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毁容
李隆基因为杨玉环和玉真公主的配合而更加卖力了。他在擂鼓的间隙,曾经好几次偷偷地去瞄杨玉环一眼。他觉得,演奏中的杨玉环,与平时的风情更为不同。那种优雅、那种妩媚,令他热血沸腾。
這应该是杨玉环自学习演奏音乐以来,最为兴奋的一次。皇帝的鼓声,一下下都好像敲在了她的心房裡一般。
一曲奏罢,杨玉环和玉真公主纷纷夸赞皇上,皇上也非常高兴。他笑咪咪地看着杨玉环,问道:“我的鼓已经擂完了,你怎么?……”
杨玉环在這种气氛的感染下,也沒有矫情,直接就开始舞蹈了。李隆基吹笛,玉真公主依然演奏琵琶,配合着杨玉环。
杨玉环一曲舞罢,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這时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情节发生了。
那皇上,居然当着玉真公主的面,掏出自己的汗巾,给杨玉环揩擦脸上的汗水。
杨玉环的脸色立刻赧红,不由自主地瞄了玉真公主一眼,却见玉真公主扭過头去抿着嘴偷笑。
她不敢贸然拒绝皇上。虽然皇上的动作显得轻浮,不合礼仪。但杨玉环要是将脸扭开躲避,那就是大不敬了。所以,虽然她很难为情,但還是乖乖让皇上给她将脸上的汗水擦干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将浸有杨玉环汗水的汗巾收进了自己的衣袖裡。
這让杨玉环更难为情了。
就在這时候,侍女进来說:高公公過来接皇上了。
皇上将高力士传了进来,說:“你使人将寿王妃送回去。我是骑着马来的,還骑着马回去。”
高力士說:“是。”
杨玉环刚想推辞,但是李隆基已经往外走了。他跨上马,又看了杨玉环一眼,這才拍马远去了。
高力士也跨上马,紧跟着皇上。
留下来的几位侍者,将宫车门打开,等候寿王妃上车。
杨玉环告别公主,上了宫车。
寿王见自己的妻子居然由宫车送回,非常吃惊。进了内室,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妻子。
杨玉环說:“在玉真公主处遇到了父皇,所以临走的时候,父皇是骑马回的,却让宫车把我送了回来。”
寿王酸溜溜地问道:“父皇……他对你做了什么?”
杨玉环說:“我們演奏婆罗门曲,父皇擂鼓。”
“父皇擂鼓?”寿王吃了一惊,“父皇为你擂鼓?”
杨玉环說:“我們共同演奏婆罗门曲,父皇擂鼓,我演奏古筝,玉真公主演奏琵琶。”
寿王呆呆地看着杨玉环,好久好久,突然說:“玉环,我觉得,我們的缘分快要尽了……”
“噢,你别瞎說!”杨玉环拥抱着寿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生一世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我能看出,父皇已经对你有意了。”寿王說。
杨玉环說:“面对父皇,我沒有胆量逃避。但是,我不会的,不会从了父皇的。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不会从的。”
寿王說:“可是,父皇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杨玉环說:“可我是他的儿媳妇。我不从,他总不会用强吧?”
寿王說:“可是,惹恼了他,說不定他会找個理由处死我們的,包括我們的儿子。”
“不,我們的儿子,他還那样小!”杨玉环尖声喊道,“难道,你不是他的儿子?就因为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他就会這样绝情?”
寿王說:“皇家最无情,什么情况都能发生。”
“阿瑁,实在不行的话,我們干脆远走天涯吧。天下這么大,总有一块地方皇上找不到。”杨玉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丈夫。
她多么希望寿王一跺脚,說:好,我們走!
但是,杨玉环的期望落空了。
寿王苦恼地說:“可是,我們走到天涯海角,何以为生?”
杨玉环說:“你不是有手有脚嗎?难道养活不了一個家?”
