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與仙人掃落花 第40節 作者:未知 “啊怎麼了!?”衛風一骨碌爬起來,驚惶地看着周圍,眼睛還沒睜開就去摸劍,“師父我這就去練劍!” “……”江顧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今日不是要下山嗎?” “哦,對——”衛風一拍腦門,看見洞外的玄之衍和柳獻臉上一喜,手忙腳亂地換了套衣服,抓了牀頭上塞得滿滿當當的儲物袋,跑到一半又折返回來從縫隙裏拿了個小盒子,嘴裏還咬着根髮帶着急忙慌地跳上了個飛劍,大聲喊道:“師父我走啦!” 江顧頭都沒回,直接封了山洞,難得清靜。 “真過分。”衛風嘟囔了一句,將儲物袋和木盒遞給玄之衍,“幫我拿一下,我扎頭髮。” 風吹得他的長髮四處亂飛,柳獻道:“衛師兄,咱們人多,不如去租飛舟吧。” “租什麼飛舟,我連雲峯好幾艘飛舟都扔着呢,你同馮師兄說一聲,咱們從連雲峯走。”衛風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柳獻開心道:“能省不少錢。” “你這會兒又不嫌招搖了?”玄之衍看向衛風。 衛風紮好頭髮,“還有好些個師姐師妹,咱們御劍去她們的羅裙珠釵都被風吹亂了不好。” “瞎操心。”玄之衍哼笑了一聲。 衛風嘖了兩聲:“看見沒,這就是她們喜歡跟我玩卻從來不同你玩的原因。” “滾滾滾!”玄之衍沒好氣地捶他。 衛風嘿嘿直笑,幾個人直奔連雲峯而去。 幾艘飛舟停靠在連雲峯雲海,十幾個少年少女吵吵嚷嚷的坐上了飛舟,他們沉浸在下山遊玩的喜悅中,全然沒注意到有人悄無聲息地跟在了飛舟之後。 江顧扣上了改換身形的面具,在一羣人中準確無誤地找到衛風。 他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和玄之衍勾肩搭背靠在夾板的欄杆上,正同幾個少年侃侃而談,一雙眼睛明亮又灼熱,背後是倏然而過的無盡雲海。 倒真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公子。 可惜也只是像。 衛風似有所覺地轉過頭,忽然在雲海中瞥見了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了衛風?”正同他說話的杜清問。 “沒什麼。”衛風笑笑,掩下了眼底的不安。 他好像看見了那個老變態。 第37章 陽華雲海(二十四) 攏雲城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 一羣半大不大的少年總有數不盡的新鮮點子, 衛風同他們逛了半日,便拽着玄之衍藉故脫離了人羣。 “衛風,你們去哪裏?”杜清追了上來,泛着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衛風, 他身後柳獻也追了上來, 笑道:“就是,你們倆個怎麼還偷偷走了?” “私事, 私事。”玄之衍笑着給衛風打圓場, “人去得太多不方便。” “很快就回來, 你們先去玩。”衛風嬉笑着打發了他們, 很快就和玄之衍默契地將人甩在了後面。 待確認杜清和柳獻沒追上來之後,玄之衍才鬆了口氣,無奈地看着衛風,“我還以爲你挺喜歡和他們玩呢。” “我是挺喜歡熱鬧的。”衛風伸了個懶腰,“不過有時候也喜歡安靜一點。”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玄之衍道。 衛風扛着劍無所謂道:“都是些表面朋友, 要不是我師父, 誰搭理我。” “原來你知道啊。”玄之衍微微震驚。 衛風木着臉道:“我又不傻,借飛舟熱鬧熱鬧就行了, 真心給他們花錢, 當我冤大頭呢。” 玄之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早說,你拎那一兜子靈石來,害我擔心了一路。” “那是準備孝敬我師父的。”衛風道:“走走走。” 待兩人回到客棧天色已經擦黑。 衛風訂的是攏雲城最大的客棧,他是這裏的天字號貴賓, 有專門屬於自己的房間, 玄之衍就住在他的隔壁,分開時還專門替他將那好幾箱子東西搬進了房間。 “你買這麼多東西就不會多拿幾個儲物袋?”玄之衍被累得夠嗆。 衛風將手中的箱子重重放在了地上, 叉着腰喘氣道:“我帶了,全都裝了大件,我孝敬師父總得挑最好的吧。” 玄之衍無語地望着他,“我看你到時候怎麼運回去。” “大不了明天去買幾個儲物袋。”衛風開始趕人,“你快回去休息吧。” 玄之衍抹了把汗,“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衛風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玄之衍氣得在門口瞪了半晌,最後還是走了,衛風剛在牀上躺下,門又被人敲響,他疲憊地起身去開門,“玄之衍你又——杜清?” 門口的黑髮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衛風,我能進去坐坐嗎?” “……啊,請進。”衛風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側開了身子,關上門轉身道:“你是有什麼——你!” 