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師姐可能真瘋了。
也許真的是渾沌兩句話給刺激到，數日繃緊的神經終於斷裂，蘇瑤病倒了。
她燒得迷迷糊糊，一會兒看到自己的兔子死了，一會兒看到渾沌被割斷的翅膀，一會又看到降在她頭頂的雷劫。
接着一張一張的臉從眼前滑過，她好像認識又想不起他們的名字。
他們又回到了那本書裏，變成一段段的文字，最後化爲一句讓她觸目驚心的結局——江灼死了。
蘇瑤猛地睜開眼睛，“不可能！”
“嗯。”艾倫坐在她的牀頭，給她擦擦臉上不知道什麼掛滿的淚水。
“艾倫？”蘇瑤慢慢清醒過來，輕輕轉動眼珠，又看到了康妮、艾爾、尤文、吳海還有薩克，滿滿一屋子的人。
“你們都在這兒幹什麼？”
“你睡了三天，嚇壞我們了。”康妮不知道哭了幾場，鼻子頭擦紅了。
“哦，可能累着了，沒事。”蘇瑤朝他們笑笑。
幾個大戰士自己被包得還像是木乃伊，卻站在她牀頭來關心她。蘇瑤心裏感動，也十分過意不去，催促他們趕緊回去養病。
但幾個人誰都不肯走，非要等着佐伊給她做完檢查。
“沒什麼事，可能確實……累着了。”
佐伊看着屏幕裏的數據，儘量以輕鬆的口吻向大家宣佈，其實蘇瑤爲什麼病所有人都清楚。
“謝謝佐伊，對了，羅莎醒了嗎？”
“還沒有，但是生命體徵平穩。”
“那就好。”
幾個人又說了些話，不再打擾蘇瑤休息，艾倫離開的時候還把團在牀頭的渾沌帶走。
他走到外面，嚴肅地看着蔫掉的毛球：“你差不多也該長大些，別總像之前那麼任性。”
“我知道了。”渾沌把頭埋進艾倫的胸口，似乎真的知道錯了。
吳海：“……”
他們從蘇瑤這邊離開，正好遇到急匆匆趕來的肖恩。對方的焦慮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了，他上下打量他們幾眼，“都能走了？”
艾爾立馬摻服住艾倫，一瘸一拐地離開，完全忘記了兩人的腳根本沒受傷。
尤文臉色憂鬱，嘴裏還喃喃自語：“飛船打掃還沒做呢。”
薩克捂着頭哎喲幾聲，“不行，我得快點回去。”
只有吳海不知道做什麼表演，呆呆地露着倆眼看着肖恩。
“四組長，靠你了！”
肖恩緊緊握住吳海的手，生怕他也跑了。
原本這事該是薩克來做的，在灰木星上時肖恩與薩克就是同管財務後勤這些事，結果這傢伙似乎裝病不肯復職。
但對方腦袋被包得老大，他又拿不準是不是裝的，萬一真趕鴨子上架，出了事他可擔不起。
薩克難得清閒，每天抱着兒子快樂得不行。
“爸爸，你看這裏的能源球，真大真漂亮啊！”小鮑勃興奮地指着天上冉冉升起的黃色大球。
“那不是能源球，那是太陽，真正的太陽。”
這是薩克人生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太陽升起，他珍惜地看着每一瞬的變化，感受無限溫暖的時光。
也許明天他就要重返戰場，但是此刻，他還是無限感恩。只要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能在這樣好的環境裏生活，他就沒有什麼可顧慮的。
江灼的仇一定要報，是所有戰士們的信念。
“隔壁的灰木星徹底被綠蜥人佔領了！”
“這都多久的前的事了。”
“灰木星不是有個護衛隊挺厲害的，怎麼沒能打退綠蜥人呢。”
“灰木星那種地方，再厲害的護衛隊有什麼用，打仗得有武器和裝備啊，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據說散射槍都得從伊奧斯買。”
“聽說那個八級機甲製造師都死在裏面了！”
“哎，這個製造師實在可惜了，真不明白她怎麼想的。”
“請問，十三區怎麼走？”
“十三區？”
路邊幾個大爺們正說得起勁，突然被人打斷，忍不住去打量來人。這個年輕人氣質不俗，長相也十分俊美，讓他們生出好感，忍不住提醒他。
“你要去十三區？那裏可都是些灰木星的難民，又髒又亂。”
“是的。”
“哦，沿着這條路直着走，走到三岔路口左拐，再走就到了。到了地方，你一看就能看出來的，那塊都是棚戶區，亂得很吶。”
“謝謝。”
看着離去的人的背影，一位大爺輕蔑地搖了搖頭，拿手指着男人和身邊的人說：“我看，又是一個灰木星的人。”
“那些人就和蟑螂一樣，哪裏好往哪裏鑽。這是看咱們比鄰星好，過來享福呢。”
享福倒是真沒有，那些灰木星人，正躲在四面透風的帳篷裏，盤算着下個月該如何過活。
工作越來越難找。以前比鄰星對灰木星還算友好，如今灰木星沒了，比鄰星成了距離綠蜥人最近的星球。
