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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病房裏散發着悶臭的熱氣,逼得周凱在叄秒鐘以內屏息靜氣退了出去,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快步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呼吸新鮮空氣。
“第一次來這種醫院嗎?”葛明熠踩着Jimmychoo的亮片細高跟從衛生間邁着輕盈的臺步走出來,搭一身Maxmara水波紋羊絨大衣,整個人blingbling地把醫院這種基調灰撲撲的地方都照亮了。
“嗯。”周凱出於禮貌點了點頭,目光自窗外眺望,不遠處有人拉了橫幅在鬧事,幾個農民裝扮的人甚至搬了牀墊子坐在醫院門口,亂糟糟地哭喊着些什麼。
“有時候想想,我們這些人誰活得容易呢?”葛明熠順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以一種十分悲天憫人的語氣感慨道。
周凱沒有繼續搭理,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你上次是不是說要請我喫飯?”葛明熠契而不捨,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周凱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低估了這個女人厚臉皮的程度,餘光淡淡掃了她一眼,不答反問道:“你也是來看韓嘉皓的嗎?”
“對啊,他明天就要回O市了,我想着怎麼也得過來慰問一下,畢竟……他可是我第一個真心喜歡過的男生啊,我可是個念舊情的人。”葛明熠倚在窗口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他不是第一次因爲楊嵐進醫院,但是楊嵐這個人吧,我跟她當了那麼多年同學,最瞭解不過了。她那雙眼睛雖然生得漂亮,但從來都懸空在腦袋頂上,你自身條件再好,對她再怎麼真心,她也未必當回事兒,就是個空心白眼兒狼。可惜男人啊,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周凱恰恰被說中心事,輕微蹙眉,終於轉眼看向她,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我沒興趣和你聊這些。”
“沒關係,以後你自己就會明白的。”葛明熠諱莫如深地笑笑,及時住口。
楊嵐邁出病房的時候恰好看到葛明熠距離很近地跟周凱攀談,俊男美女竟意外地和諧曖昧,頓時一陣無名火便自胸口積蓄,可她又覺得自己此刻當場發脾氣會顯得小心眼,便沉着臉站在過道里沒出聲。
葛明熠也注意到了她,當即笑臉相迎:“剛剛還聊起你,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楊嵐剛剛平復好心情,一瞬間就被葛明熠這句話膈應得回到了原點——能跟葛明熠這種人心平氣和談論自己的女朋友,想來周凱也沒記着葛明熠這人到底有多招人煩,難不成男人真就是視覺動物,只要是個送上門的美女便來者不拒?
周凱的心思還在葛明熠話裏沒回過神來,聽她話音落地才轉身對上楊嵐遠遠投來的目光。
“可以回家了?”周凱輕聲問。
“嗯。”楊嵐直接無視了葛明熠。
“那走吧。”周凱如逢大赦。
“你倆不再聊會兒了?”楊嵐抱着手臂看他,“我可以再等會兒,沒事。”
周凱面上一僵,倒是葛明熠在他身後發出一串笑聲。
“楊嵐你可消停消停吧。”周凱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電梯走。
“你不就是葛明熠的天菜,如果你沒女友是不是就也打算收入囊中玩玩?”楊嵐走進電梯還是沒忍住噎了一句。
“你沒事兒吧?我做什麼了你跟喫火藥似的,”周凱本就是壓着火跟她來醫院,莫名其妙被她陰陽怪氣了一頓實在收不住脾氣,“那如果你沒男友是不是就跟你病房裏的老相好破鏡重圓了?問這種問題有意思嗎?”
“意思就是你完全不討厭她咯?”楊嵐很難接受這種假設。從小楊嵐就很信奉“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老話,因此逐漸形成了一種推理模式:如果一個人跟她討厭的人關係不錯,那說明這個人多少也具備一些她厭惡的特質以至於臭味相投,同理,如果一個男人的前任都是一些奇葩,那大概率這個男的品位堪憂,而一個人的品位能夠說明的東西就太多了,所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我根本沒興趣去討厭一個不相干的人。”周凱冷笑一聲,接着補刀,“包括你那些low穿地心的備胎。”
楊嵐深吸了一口氣剛想反駁,便聽周凱的手機隨着電梯門的徐徐打開震動起來。
周凱順着人流往外走,接通電話,耳畔瞬間炸開親媽劈頭蓋臉的質問:“你在什麼地方?”
“我這麼大人了出來玩還得隨時彙報嗎?”周凱說完就直接把通話切斷了,但很快手機又重新嗡嗡作響。
“我在女朋友家。”周凱索性直接說。
“你是還沒看各大網站新聞嗎?你可真是出息了哈,好事兒沒有,打架鬥毆的視頻被人錄下來直接上頭條。這就是你爸慣出來的好兒子!”周母的聲音微微發顫,“這新聞直接傳到老爺子耳朵裏了,你爸也護不了你,趕緊回來!”
周凱捏着手機駐足,趕緊點開瀏覽器搜索自己的名字,發現此時全網已經沒有絲毫關於他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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