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寧疏狂發現姜秀苦着臉,她平日裏總能在崩潰的邊緣把自己拉回來,今日卻是崩不住了。他有些納悶,但又覺得有趣,露出小孩子觀察玻璃珠的神情。
姜秀壓根沒去注意寧疏狂,她手裏的筷子顫抖着,一根滑下去一長一短,便將筷頭往桌上戳一戳對齊。她先是考慮夾最近的小章魚,那章魚一朵朵的,腹部鼓鼓囊囊。是什麼讓它鼓鼓囊囊,是靈芝嗎?
靈芝應該能漲很多修爲吧,一看就知道它很貴的樣子。姜秀改變目標,旁邊海葡萄很不錯,明明是海葡萄,口感卻和果凍差不多。她最喜歡的。但是海葡萄和什麼一起煮,那一條條的是仙草嗎?那仙草看起來也很貴的樣子,吃了會不會漲好多修爲?
姜秀跟玩兒夾娃娃機似的,筷子在這一盤停留一下,掙扎一番,又挪到另一盤上面,再掙扎一番。折騰來折騰去,她一口也沒喫,倒是那眉毛都成八字的了。
啊嗚我不想喫。
寧疏狂看不下去了,劈手奪過筷子。姜秀還以爲大老闆大發慈悲,才鬆了一口氣,一隻小章魚送到她嘴邊。
寧疏狂大發慈悲地喂她,“喫。”
姜秀悲憤地看着小章魚,幹嘛呀這是。小章魚咧開的嘴彷彿在笑她。她不敢看寧疏狂,畢竟他都親自上手填鴨了。她敢不喫嗎?她不敢。
姜秀一口咬下去,假模假樣地用牙齒小口撕咬,她想着拖一拖,先把小章魚裏面的靈芝擠出來,不喫,就留在腮幫裏。但很快寧疏狂的第二搓海葡萄送到嘴邊,她只能含恨喫下。不多時兩個腮幫子和小章魚一樣鼓鼓囊囊。
寧疏狂用筷子戳了戳她的臉頰,“你什麼時候和糊塗妖一樣能儲物了?”
姜秀下意識張嘴想說“沒有”,啪嘰,一隻死不瞑目的小章魚從她嘴裏掉到桌上。
姜秀:“……”
在寧疏狂開口之前她飛快地嚼嚼嚼把嘴裏的東西都吞下去了,還張開嘴,殷勤地表示她都喫完了。
寧疏狂用筷子捏住她的腮,“不許再吐。”
鹹魚牌自動翻譯機:再吐你明天就是條幹貨。
姜秀含淚吃了好多。她本來就飯量大,一天喫好多頓,零食不絕於口。這一頓把她今天的飯都喫完了,一桌子菜餚只剩三分之一。
姜秀打了個飽嗝。
她悄悄用眼角餘光觀察寧疏狂,不敢看得太張揚。很明顯她已經喫不下去了,而且這裏頭要漲的修爲都差不多了——雖然她還沒感覺到,或許比起直接喫,做成菜餚的效果會慢一點?
她要怎麼委婉地告訴大老闆她已經喫不下了呢。
忽然寧疏狂的手臂夾住了姜秀的腰,向上一拋,再落下時姜秀停在他的胳膊上。彷彿她是人偶師的木偶。
寧疏狂放下筷子,“差不多。”
差不多個啥,修爲漲得差不多?鹹魚露出悲傷蛙的表情。
接着寧疏狂說“出去”。這兩字彷彿是天降甘霖,姜秀腳底抹油馬上就跑了,頭也不回。直到距離“案發現場”足夠遠,她才停下腳步,清醒地撫着胸口。
她快撐死了。姜秀摸着圓滾滾的肚皮,原本她下午的計劃是躺着看話本。但現在不適合躺,她還是到處走走吧。
儘管喫得很飽了,姜秀還是下意識走到了廚房。到門口她才敲自己腦袋,就算喫撐了,嘴裏沒點東西嚼着也不行。她下意識找糖來了。
魔奴在廚房裏忙來忙去,大水盆裏放着一掃而空的碗碟。姜秀想起她剩下的那些菜餚裏面都有靈材,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拉住個魔奴,“兄弟,今天那桌子菜都倒了?”