比鄰星的人認爲綠蜥人是灰木星帶來的惡鄰居，他們打不過綠蜥人，就開始怨恨灰木星人。
因此灰木星人的只能做最低等的工作，領最微薄的薪水。
但這能怨的了誰，灰木星人也不知道，他們從出生就受到這些待遇，現在多一分少一分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對於灰木星，他們不是沒有努力過。有些人甚至想回去一起抵禦綠蜥人，因爲先輩們就是這樣做到的。
但是這次的戰爭和以往太不一樣了，這不是兩波被放逐的人的平等對抗，而是一個王庭與一羣手無寸鐵的平民的戰爭。
等他們受不了屈辱，想回去守衛家鄉的時候，灰木星已經徹底關上了大門。
“只要和比鄰星的人結婚，就能獲得比鄰星的居民身份。”
男孩的話遭到了其他人的哂笑。
“得了吧伊夫，你難道還想娶比鄰星人，死了這條心吧。”
這些人就那麼喜歡這裏？喜歡這髒兮兮的地方？有什麼好笑的，不試過怎麼能知道。最近他打工的地方，那個老闆娘可是沒少勾搭自己。
“你們是灰木星的人嗎？”
“誰啊？”他們好奇的看過去。
“這是……！”
“江灼！”伊夫跑過去，緊緊盯着對方英俊的臉頰，“你怎麼來了？”
“你好，我遇到點麻煩，來尋求幫助。”
江灼的衣服髒兮兮的，脖子上還有一圈圈的繃帶，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僅僅是站在那裏，就有種上位者的氣勢。
“你需要什麼幫助大人，我們都很樂意效勞。”小男孩滿臉崇拜地看着他，枯瘦的臉上反而帶了些靈氣。
伊夫沒再搭話，他現在哪有什麼多餘的精力幫別人啊。
江灼淺淺勾起嘴角，“不用喊我大人，我需要借用一下終端。”
“就用我的吧。”臉上有雀斑的小男孩舉起手，嘴裏還不停地自我介紹：“我叫湯米。”
“謝謝你，湯米。”
江灼拿起終端，嘗試連接赫炎。看着消息傳輸成功的提示，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他自醒來就想找聯繫赫炎星的方式，但是一身的重傷差點要了他的命。最後還是把用了一半的能源盒賣掉，才支付了治病的錢。
江灼能活動後，先去買了新的終端。結果比鄰星上新終端不給他身份認證，原來是灰木星已經被伊奧斯系統剔除，不能再做新地址認證了。
總之，這條信息發得可謂是一波三折。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他想那個人想得快要發瘋。
“您也來比鄰星居住嗎？護衛隊的人都來了嗎？”湯米清亮的聲音響起，“您真厲害，能夠守衛灰木星到最後。”
其他人也跟着湯米望向江灼，一雙雙眼睛裏雖然有激動有仰慕，可深處依舊是死水般的迷茫。
可離開灰木星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嗎？爲什麼要迷茫？
他們自己都無法給自己答案。
“我沒有來比鄰星居住，我們有自己的新家園。”
“新家園！哪裏哪裏？”
新家園這個詞帶來的衝擊太大，小湯米忘記了對江灼的敬畏，緊緊抓住他的袖子。
“赫炎星，一顆新的星球。”
天色已晚，江灼本該離開，可是架不住湯米的熱情，還有其他居民的挽留，索性留在棚子裏休息。
溫暖的篝火升起，在他的身上度出一層柔柔的光。江灼低沉的嗓音在破舊的棚子裏迴盪，一下下敲擊着所有人那顆麻木冰冷的心臟。
但他本身不太會講故事，說話有點像作戰指揮。
首先，和灰木星不同的是……
其次，它的優點是……
最後，它的缺點是……
以上三點總結冷硬簡潔，簡直是最不合格的一個故事。
但是“赫炎”這個名字卻深深印在所有人的心裏。
那是屬於他們灰木星人的星球，還有一位真正的統領者，像是伊奧斯那樣。
在他們遭遇侵、犯的時候，會站出來保護他們到最後一刻，在他們遭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會替他們聲張正義。
雖然這位新王正坐在篝火旁，還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起來不怎麼像那麼回事。
但是誰也不敢小瞧他。
自家的事自家清楚，灰木星當時如果不是因爲他，他們可能逃都逃不出去。
所有人心裏都有了成算，有些甚至回去開始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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