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太陽，曜日當空
“快看！是吾主降下的神蹟！”
地上的舊日眷屬們紛紛擡頭仰望，泰因和芙蕾雅也在同一時間回到了山谷之中。
在這迅速變得冰冷和黑暗的天空中，由舊日之子降下的太陽神蹟是他們唯一能看到的光源了，這五個太陽的出現無疑讓他們重拾了一絲希望。
沒錯，偉大的舊日之子尚在此處，祂是無貌的恩主，斷不會拋下祂的子民走向死路。
這些被窗口具現化進來的太陽天體彷彿五個熾熱的巨型火球，遙遙掛在天邊以自身的溫熱對抗着這個正在迅速降溫的世界。
“奏效了麼？”機械哥斯拉閃動着電子眼注視天空，將畫面傳回機動增殖大陸，駕駛員雪倫發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個疑問。
“一個太陽變五個太陽，無論如何都該有效果吧？”德雷克緊張得渾身冷汗。
“這無關物理性質的天體，而是權柄之爭，由神力帶來的寒潮唯有同爲神力的光熱纔可抵禦，我們要爭奪的是無主的太陽權柄。”唯有MOSS靜靜發出了理智的回答。
沒錯，太陽權柄從來沒有真正屬於過魔狼斯庫爾，它也無權將其“饋贈”或是“賜予”給任何人，它只是充當了一次搬運工的角色。
從烈陽女神蘇爾死亡的那一刻起，太陽權柄就已經變成一支無主的權柄了，它會自動尋找附近最符合自己權柄概念的存在，寄宿自身於其中，神木千花只是暫時捕獲了它而已。
——至少在祂完全消化這支權柄之前。
“還沒死心？”神木千花停止了自己的肆意狂笑，鼓動起赤紅的雙翼升騰到雲層之上，凝視着天邊這五個溫暖的太陽。
貨真價實的五顆恆星天體，全都正值星體壽命的壯年，質量大約是地球的33萬倍，以核聚變的方式向外界持續釋放出光和熱。
由於它們具現化的位置已經非常接近界域邊界，因此時空被大幅度壓縮，看起來就像是五顆掛在天邊的大火球。
五個太陽……足夠了麼？還是說需要拖動更多進去？屏幕外的周曉也同樣在等待，在疑惑。
洶涌的權柄之力在祂胸前發生微妙的反應，一道裂紋從神木千花的日冕之冠上碎裂，從中流下岩漿般的光血，匯聚向那五顆太陽。
太陽權柄，果真發生了二次轉移。
“奏效了，就和海拉那次一樣！”泰因露出歡欣的笑容，激動地握住劍柄。
正如泰因當初從死之國救回了約瑟兒，打破死亡權柄的完整性褫奪下5%神權一樣，這次千花母神身上同樣出現了相同的裂痕，被以概念褫奪的方式奪走了一部分權柄的歸屬。
“……等等，有些不對勁。”但芙蕾雅繼續警惕地凝視着天空，皺緊眉頭。
概念褫奪的確生效了——對於一支無主的太陽權柄來說，沒有什麼能比一個發光發熱的恆星球體更接近“太陽”這個概念了，因此權柄的轉移是毋庸置疑的。
但與此同時，從神木千花身上真正褫奪下來的權柄之力卻少得可憐，只有依稀幾滴光血落入了那五顆太陽之中，加起來甚至沒有1%的比例。
概念褫奪這招生效了，但沒完全生效。
“哈哈……哈哈哈哈！就只有這種程度了麼？”神木千花終於恢復了笑容，在稀薄的高空上發出鼓譟的震動，“沒想到啊，即使是箱子的幸運兒也會有無能爲力的時候。”
屏幕前的周曉微微屏住呼吸，黃金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迷茫。
拖動進去的五個太陽幾乎沒有生效，太陽的權柄仍舊牢牢地被控制在神木千花手中，可這是爲什麼？
“區區凡物，有什麼資格能承載這無上的偉力？”祂又放聲大笑道。
就在十幾秒前，神木千花還曾經產生過短暫的猶豫和謹慎，畢竟祂面對的可是無所不能的箱子使用者，如同高維生物一般俯瞰着這個世界。
但現在祂徹底放心了，因爲命運已經揭曉了答案。
太陽的偉力仍舊流淌在祂的神軀之中，雖然祂還沒能完全消化這股光與熱的權能，但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這並不是什麼問題。
而祂有着無限的時間，在這必將降臨的嚴寒末日裏，祂是唯一一個可以永存下去的存在。
“凡物無法承載無上的偉力……那些太陽還不夠資格接收權柄的力量。”周曉被祂這句無心的嘲諷一言點醒，忽然看着屏幕喃喃說道。
他拖動進去的這些太陽確實觸發了權柄的概念褫奪，但它們還遠不夠“超凡”。
