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两人从药店裡出来。
林暖拎着药袋子走在后面,邱寒就着矿泉水将药片咽下,又用余下的矿泉水淋了淋□□在外的胳膊,急走了几步,将瓶子扔进垃圾箱。
“真不用去医院看看?”林暖跟上来,看着他脖子和胳膊上一片一片的红疙瘩问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虽然现在看着挺可怕的,可是明天一早就会消褪很多。”邱寒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林暖,“只是,今晚我好象不方便回家。”
林暖怔了下,也是,让邱母看到,一定心疼死了。
可自己就方便回去了?
“要么,今晚我們一起去住酒店吧。”林暖四周看了看,繁华的城市就是便利,酒店旅馆比比皆是。
邱寒眼睛亮了下,轻轻拽了把林暖的胳膊:“走吧,我有比酒店更好的地方。”
林暖站在邱寒所谓“比酒店更好的地方”,愣了半天神儿。
“這是你所谓的比酒店更好的地方?”林暖喃喃出声。
這是间五六十平米的楼房。老旧的楼道,灰暗的外墙,两人上来的时候,林暖一度以为邱寒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房间裡也沒有什么让人亮眼的摆设,說白了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房子。
“失望嗎?”邱寒在客厅裡转了一圈。
好象也沒什么失望的。
来之前,林暖以为邱寒会带自己去一座漂亮奢华的别墅或者是雅致清幽的公寓,可眼前的小房子,跟之前自己租住的房子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她不能理解,這裡有什么好?好到让邱寒进来时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慨。
沙发是那种布艺沙发,颜色是清淡的绿。林暖坐到上面,用手摸了下茶几,手指上沾了一层浮灰。
這裡应该是有些日子沒打扫了。
邱寒对這裡好象很熟悉,他把电视机旁的热水壶拿到厨房注满了水,放回原处,摁亮开关。
又从电视柜裡拿出了一沓干净的布料,返身递给林暖,“来吧,先稍微打扫下,稍后咱们再聊。”
今晚注定是要在這裡休息了。
林暖先把卧室整理了下,床单被罩都从柜子裡找出新的换上,又擦拭了桌子上的浮灰。
等她整理完卧室出来,客厅也被邱寒整理得差不多。茶几也亮了,地面也干净了。
邱寒拍拍沙发,“這布艺沙发就不换了,咱们凑合坐吧。”
林暖坐過去,盯着面前的茶杯,“這杯子都重新洗過了?”
“嗯。”
邱寒的胳膊上挂着水珠,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痒得难受?”
“嗯,拿水淋下好象舒服点儿。”
“明知会過敏,何苦来的?”林暖不知說他什么好。
邱寒从兜裡掏出根烟,“可以吸嗎?”
吸烟可以转移下注意力。
林暖点头。
烟被点上,邱寒深深的吸了口,抿了抿唇,“我過敏成這样,总可以畅所欲言了吧?”
烟雾缓缓从他嘴裡喷出来,他的眼睛象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林暖有些看不真切。
這一刻,她只想做個听众。想必邱寒有很多话想說,關於自己,關於石晓路,關於,這所房子。
烟雾散开,邱寒的眼睛清晰起来。
“你真是個傻女孩儿。”邱寒的开场白简单而透彻。
“为什么說你傻呢,自己的生活纠结忙乱,象一股拧成麻花的绳子,可是呢,你却要去接手一個无家可依的孩子。”邱寒朝侧边歪了歪身子,“我看到你放在卧室抽屈的银,行,卡了,不用猜,我知道那裡面一定是一百万,而且這一百万,一定是你母亲给你的。”
“面前有條康庄大道你却完全忽略了。依我們家的地位和财富,你只要稍稍的灵活一些,我回馈给你的都足以让你下半辈子生活得衣食无忧,别說养一個石晓路,就是养十個,那也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可你却在這么有利的條件下,想着撤离,想着回到你水深火热的状态当中。”
“所以我說你傻。”邱寒挪了挪烟灰缸,把长长的烟灰弹在裡面。
“這座房子,是我来c城所设计的第一处房子,简单、乏味,看到那处隔断了嗎?”邱寒指了指厨房与客厅的隔断,“那是我设计的唯一的创意点,取消了一扇门,而用玻璃隔断代替。其他的,都很平常。因为当时的户主是個中年男人,他的要求很简单,装上暖气片,换换地板,其他花裡胡哨的,免。三年了,我似乎都忘了這件作品,只是在前不久,我意外的得知,這间房子被我爸爸买下了。我曾经发誓再也不回家,再也不见父母,无论我父亲怎么找我,怎么打骂我,我都不为所动,可就是這间房子,忽然软化了我的心。也就是那天,我在幼儿园裡遇见了你。你用一种生硬的口气和态度,让我换上一件特别不相称的工作服,那种生硬裡,似乎包含着对我的嫌弃,可结果却是我的身体从湿意裡得到解放。”
林暖也记起了那個雨天,她、小石头和邱寒,三個人的初遇。
人生很奇妙,兜兜转转的,這三個本不应该牵扯到一起的人,现在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這就是命运!
