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不計前嫌
飯桌上，孫正義擰開一瓶牛欄山二鍋頭，一邊給陳帆倒酒，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陳帆笑了下，默不作聲地豎起右手食指。
“一兩？”
“不，一直喝。”
“老村長，你能喝多少？”
孫正義也笑了下，沒說話，朝陳帆亮了個手勢，中指下壓，四指朝上。
“四兩？”
“不，無終止喝。”
“哈哈。”
這一老一少，喝酒前玩了波梗，活躍一下氣氛。
陳帆瞅了瞅孫正義比格滿滿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舉起酒杯，跟老爺子碰了碰：“來，這杯我敬您。”
“不用敬酒，滿上就幹，誰慫誰是王八蛋。”
孫正義舉起酒杯，豪氣直衝雲霄，正好秦葒蓮端着一碟花生米上桌，斜睨他一眼：“不吹牛逼你會死？少喝二兩酒，多喫幾粒花生米。”
“好働好働。”孫正義點頭稱是，滿杯的酒端在手裏，原本想一口悶掉，瞅一瞅身邊虎視眈眈的老伴，只能放在嘴邊，輕輕抿一口，意思一下就好。
陳帆看了眼這情形，心裏偷偷發笑：“葒蓮嬸，還是像十多年前一樣厲害，把老村長治得服服帖帖的。”
笑完之後，夾上一粒炸的酥脆的花生米，放進嘴裏嘎嘯的嚼上幾口，趁着香氣，抿上一口地道的二鍋頭。
嘖，這滋味，爽吶！
“小帆，你也少喝酒，多喫菜，晚上這一桌子菜，可丁點都不能剩，天熱，容易壞。”秦葒蓮笑着說道：“喫完這些菜，還有雞湯，你幹活辛苦，喝點雞湯補一補。”
“好働。”
陳帆學着老村長的樣，點頭稱是，隨後說道：“葒蓮嬸，您也坐下喫吧。”
秦葒蓮笑着搖搖頭：“不急，你和老孫喫着，我去把放養在池塘的鴨子召回來。小帆，把這當自己家，想喫啥自己夾，千萬別客氣哈。”
說完，解了身上的圍裙，去外面找了根長竹竿，邁着步子往自家池塘走去，看樣子，真是召鴨子去了。
秦葒蓮剛走，孫正義探頭探腦地瞧了瞧，旋即舉起酒杯，跟陳帆碰了一下：“來，趁現在，走一個先。”
孫正義的酒量，的確不是吹的，他說走一個，那就是直接仰脖悶了，二兩半的白酒下肚之後，面不改色，氣定神閒，夾花生米的手，絲毫不抖。
“愣着幹啥，我都幹了，你打算養魚？”孫正義一邊嚼着花生米，一邊盯着陳帆。
“養什麼魚，幹了。”陳帆笑了一下，舉起杯來，一口悶掉。
他喝白酒，比孫正義還輕鬆寫意，簡直就像喝白開水一樣，一杯下肚，酒氣都不吐一口。
孫正義眯了眯眼，端起酒瓶，起身給他再倒一杯，自己也斟滿，一瓶酒已經見底，旋即換上第二瓶。
這第二杯酒，孫正義和陳帆都很默契，各自抿一口，喝得不這麼急了。
孫正義嚼了兩粒花生米，抿下一口酒後，瞅了瞅陳帆，打開話匣子道：“小子，你現在應該是咱桃花村最能搞事，也最有錢的人了吧？”
陳帆抿了口酒，眯着眼笑道：“老村長，這話不對，你說我最能搞事，或許算得上，要說我最有錢，那不可能，我現在窮着呢。”
孫正義斜睨他一眼，甕聲甕氣道：“你小子，搞插秧機，開義診，弄魚塘，辦養豬廠，開中醫館，承包收割，從三月開始，轟轟烈烈地幹到現在，還敢喊窮？”
“必須敢吶。”
陳帆瞪了瞪眼，旋即猛地灌了半杯酒，吸了吸鼻子，一臉苦澀地說道：“老村長，我這麼跟你說吧，搞插秧機，機器要錢，燒油要錢，五十元一畝，賺得辛辛苦苦，開義診，那純粹是送福利，一毛錢沒賺，弄魚塘，這個賺了點小錢，至於辦養豬廠，前期投入的錢加上飼養的費用，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現在還沒一分錢進賬。”