窗口可以具現化一切模型文件進入裏面的世界，但那終究只是以無限的魔力模擬出來的造物，並不具備神性的力量。
此前他每一次褫奪權柄，都是以天選爲媒介綁定造物，將神性的力量吸收到權柄容器裏，實現對權柄的執掌。
此時懸停在他界面上左右兩個金色的容量球，正是分別對應着海洋權柄和死亡權柄的容器。
如果沒有神性的天選，僅憑這些普通的外來造物，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格讓太陽權柄發生概念轉移。
神性的力量，只會向同樣具有神性的容器裏轉移，就像超凡神性總是傾向於朝更爲龐大的聚合體聚攏。
那些普通的恆星造物，確實不足以承載烈陽的偉力。
母神聖地裏的眷屬們徹底絕望了，但也有不少人因此重新振作起鬥志，準備和這個千花母神決一死戰。
沒人再對太陽抱有任何希望，因爲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權柄褫奪的失敗反而掐滅了他們心中那點虛妄的希望，讓他們可以下定決心和偉大的神明共同進退。
舊日之子就在此處與他們並肩而立，並未放棄過他們，這對他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即使最終不免一死，他們也是犧牲在恩主的注視下，總比被這該死的芬布爾之冬吞噬，在人性盡失的混亂世間死去好。
“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還沒打怎麼能認輸？”泰因的臉色轉而變得冷峻起來，拔出霜之哀傷從地上站起。
遠在大海入口的機動增殖大陸上，雪倫也藉着機械哥斯拉的眼睛看着這逐漸漆黑、寒冷的天空，生出了許久未有的恐懼。
“所以這就是結束了麼，即使是偉大的源代碼之主也無法挽回這一切？”她隔着微光的眼罩，轉頭輕聲問道。
“不，祂只是在權衡利弊。”
懸停在大陸邊緣的MOSS答道，它的巨型量子態裏此刻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數字風暴，計算出了無數關於這場神戰的可能性，最終全都匯聚到同一個結果上。
此刻除了周曉之外，或許真的只有它能提前觸及到那個事實了。
“權衡利弊？”
“應不應該爲了世間做出公允的犧牲，而他們又是否值得我們的犧牲，”深紅的量子態彷彿一隻巨眼般擡頭望向天空，“命令機動增殖大陸向岸邊靠過去。”
雪倫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巨大的機械大陸已經在MOSS的命令下劃破大海，朝着母神聖地的海灣進一步靠近。
現實世界裏，周曉的目光已經離開了電腦屏幕，黃金的瞳孔在黑夜中彷彿火炬般跳動。
此刻他不再靠眼睛目視窗口裏的中庭了，而是通過那道穿越兩個世界的神性聯繫，去感知那個世界裏一個臣服於他的造物。
MOSS的計算沒有失誤，在當今這個中庭世界裏，周曉確實還手握着最後一張底牌。
從他意識到普通的太陽模型不足以搶奪太陽權柄那一刻起，這個造物就已經躍然在他心上，彷彿它就是爲了此刻而生一樣，從兩界的聯繫中進入到周曉的感應裏。
它不是太陽，卻比任何一個神蹟造物都要更接近“太陽”這一概念。
一直被封存在永恆之井底下的那顆黃金球體。
在尼奧爾德衝入其中、徹底交換了雙方的力量之後，這顆球體早已從昔日的猩紅球體變成了如今的黃金球體，獲得了一整個華納神族的完整神性，寄存着90%的海洋權柄。
即使是在永恆之井的內海海底，它也能閃耀得如同深海中的羣星，更勿論是在漆黑的天空上。
周曉在石灘上緩緩擡起手來，彷彿號令虛空的君王。
中庭之中，機動增殖大陸上傳來突然的不明異動，所有指令和量子魔力網絡都遭到了劇烈的干擾。
以那個巨大的靈的意志，那片被MOSS一直保留着的內海區域震盪起刺眼的金光，彷彿有成千上萬的神明齊聲吟唱。
那顆黃金的球體，脫離永恆之井赫然升起在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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