他還沒來得及喊叫出聲,便被一隻溼黏的手掌捂住了嘴,“小少主,是我。” 衛風震驚地看着面前身形變大了一倍不止的杜清,對方深邃的五官和那頭捲曲的黑髮讓他印象深刻,他忙點點頭,示意對方自己不會喊叫出聲。 青渡這才放開他,有些激動地抱住他的肩膀道:“小少主,我終於找到機會同你說話了。” 衛風還記得那日他爲了救自己同那老變態拼死搏鬥,而且對方身上有他熟悉的鮫人氣息,“你是……” “屬下名喚青渡,是您父親青長溪的護法。”青渡說話順暢了許多,“小少主,你受苦了。” “我父親叫衛暝州,是陽華宗的前宗主。”衛風對他一口一個小少主還是不太習慣,“而且神鳶鮫一年前纔出世,總不可能是我吧,我還差兩個月就十七了。” “你體內的神鳶鮫血脈,一年前才覺醒,算起來只有一歲,小鮫人,小鳶鳥。”青渡一着急說話又開始不太順暢,“鮫人幼崽,剛破殼,需要保護。” 衛風尷尬地笑笑,“我現在挺好的,不需要你保護我。” 青渡有些落寞地看着他,衛風摸了摸鼻子,“你既然說我父親是青長溪,那我母親豈不就是那個化爲人形的神鳶。” “正是。”青渡點點頭。 “那這麼多年爲什麼他們都沒來看過我?他們真的都死了嗎?衛暝州又是怎麼回事?”衛風道:“亓鳳元爲什麼又想殺我?” 青渡有些懵地看着他,遲鈍地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衛風有些失望地塌下肩膀,眼珠子轉了轉,“你打算怎麼保護我?” “帶你離開。”青渡道:“我們回水裏。” 衛風有些牙疼地吸了口涼氣,“我覺得我在陽華宗過得挺好的,除了那個老變態總是來騷擾我……” 青渡抓住他的胳膊道:“殺了他,你跟我走。” 衛風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到時候再說。” 鮫人的智商不高,聽不出太多話外之音,只當衛風答應了,鄭重地點了點頭,將一片護心鱗放到了衛風手中。 衛風看着那片護心鱗愣了一下,“你給我幹什麼?” “小少主的護心鱗沒了。”青渡說。 衛風笑了笑,將護心鱗還給他,“我用不着,這東西對我沒用。” “鳶鳥求偶期,會難受。”青渡道:“鮫人求偶期,更難受。” 衛風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鮫人也有?” 青渡點了點頭,“要找雌性鮫人交尾,生蛋,護心鱗可以送給你的雌性。” “你剛纔還說我只有一歲!”衛風震驚道。 “鮫人一歲半,成熟。”青渡看了他一眼,“神鳶鮫,更早。” 衛風臉都要綠了,鳶鳥的求偶期就將他折磨得夠嗆,要不是挖了離火丹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若是鮫人再來一次,那他就別活了。 而且這護心鱗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他一把拍回到了青渡手中,“那我更不能要了,你自己留着吧,咱們再聯繫。” 不等青渡再說話,就被他推出了房間。 衛風有些煩躁地抹了把臉,神鳶鮫這個身份迄今爲止給他帶來的只有數不清的麻煩,他拜了師父,好不容易變得好了起來,絕對不可能跟青渡離開。 也絕對不能再讓別人知道他神鳶鮫的身份。 他只想和師父還有玄之衍在陽華宗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 他警惕地盯着房間,沉聲道:“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四周寂靜到落針可聞,衛風攥緊了拳頭,一道陰冷的氣息忽然出現在他身後,沙啞的聲音彷彿貼着他的耳朵響起,“還不算太蠢。” “在雲海我就看見你了。”衛風轉過身,結果發現對方離他很遠,站在門口像個黑影,“你故意讓我看見的。” “何時進雲海?”江顧問。 衛風道:“我休沐五日,師父給了我三天的假。” 江顧輕嗤了一聲:“你這麼聽話,怎麼還瞞着他?” “要你管。”衛風兇巴巴的瞪着他,在對方朝他走過來的時候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江顧開門見山道:“把翅膀和鮫尾長出來。” 大約是因爲剛纔青渡總說求偶期,衛風想偏了地方,臉色轟地一下變得通紅,“你幹什麼?” 這老變態到底什麼癖好!? 江顧對他的翅膀倒沒什麼興趣,但是他一直沒有找到方法煉化手中的離火丹,自然要將衛風物盡其用。 “只是看看。”江顧面不改色道。 這話頓時更有歧義了,衛風滿臉屈辱地瞪着他,“不行,這裏沒水,我的鮫尾變化不出來。” 江顧長袖一揮,空蕩蕩的浴桶裏便蓄滿了水。 衛風張了張嘴,還想再找藉口,便被江顧拎起來扔進了捅中,在衛風觸碰到水的瞬間,碩大的鮫人尾巴便撐破了水桶。 衛風渾身溼漉漉地跌在地板上,鮫尾上的鱗片閃着幽藍的光芒,一對碩大的羽翼攏在背後抵着牆面,眼睛變成了灰白色的豎瞳,鮫人的獠牙和細密的鳥齒在嘴裏閃着寒光,凸出的獠牙刺破了嘴脣,顴骨和側頸上細小的鱗片和柔軟的羽毛混雜着,手指間的蹼黏連在一處,指甲因爲驚懼深深地摳進了木桶板中,洇出了些血絲。 果然是低等的禽鳥和鮫魚雜交出的東西,比江顧想象中的還要醜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