一支烟吸完,邱寒摁灭在烟灰缸裡,转而又拿出了一支,好象只有在烟雾裡,他才有倾诉的愿望。
“我不是18岁的孩子,想回家了,头一低哭一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回去了。家,走出来容易,再回去,却有些难,对我来說,尤其的难,所以,我需要你。你成为我回家最好的借口,有你,可以慢慢消融着我和父母的裂痕,慢慢的让残破的家字愈合回去。”
林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空间太小,烟雾很快便充斥了整個房间。
只消两支烟,空气便污浊不堪了。
邱寒摁灭烟头,起身去打开了阳台、厨房的窗户。
初秋的夜风有丝凉意,从四面八方侵到屋子裡来,空气很快便从污浊裡脱身,变得清明了许多。
邱寒把之前杯子裡的水倒掉,又续了杯温热的:“聊了這么久,喝点儿热水吧。”
林暖摸着杯身,沒喝。她总觉得那水壶久之不用,烧出来的水也不太卫生。
邱寒喝了几口,挑眉看着林暖:“怎么,觉得不干净?该不是跟我刚才吃饭那会儿一样吧?”
林暖笑了:“都是思想病。”
“习惯也好,思想也罢,都是久而久之养成的,很难改掉。”
不抽烟的邱寒,总觉得嘴裡干干的,涩涩的,他索性端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想吸就吸吧,我可以的。”
林暖觉得吸烟的邱寒更有男人的味道。
烟雾很呛,可男人却很帅。
邱寒放下了水杯,身子侧向林暖,脖子上一片片红痕在灯光下尤其明显,林暖感觉自己的周身也麻麻的难受。
邱寒看了看林暖的眼睛:“你知道嗎?我觉得你象一只兔子。”
林暖的眼睛大大的,邱寒的整個身影缩在了裡面。
林暖眨了下眼睛。
邱寒:“尤其你眨眼睛的时候,我总觉得心裡有块地方被你牵着。”
林暖眨眼的频率加快。
“這种感觉,或许不是爱情,但一定是喜歡。”邱寒的视线离开了她的眼睛,转而去描摩她的唇线,林暖的唇形很饱满,红润润的。
“你是一只大兔子,现在又多了石晓路這只小兔子。若是我們的婚姻结束了,一大一小两只兔子便会回归弱肉强食的丛林,不是被老虎狮子撕咬,便是被其他动物追逐。与其這样,不妨到我的羽翼下来吧。”邱寒看向林暖的眼睛,重复,“到我的羽翼下来吧,我会保护你们。”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這一刻說出来,却有了别样的意义。
林暖垂下头,她需要時間去平复内心的悸动。
她之所以单独约邱寒出来,无非是要正式的谈谈關於石晓路的問題,他做为一個小客人,可以在邱家住上些日子,得到那些個关心与爱护。
可若是做为她林暖的养子,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她怕邱寒给他冷眼,怕邱母慈爱的面庞变成冷漠,所以她需要這样一個机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她想過邱寒的反应,反对、不解,甚至是嘲笑,但這样毫无异议的接受,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邱寒真的象他說的那样,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容易受惊的兔子,就连要說她傻,都要付出代价,硬撑着吃完一碗辣辣的麻辣烫,浑身红疹一片。
這样的男人,你有不信的理由嗎?
可林暖的内心又是极度的惶恐不安。
就象一個成天吃土吃成习惯的人,忽然有一天,怀裡多了一大堆的金钱,多到数不完花不尽,他兴奋之余,一定会充满惶恐,总怕這是一個梦,眨间的功夫又要回去继续吃土。
林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她慢慢的蜷下身子,把头轻轻的放在了邱寒的膝上。
象一只乖巧的猫。
额前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邱寒发现了,抬手帮她捋了捋,捋完,手沒收回,而是继续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除了办所幼儿园,你還有什么梦想?”
“吃,睡,玩。”
“吃什么,睡什么,玩什么?”
林暖本来是脸朝茶几躺着,忽然就翻了個身,把头靠在邱寒的小腹上,伸手轻轻揽了他的腰。
“吃美食,睡帅哥,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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