魔奴:“都喫完了。”
喫完了?姜秀摸不着頭腦。寧疏狂纔不會碰她喫過的菜,肯定是他倒掉了。好啊好啊,倒掉了好,那說明剩下的不用進她肚子了。
姜秀找到了前幾日做的軟糖。抱着罐子一邊嚼一邊走出廚房,正打算去找糊塗妖,幾個魔奴擁了上來,二話不說架起她往回走。
喫顆軟糖壓壓驚,“去哪裏啊。”
魔奴:“不知道。”
很快姜秀知道了。魔奴把她帶到白沙地,一輛極其奢華的金鸞車停在那裏。金鸞車三面鏤空,有一間小房子那麼大。用十八隻巍峨高大的魔獸拉車,氣勢逼人。
魔奴搬好小臺階,讓姜秀進去。
姜秀稀裏糊塗地坐進鸞車。身下柔軟的地毯一下子令她淪陷了,背後的軟墊更是像水母的腦袋,讓她忍不住葛優躺下去,起不來了。旁邊小桌几上擺着茶具,泡茶的水她嘗一口就知道是清涼水,喝一口茶喫一口軟糖,可不要太美。
這麼舒服肯定有貓膩。姜秀也知道這裏頭有問題,可是太舒服了,鹹魚最終戰勝了理智。不管了,她要享受這一刻。
寧疏狂原來有這麼舒服的交通工具……那他上次出行是不是故意選了小馬車。黑心大老闆,難道是喂她吃了太多靈材,良心發現了。
正想着,有人上車了。黑色襉裙撥過姜秀的腳,跨了過去。寧疏狂垂眸看她,“你倒是很舒服。”
姜秀蹭一下就坐起來了,老老實實坐好。寧疏狂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麼,盤膝坐下,“喫什麼?”
姜秀腦子宕機了一下才明白他在問什麼,把軟糖罐子伸過去,“自己做的軟糖。”
“你做的?”寧疏狂捻起一顆往嘴裏放,這個動作讓鹹魚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看來我的廚房已經變成你的了。”
姜秀趕緊說:“我以後不去了。”
“去,怎麼不去。”寧疏狂似乎對這糖的味道還算滿意,又拿了一粒,“再做一罐。”
姜秀覺得哪裏怪怪,沒有多想。大老闆喜歡是好事,畢竟喫她的糖嘴軟。
他上來之後沒過多久鸞車就啓動了。兩個魔奴在前面駕馬,往誅神宮最大的東城門駛去。出城門沿着誅神都足足有一百五十米寬的主幹道行駛。兩旁站着圍觀的魔族百姓,姜秀上次在君臨城見過的士兵在維持秩序。
寧疏狂走到鸞車前半段,三面的竹簾都沒有放下,魔族百姓能清晰地看到統治他們的魔君。而姜秀坐在鸞車後半側,背後是廂板,左右兩邊的竹簾垂下,前面是五層紗簾。廂板上有一個供乘坐者觀察情況的小窗。
大多數誅神都百姓都是擁護寧疏狂的,尤其是那些出身卑微的底層魔族。他們不像魔族清貴那樣覺得寧疏狂是天地生魔就不配當魔君,反而覺得這個從琉璃礦裏出來的孩子代表了底層魔族的精神,他激勵了底層魔族,告訴他們只要你足夠努力,有朝一日你也能成爲魔君。
寧疏狂這次出行是因爲修仙宗門聯合向魔界宣戰。按照規矩,身爲魔君的他需要將四大魔將以及下屬魔將召喚到誅神都商議對策。開戰一事早就傳到了魔界,寧疏狂現身也是給百姓安慰,告訴他們不用擔憂,此戰魔界必勝。
但這麼一來平日裏隱藏在人羣中的牛鬼蛇神都出現了。魔族清貴一直不贊同寧疏狂,背地裏不顧其他魔將的意見,私自謀劃造反。其中以支持龍陽的最爲激進,因爲龍陽仗着寧疏狂答應過上任魔君不會殺魔將,蹦躂得最歡。這些時日寧疏狂殺的基本都是龍陽的支持者。
