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與仙人掃落花 第138節 作者:未知 白羿笑了笑,“顧大哥不用客氣。” “白掌櫃最是心善,這半天不到已經救了許多無處躲藏的修士。”旁邊一個修士見狀開口道:“焚臺殿那羣人就是些瘋子,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平澤修士還是乾坤樓的,只要被他們抓住就會被扔進爐子裏煉丹,不知道這次又突然發什麼瘋。” “就是,突然搞這麼大陣仗,突然將整個合灌城都用法陣封住了。”另一人抱怨道:“我還打算抓緊時間多下幾個祕境呢,這回全都泡湯了。” “聽說是因爲前段時間被點名來望月大陸的那羣平澤修士。”有知情者低聲道:“那羣平澤修士身上都有煙雨令,能進入界鄉,這在焚臺殿那羣叛徒眼裏可不就是香餑餑麼。” “也是,進了界鄉修煉和在外面簡直天壤之別。”有人道。 “不止呢,其實更重要的是元神——”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元神怎麼了?” 可惜不管旁人再怎麼問,都問不出個究竟來。 江顧和衛風停留在櫃檯側,白羿靠在櫃檯後嘆了口氣,就聽又有人道:“白掌櫃,你快用你那雙骨眼看看,咱們這裏邊沒有平澤來的修士吧?可別讓他把咱們都給連累了。” “對啊,萬一被那羣紫袍找到,咱們這一大羣人全都玩完。”衆人聞言紛紛附和起來。 衛風攥着江顧的手一緊,轉頭看向他。 江顧微不可察地衝他搖了搖頭,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白羿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烏糟糟的一衆元神裏乾淨透亮的幾個元神格外顯眼,尤其是離她最近的江顧,元神純澈到幾乎沒有絲毫雜質,唯一的不足是因爲和旁邊那個最髒的元神捱得太近,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星半點。 她衝衆人柔和笑道:“放心吧諸位,這裏沒有平澤修士。” 第140章 陰陽白骨(十) 大堂角落裏, 玄之衍將化作原型的烏拓揣進了袖子中,看向旁邊的曲豐羽。 “放心,是乾坤樓的人,只要不是逆樓的一切都好說。”曲豐羽傳音給他道:“不要自亂陣腳。” 鄔和致低聲道:“阿羽, 白羿此人可信嗎?” “就算她不可信你現在還能跑出去?”旁邊的沈庾信不輕不重地嗆了他一口, 轉而溫和下語氣道:“豐羽,你受得傷可好些了?” “我早已幫阿羽療傷, 不用你操心。”鄔和致冷聲道。 他們兩個針鋒相對互不退讓, 玄之衍早就見怪不怪, 他心中默數完五個數, 就聽曲豐羽不耐煩道:“都閉嘴。” 玄之衍耳邊頓時又恢復了清靜。 烏拓毛茸茸的腦袋從他袖子裏拱了出來,使勁抵住他的手掌,輕聲道:“我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 原本正看好戲的玄之衍一愣,他壓平了嘴角,低頭看向在空氣中用力嗅聞的烏拓, 沉聲道:“你是說衛風?” 烏拓點了點頭, 興奮道:“氣息很淡,不過我確定他就是主人!我們快去找他吧!” 它想要從袖子裏鑽出來, 卻被一隻手掌不容分說扣住了脖頸。 “之衍?”他不解地歪頭看向玄之衍。 玄之衍神色難辨, 過了良久纔開口道:“他還活着嗎?” “當然!”烏拓這一點還是能確定的。 玄之衍緊繃的神色稍緩, 卻沒有將烏拓放開,沉聲道:“你一直未曾與衛風正式結定龍衝契約,他算不上你正經的主人。” 烏拓不贊同道:“不對,衛風就是我的主人, 他將我從山洞中帶了出來, 還救過我的命,我要給他當靈寵好好報答他。” “他根本就沒將你放到過心上。”玄之衍下意識收緊了力道, “滿心都追着那個江顧跑,這種主人不要也罷。” 烏拓扒住他的虎口,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因爲剋制過分用力微顫的手指,“小爹爹,你明明也很想主人的,他就在這裏,我們一起將他找出來好不好?” 自從玄之衍教訓過他之後,他便不再喊玄之衍小爹爹,儘管最初他也只是想要逗逗對方,不過顯然玄之衍對這個稱呼很抗拒。 玄之衍冷眼看着烏拓。 “我已經同他恩斷義絕,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你若執意要跟着他,就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自己選。” 烏拓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急得轉了個圈圈。 —— 合灌城東南。 姚立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向外面,街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法陣,儘管街上只有一個紫袍人,但對方修爲極高,他似乎察覺到了窺探的目光,猛地擡起頭來。 姚立在他看過來之前率先關上了窗戶,加固了層層法陣。 “如何?”江向雲問。 姚立看向他,江向雲身上全是傷,他搖搖頭,“焚臺殿的人法陣太厲害,根本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而他們也只能通過增加法陣的數量來與對方抗衡。 “公子,爲何非要選擇合灌城來和蕭清焰他們接頭?”姚立不解道。 “其他地方也未必太平。”江向雲將脫臼的手腕按了回去,“我們若一路過去,身上的煙雨令不知要引來多少麻煩,倒不如讓蕭清焰來找我們,而且你不覺得他們先一步將煙雨令發放出來,本身這件事情就有貓膩嗎?” 姚立臉色陡然凝重,“公子的意思是——” “釣魚之前都會有餌料來引魚上鉤,你不覺得現在我們這些平澤修士……”江向雲敲了敲桌子,“本身就和餌料沒什麼區別嗎?” “望月大陸這些人不懷好意,公子,我們何必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姚立聲音發冷,殺意瀰漫。 “江家早就樹大招風了,望月和平澤離得這麼遠,我若不來,望月這些人正好就有理由拿江家開刀了,之前的鬆綏樓還有和靈龍宗開戰,就是望月對江家的警告,不過是因爲八閣叛亂他們沒能騰出手來。”江向雲道:“既然來了,我總得爲江家尋出條生路來。” 姚立不懂這些家族勢力之間的彎彎繞繞,沉聲道:“屬下定拼死保護公子。” 江向雲無奈道:“小舅舅啊,你可真是——” 姚立神色肅然望着他。 江向雲嘆了口氣,笑道:“好,我知道了。” 與此同時,白骨闕。 白骨闕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拍響,“開門!” 大堂中的衆人頓時噤若寒蟬,白羿的聲音在空中緩緩響起,“我白骨闕向來只做生意不沾俗事,焚臺殿諸位也有許多是我的客人,諸位何必將事情鬧得如此難看?” “白闕主,此話說得嚴重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紫袍修士落在了門口站定,他撩起兜帽,露出了張可怖的臉,那張臉上半部分是完好的人臉,下半部分卻全都是白骨,“我也是從咱們白骨闕走出來的人,自是知道闕主你生了副慈悲心腸。” 白羿看着對方,臉色微變,“白欒。” 白欒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真是好久不見了,姐姐。” 大堂中的修士紛紛警戒起來。 “白欒?” “是不是八閣曾經那個天才風白欒?” “應該是他,只有排名前十的人才能保留自己的名字……” “竟然是風白欒,我們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未必,風白欒叛逃後身受重傷,修爲大跌,早就變得半人半鬼……” 白羿沒有理會這些人的議論,而是傳音給了江顧和曲豐羽等人。 “快跑。” “恐怕是來不及了!”白欒厲喝了一聲,白骨闕的大門終於支撐不住碎裂開來,兇悍的攻擊直衝大堂中的修士而來,卻被另一道同樣強橫的陣法堪堪擋在了門外。 “都快離開!”白羿對衆多修士大聲道。 堂內的修士紛紛四散而逃,白欒見狀對身後的人下令,“追! “幾十年不見,姐姐的修爲倒是見漲。”白欒單手催動靈力,另一手還閒閒地負在身後,他步步緊逼,聲音裏滿是厭惡,“你寧可幫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也不肯對我施以援手,白羿,我勸你還是趕緊收起你那可笑的善心。” 白羿站在櫃檯之後,手中的陣法應對得逐漸喫力。 衛風和江顧混在人羣中,沒有貿然逃離,畢竟那些逃得最快的一批修士已經被最外層的陣法熔鍊,周圍已經有修士同紫袍人混戰在一起,只是很快就被打得節節敗退。 混亂中,衛風恍惚間瞥見了個熟悉的側臉,猛地伸手抓住對方,“玄之衍?!” 對方一下掙開他的手轉過身來,惡聲惡氣道:“找死啊你!” 衛風知道認錯了人,卻來不及自嘲,他和江顧在這羣人中的修爲實在算不上高,只能儘可能地躲避伺機逃離。 江顧的隱匿陣法加上他的鬼霧,足夠讓他們在混戰中得以喘息。 “白羿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元神的力量非常強大,白欒想殺她也絕非易事。”衛風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白欒擊殺她時勢必要動用大量靈力,周圍的法陣會有一瞬間的鬆動,師父,我們可以趁此機會逃跑。” 江顧點了點頭,摟住他的腰將人拽在了身後。 衛風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神色愈發晦暗。 不出衛風所料,白羿的確不是白欒的對手,而且已經有幾個修爲高的散修破開了陣法逃竄而出,白欒見狀不再壓制自己的實力,起陣猛地朝着力竭的白羿壓了過去。 眼看白羿避無可避,幾道靈力從四面八方朝她過去,試圖幫忙抵抗那法陣,然而終究修爲有限,那法陣還是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白欒見狀露出了個陰森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雪白的劍光徑直劈開了櫃檯,原本已經心生絕望的白羿愕然瞪大眼睛,就看見了江顧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以及他衝自己伸出來的手,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又倏然抽了回去,“快走!別管我!” 櫃檯四散而開,之間白羿身下的裙裾被無數支離的白骨束縛,那些森然白骨如同樹根一樣蔓延到地底深處,將她牢牢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赤雪劍劍鋒鬥轉,直劈那白骨根系而去,一直覆在他身上的衛風咬了咬牙,鬼紋突刺而出,連同赤雪劍一起將那白骨連根絞斷。 而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瞬息之間。 法陣轟然而落,江顧和衛風帶着白羿趁此機會,化作流光貼着白欒而過,逃之夭夭。 兇猛強悍的神識在身後窮追不捨,江顧眯起眼睛看向高空尚在鬥法的蕭清焰,將肩上扛着的白羿猛地拋了上去,“蕭清焰!接住!” 正準備絞滅對方的蕭清焰聽到江顧的聲音,愣了一下,下意識接住了他拋過來的“東西”,然後就和驚魂未定的白羿對上了目光。 追殺而來的白欒看見蕭清焰之後臉色陡然猙獰,“找死——” 抱着人不得已而被迫接招的蕭清焰:“??!”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已經藏入了隱匿陣法。 江顧並未着急離開,而是眯起眼睛觀摩着白欒和蕭清焰的鬥法,耳邊忽然傳來衛風幽幽的聲音: “師父,你爲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