陳帆說到一半，情緒有些控制不住，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唯獨這中醫館，還算小有收穫，可你應該也知道，我這人宅心仁厚，遇到窮苦的鄉親上門治病，我基本都是分文不收，還搭贈藥品，這樣一來，哪裏還有錢賺吶。”
陳帆這話，半真半假，總之是賺錢的事情能省則省，虧本的買賣能說則說，反正財不外露，保持低調。
這番話，陳帆說出口的時候，語氣，神態，感情，都拿捏得非常到位，幾乎是用他樸素無華的語言和微表情，配合適當的肢體動作，將一個創業者的艱辛和苦逼，活靈活現的演繹出來。
孫正義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陳帆這小子也真不容易，人前風光，人後受罪，本以爲他現在已經很發達了，沒想到這麼苦逼的？
陳帆說完一通，又把剩下的酒灌入喉中，眼睛一葒，感覺都要哭了：“我數學不好，所以，把柳玉香請到我那當會計，這幾天，她給我算了一筆賬，具體數額我記不清了，反正林林總總算下來，我這個月是負收入。”
“負收入？”
孫正義瞪了下眼，瞅着陳帆雙眼通葒，好像要哭出來的那種苦逼模樣，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怪難受。
說實話，孫正義一向挺看好陳帆這小子，頭腦靈活，能力不錯，說話做事都很有一套，隨着他事業越搞越大，將來的前途勢必一片光明。
卻沒想到，這小子搞出這麼大事業，不僅沒賺錢，反而虧錢？
念及此處，孫正義嘆了口氣，默默的喝了口酒，嘖嘖嘴，對陳帆說道：“小子，你別難過，更不要灰心，我跟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除了會幹點農活之外，還一事無成呢。”
想起年輕時的自己，孫正義自嘲地笑了笑，再看看陳帆，一臉認真地說道：“年輕人幹事業，虧點錢沒關係，只要踏踏實實地把事業穩住，以後肯定能賺回來，這樣吧，你要是虧空比較大，我的那份錢，你就不必給了，一會你葒蓮嬸回來，我問問家裏還有多少錢，先借給你。”
“這！”陳帆愣了一下。
孫正義起身給他倒了杯酒，咧嘴道：“別這啊那的，我和你葒蓮嬸都一把年紀了，存下那些錢也沒什麼用處，我看你小子挺順眼的，能幫一把算一把。”
陳帆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孫正義繼續說道：“當然，你也別想得太美，這錢是借你的，你小子發達了，最好是連本帶息一起還。還有，你是醫生，我和你葒蓮嬸年紀大了，難免有個頭痛腦熱什麼的毛病，去到你那中醫館瞧病，你儘量給個優惠，最好不收費。”
“老村長，你這一番話，讓我有點感動啊。”陳帆注視着孫正義，深吸一口氣，此刻的他，內心深處，真的被孫正義的這番話感動到了。
“感動吧，你小子啊，其實也不厚道，挖了我老孫家的牆角，要是我兒子還在，我指定要拿鋤頭掄你，不過，我兒子沒了，什麼仇什麼怨，都無所謂了。”
“我當了大半輩子的村長，最大的心願，是看到咱這貧窮、落後的桃花村興旺發達，村民們日子過得富裕，我能力不行，帶動不了，退下來觀察了這麼久，就你小子入了我眼，我相信，只要你肯腳踏實地的發展，將來整個桃花村一定能被帶動起來。”
“所以，我不計前嫌，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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