其次就是支持刑天的。刑天和龍陽自小認識,兩人都是世襲。但刑天沒有說過他在意魔君之位,那些支持者便不好扯大旗,多是背地行事。
姜秀正癱着,耳邊都是羣衆的歡呼聲。側耳一聽,似乎還有人激動得暈倒了。鮮花和蔬果被丟到車上,甚至有的滾到了姜秀身邊。她拿起聞了聞,新鮮的很,用袖子擦了擦咬一口,哇好甜。
原來他不是看殺衛玠,是擲果盈車啊。
但事情變得不對勁起來了。姜秀隨手拿起了什麼,不禁啊了一聲。隔着紗簾,她沒注意到寧疏狂耳朵向後動了動。姜秀看着手指上伸出來的血珠,放進嘴裏吸吮,仔細打量她剛剛拿的東西。
是一個類似海膽的扎手玩意兒。這要是丟到臉上那該多痛啊。扔水果鮮花不就行了,這老百姓有點熱情過頭了。姜秀不敢隨便拿滾進來的東西了,只吃她的軟糖。
很快軟糖見底,本來就剩得不多,寧疏狂喫掉一半,她喫掉一半。姜秀坐起來,想泡杯茶喝。身後的廂板被撞得晃了一下,她打開小窗,看見夾道兩側的熱情百姓,但下一刻有什麼砸了過來,差點擊中她。
姜秀餘悸未平。不對勁啊這很不對勁。再次打開小窗,她清清楚楚看到幾個魔族拿東西砸鸞車,他們混跡在百姓裏,手裏捧着個蔬果籃子,看似和其他百姓一樣很熱情地丟花丟果子,其實冷不防地就掏出個“海膽”。那麼多鮮花和水果,混跡在裏面很難發現。
敢砸我?
她在寧疏狂面前慫是識時務,因爲他是大反派,兇殘至極自己打不過。但你們幾個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也敢囂張?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秀捋起袖子,二話不說把掉進來的東西都通過小窗扔出去了。她丟的還很準,先觀察是哪幾個在砸“海膽”再下手,以免誤傷無辜百姓。
修爲提升到金丹之後,姜秀的五感更敏銳。但凡被她瞄準的都難逃一砸。
行走的金鸞車後面不斷吐出一粒粒“海膽”,人羣中接連有魔族被砸中,有的頭臉血流不止,有的甚至腦袋炸開了,驚呆了旁人。打算丟“海膽”的姜秀遲疑地看了眼拎在手裏的這玩意兒,它還會爆炸的?
那趕緊丟掉啊,還等什麼!
寧疏狂很快就發現了姜秀在幹什麼。
那些都是龍陽和刑天的擁躉,或許還混着幾個紅拂、魍魎的支持者。姜秀認爲的“海膽”其實是活物,效果隨機。有的會爆炸,有的會張開嘴咬住一切,有的只是單純扎手。
許多滾到他腳下的,寧疏狂看也不看。這種東西他見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傷不了他。沒想到有幾個滾到姜秀那裏去,她還拿起來了。不過她運氣很好,拿到一個只會扎手的。
之後更是掌握了拿它們的技巧,沒有一次觸發,全丟回去了。
知道她運氣好,不知道這麼好。
“魔君大人~”姜秀忽然叫他。
寧疏狂還在高冷地跟羣衆點頭,聞聲微微側過肩。
“你那邊還有沒有海膽?踢給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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