿又不是擅长掐算的神仙,哪裡知道這许多?他只能看见象征着婚姻的耀耀红光,哪裡能知道是何时的婚姻?
至于他平常是怎么保佑信众的?嗐,来求张月鹿庇佑婚姻的那自然是已经成亲的人想要长长久久,哪裡会去问他這些。
方才提议拉红鸾星過来的那個神仙听了张月鹿支支吾吾的答语,瞬间发出一声嗤笑
“那還不如找红鸾星来,就這說话的功夫,說不定红鸾星连這两人何时生娃娃都看出来了。”
“别污蔑三太子清白,什么生不生娃娃的,光天化日之下說這些,不知羞。”
张月鹿恼羞成怒,全然忘记他也将自己骂了进去,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坐到石桌前灌茶水消火气去了。
隔得老远,哪吒和白锦玉還能听见众神仙的欢笑声。
“我還以为,天庭上的神仙大多苦闷,不然也不会有许多思凡下界的,却不曾想還能有如此活泼的。”
這笑声的感染力实在太强,连白锦玉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实這才是天庭常态,像這类场景几乎处处都有,還有许多被邀去名山名府游玩了,轻易遇不见的。”
哪吒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群闹得正起劲的神仙,也不由笑了出来,接着解释道,“思凡下界的都是自己先妄动了心思,這才觉得天庭苦闷,再有了,哪裡有那样多的仙女放着神仙不当非要去找個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做丈夫的?”
說到這裡,哪吒担心白锦玉也会被那些无品无德的人蒙骗,毕竟這人是個惯爱见异思迁的,忍不住又多說了几句。
“许多话本子都是那些失意的书生编造出来的,甚至這些人大略识得了几個字,却又实在考不上科举,這才胡编乱造了些许故事出来,只想要白日做梦,天上凭空掉下来個仙女,娇妻幼子在怀,還有钱财供他花销,哪裡想的這般美事?而那有钱财,却又考不上科举的,又嫌弃夜奔来的‘仙女’不知廉耻,想要個高门贵女,皇朝公主来抬高身份了。”
“哥哥這话說得有理。”
白锦玉听后又是一阵轻笑,却是笑那些自以为是、无才无德只知道做梦的男子。
“我却不是說来叫你发笑的。”
哪吒见白锦玉只是发笑,還以为对方不信,连忙又道,“我是想要告诉你,這世间男子大多如此,不管是无权无势還是有权有势,都是想要白得個能送钱财的如花美眷,又得個能送仕途的高门贵女,還不停贬低不许她们有自己的思想,恨不得吞噬尽了她们的血肉供养才好。所以你也得擦亮了眼睛,莫被蒙骗了。”
哪吒這话简直道尽了天下男子的丑陋模样,白锦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而后才抬头问道“那哥哥你呢?”
“我,我自然不是那般人。”
眼见得白锦玉总算是升起几分警惕心了,哪吒一边好笑的同时,也不忘记回答对方的问话。
“我自然知晓哥哥不是。”白锦玉笑道,“我是想知道天庭上的男子可也有思凡下界的?三太子哥哥是觉得天庭苦闷還是欢乐?”
這一句问话却是叫哪吒整颗心都要悬起了,他不由看了一眼白锦玉的神色,见她果真只是好奇,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又被话裡的問題给难住了,他觉得天庭苦闷嗎?
好似不曾有所察觉,千百年也這样過了,可真的欢乐嗎?他看着眼前這人,好似也說不上欢乐。
最后,哪吒听见自己的口中吐出真正的心声
“如今大约是苦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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