寿王說:“可是玉环,我不想你吃苦……”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你父皇拉进他的怀抱裡?”杨玉环突然感到了满腹委屈。
寿王无奈地說:“但愿今天只是巧遇……玉环,父皇身边那么多女人,他也许不会……他总得顾忌一下伦理吧……也许,過些日子,他就把你放下了……”
杨玉环对寿王完全失望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她想過抗争,但是,很无奈。她觉得那既定的结局,就像一只巨大的黑洞,一点一点地把她往裡拉,她无可奈何。
皇帝似乎铁定了心要得到杨玉环了,他的行动也加快了。七天后,皇帝突然使人送来了他修改的婆罗门曲谱,让杨玉环给润色一下。
显然皇帝的目的不是为了曲谱的润色。皇帝身边聚集了全国最好的乐师,比如李龟年兄弟。皇帝只想用這件事情,向杨玉环表明他和她的一种亲昵的关系。同时,也为下一次和杨玉环相会埋下伏笔。
杨玉环明白皇上的用意。
初夏的一天,杨鉴来寿王邸拜访从妹杨玉环,說他得到了提升。杨鉴为人正派,为官勤勉,职务提升一下本也正常。但是,杨鉴又說,他的父亲杨玄璬也得到了提升,而且从国子监博士一下子提升到国子监的司业。
国子监的主管官是祭酒,而司业就是次官,和少卿同级别。按照正常程序,杨玄璬的提拔,应由国子监推薦,经過中书省,再由皇上核准。但是,杨玄璬则是直接由皇帝降旨中书省,中书省照会国子监,直接宣布了杨玄璬的提拔。
這一道程序完全相反的提拔令,不免让人们暗自议论,杨玄璬也知道這是托寿王以及侄女杨玉环的福。因此,他让儿子约請杨玉环,希望她归宁一次。
杨玉环回家后,才知道自己原来的家已经沒人住了。因为姐妹相继出嫁,杨府实际上只剩下了杨夫人及一干仆人。杨玄璬的夫人几次约請杨夫人去他家居住,也便于相互照应。最后杨夫人答应了,杨玄璬在自己府上,另给嫂子开了一個别院,杨夫人和她带来的家仆们入住了。
两個院是相通的,而且由一個大门出入。這样,杨玄璬也就便于照顾嫂子了。
杨玉环回家之后,杨玄璬对自己的侄女恭敬有加,這让杨玉环感到很不自在。母亲明显苍老了。尽管這個母亲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自己的身体,是這個母亲赐予的。而且,自己穿越過来之后,与這個母亲相处了几年,毕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想想自己一进侯门深似海,母亲就在京城,可自己几年才能归宁一次,不由得满怀内疚,抱着母亲伤心了好一会儿。
又過了一些日子,玉真公主使人来請杨玉环,說好久未见了,想和她小聚。
杨玉环知道,這恐怕又是皇帝假借玉真公主之口来约請她。她不想去了,不想越陷越深。但她知道在這件事上,只要皇帝不改变注意,就很难抗拒。
可她還是想冒险抗拒一下。
于是,她推脱,說自己病了,所以不能践约。
寿王却为妻子的任性而惊慌失措。整個上午,他都在房间裡走来走去,坐卧不安,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他說:“要是惹怒了父皇,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杨玉环却来了倔脾气,說:“大不了废了你寿王的封号,贬为庶民。”
“那還是最好的结果。”寿王說,“弄得不好,我們性命都不保。”
“那就一起死好了。——噢,反正我夹在你们父子中间,也很难做人。”
“我們一起死了倒還罢了,连累我們的孩子也要和我們一起。他才那么点大。”
“噢,孩子有何罪?我又有何罪?我們……唉,人人都羡慕帝王家,可是你们帝王家怎么這样不讲道理?”杨玉环绝望地說。
寿王也很无奈:“一個人的出生,自己是沒权選擇的。”
“可是,自己却有权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杨玉环呆呆地盯着几上的一套茶具。
“沒权選擇。我們沒权選擇。”寿王說,“父皇要我們往东走,我們不敢往西行。”
杨玉环一阵冲动,手一挥就把那套茶具扫在地上,“噼裡啪啦”摔得粉碎。她說:“我要砸碎铁锁链,我不要命运给我设计好的杯具!”
寿王大惑不解:“命运的悲剧,和這套茶具又有什么关系?”
杨玉环解释道:“悲剧就是杯具,茶具就是悲剧。噢,你不懂,這是千年以后,網络上发明的词语。”
寿王心想,妻子是不是被父皇逼疯了?說了這么一大堆语无伦次的话。
杨玉环說:“要不我干脆毁了容,看看這個皇帝還会喜歡我嗎?如果我变成丑八怪,他依然喜歡我的话,那么我就认了。”說着,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自己脸上戳。
寿王大惊失色,赶忙夺下妻子手裡的簪子,却见她脸上已经流出鲜血。寿王赶忙安抚着妻子,连声說:“玉环,你不要生气,不要任性……”一边說,一边招呼永清和念奴,去找大夫。
就在屋裡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個宫内侍者带着一位太医来到家裡。那太医见杨玉环脸上流血了,赶忙過来探视,同时给杨玉环处理伤口。
寿王焦急地问道:“太医,会不会留下疤痕?”
太医說:“王妃只伤了表皮,伤口也不深,不会留下疤痕。”
寿王說:“刚才王妃收拾打碎的茶具,不小心划到脸上了。”
寿王于匆忙中编出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太医沒有接寿王的话茬,却道:“王妃身体有恙,待臣下给珍视一下。”
寿王說:“王妃沒病啊,太医怎么忽然到這裡来了?”
太医說:“是高公公传皇帝旨意,說寿王妃身体有恙,着臣前来珍视。”
杨玉环听說是皇帝的意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暗暗說:“這個老无赖,真是麻烦,连装病都不行。”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