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玄冥毒蟒（4）
鐵勒羽心知不妙，雙腿用力踢蹬，但懸浮在水裏又無處着力，使不上勁，只覺那粗長的水蛇一般的柔軟物體越纏越緊，把他直往水底拖。阿米急問：“李大哥，你怎麼了？”
二人離岸邊尚有二丈遠，鐵勒羽的腦袋已經沉到水裏，他臨危不亂，雙手將阿米托起，手臂一振，將阿米拋向岸邊，但就是這麼一用力，身子更是急速下沉。
生死關頭，鐵勒羽神智分外清晰，他記得自己方纔下水時並未解衣，斷雲劍就在腰間右側，伸手一探，握個正着，抽出便往足邊刺下，感覺刺到了某物，但同時左足心一陣銳痛，似被水底怪物咬了一口。
鐵勒羽弓着腰挺劍連刺，纏在他腿上的柔軟之物迅即鬆開。束縛一去，鐵勒羽手腳並用，水花翻騰，浮出水面，聽得阿米在身後哭，轉身一看，見阿米又跳到水裏，一邊哭一邊找他。鐵勒羽游過去，摟着她的腰道：“阿米別哭，沒事了！”腳下已踏到岸邊淺水處岩石，一借力，從水裏騰身而起，躍上湖岸。
那邊傳來安拔固的聲音：“阿米姑娘，是你嗎？”安拔固從慕容金城那裏得知鐵勒羽和阿米往西去了，爲防萬一，與高弘隨後跟來，遠遠的聽到阿米的哭聲，二人大驚，催馬趕來，正看到鐵勒羽抱着阿米從水裏躍了上來。
安拔固以爲是阿米不慎落水，忙問：“阿米姑娘沒事吧？”卻見鐵勒羽皺着眉頭道：“這水底不知什麼怪物，咬我的腳。”當即坐倒在地，扳起左腳來看，高弘點亮火摺一照，見鐵勒羽足心涌泉穴位置有兩處小傷口，擠出的血液竟成碧綠色。
安拔固大驚道：“有毒！”他曾聽祭師木蓮鍵說過，傷口處若呈黑色或綠色便是中毒之象，尤以綠色爲劇毒。鐵勒羽內息流轉，未覺異常，道：“不象是中毒，傷口沒覺得麻痹，先回客棧再說吧。”
衆人上馬回客棧，剛到帳篷外，就見慕容金城趕過來叫道：“羽兄，裴羅將軍殺死了一名刺客，他自己也受傷不輕。”鐵勒羽匆匆換掉溼衣，去看望裴羅，見裴羅左肩、右胸俱被刺傷，已敷上傷藥，地上還躺着一具死屍。安拔固去看死屍的相貌，見是個高鼻深目的羯胡人，安拔固卻是認得，驚道：“羅布！”裴羅忍着傷痛說道：“正是羅布，原是右大將的部下，他便是烏介可汗派出的刺客，扮成客棧侍者伺機行刺羽可汗，被我發覺，他就要殺我，反被我殺死。”
鐵勒羽撫慰裴羅好生養傷，又命人將羅布屍首拖出去掩埋，便與安拔固等人回到右邊氈帳，慕容金城、屈歧、曹雄等人都在。
鐵勒羽沉聲道：“看來吾兄烏介是恨我入骨了，此去招聚娑陵舊部只怕困難重重。”安拔固道：“可汗不必憂慮，裴羅將軍所獻血書表明娑陵諸將已效忠於可汗，可汗一到，他們定然望風來投。”
阿米換了衣裙進來問道：“李大哥，你的傷不礙事吧？”鐵勒羽跺了跺左腳，道：“沒事，可能是被水蛇咬了一口。”慕容金城忙問究竟？鐵勒羽略略說了水中遇險之經過。高弘喫驚道：“羽殿下，那絕不是水蛇，水蛇豈能拖得動你！”衆人素知鐵勒羽力大，都覺此事定有古怪。
安拔固驀然記起祭師木蓮鍵說過的話，不禁失聲道：“烏海毒蟒！”
衆人聞聲頓覺背脊生寒，彷彿冰涼的夜風灌入帳篷。
鐵勒羽回想水底那怪物纏住他雙腿的情景，惕然道：“水底怪物確實象是蟒蛇，但烏海毒蟒雖然邪惡，畢竟還是人，難道他真的能變成蟒蛇！”
慕容金城道：“羽兄，先看看你的傷勢再說。”鐵勒羽脫去靴子，阿米端過燭火來照，慕容金城、安拔固、高弘三人湊近一看，見鐵勒羽左足心現出碧綠的兩塊圓斑，好似兩粒綠豆。高弘奇道：“剛纔還有兩處小傷口，現在竟已平復，就只有這兩個小綠點了！”慕容金城轉頭對一旁侍立的虎將屈歧說道：“屈將軍，你來看看，這會不會有毒？”又對鐵勒羽等人道：“屈歧將軍精於解毒，中毒與否他一看便知。”
面容精悍的屈歧上前細看鐵勒羽足底的那兩點綠斑，鼻翼抽動嗅了嗅，從懷裏摸出一小瓷罐，傾倒出一顆硃砂，塗在那兩點綠斑上，過了一會，兩點綠斑竟變成黑斑了，屈歧臉上現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慕容金城看着屈歧的臉色，問：“怎麼回事？”
屈歧還未答話，阿米就叫了起來：“你們看，又變回綠色了！”
衆人一看，鐵勒羽足心依舊碧綠兩點。屈歧連稱奇怪，詢問鐵勒羽有何不適之感？鐵勒羽搖頭道：“我很好，我修習純正內家氣功，若有邪毒入侵，體內自會生出反應，但現在我一無所覺。”屈歧猶疑道：“羽可汗還是要小心爲妙，小將總覺得這兩點綠斑很詭異。”慕容金城道：“羽兄，你便服些解毒藥物防個萬一吧。”屈歧卻道：“暫不能服，羽可汗似乎是中了一種怪異之毒，我的犀角硃砂原是闢穢解毒之物，但一抹上去反而聞到一股腥味，所以這解毒藥物只怕也服不得！”阿米着急道：“那怎麼辦？”屈歧道：“只有過了今夜再說，看看會有什麼症狀出現。”安拔固焦慮道：“若真是烏海毒蟒下的毒，如何耽擱得起！”屈歧道：“我去問問當地牧民，這湖中有沒有什麼怪蛇毒蟲。”說罷與曹雄二人出帳篷去了。
阿米眼淚汪汪道：“李大哥，對不住，是我不好，我不該跑到那裏去游水，還——還——”阿米想說不該在水裏纏了鐵勒羽那麼久，但氈帳里人多，她說不出口。鐵勒羽笑道：“你們是草木皆兵了，我好好的中什麼毒呀，各位早點歇息吧，明日去見烏介那纔是虎口拔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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