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你對我仁至義盡
雍王好奇道：“楊凌可是你最堅定的後盾，你就這麼不看好他？”
“我不是不看好他，我是不看好天下的官吏。”龍胤月淡淡道：“他想的均田法很完美。在瓊州能行得通，因爲他帶過去了一百進士，大部分都會爲他所用，這些人對他忠心耿耿，還指望楊凌升官發財，不會作假。”
“確實。”雍王心悅誠服道：“希直的確是目光長遠，他當初帶一百進士去嶺南道的時候還被人嘲諷。
結果他竟然已經想到了現在的佈局，佩服、佩服啊！”
“可如果到了中原呢？”龍胤月苦笑道：“那些官員什麼德行你不知道？哦，你不知道。”
雍王：“……”
感覺被羞辱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選拔。
“不是所有的州縣都是燕州。”龍胤月笑道：“那些官吏都是爲了錢。均田法本來是好的，可是如何裁定良田和劣田？你明明是劣田偏偏說你是良田，你明明是良田偏偏說你是劣田，這麼一搗鼓，中間會有多大的問題？
原本一片荒地，直接圈給你，說是良田，你怎麼弄？民能斗的過官？”
雍王驚呆了。
他從小到大一直在京城，唯一一次出京城還是去燕州，哪裏懂得下面這些人的手段。
“呵呵，老六，”龍胤月冷笑道：“那些門閥世家經過這麼一運作，很快就能圈更大的一批地。
所以啊……政策是好的，對國庫也是好的，對百姓也是好的，唯獨中間的官是壞的。”
雍王許久沒有回過神來，欺上瞞下，明明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到最後卻被某些人中飽私囊啊。
“難道就沒有應對之策嗎？”雍王不甘心道。
“有啊，就像希直這樣，帶一批進士到嶺南道，然後把那些貪官污吏直接咔嚓了！帶過去的人爲了轉正要好好幹；之前的官怕烏紗帽和腦袋都保不住，也得好好幹。”
龍胤月笑聲有些陰冷，她不是雍王這個傻白甜，她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灰色的。
“解決不了均田，剩下按戶丁收稅也就很難推行，改良稅法也就推不下去。”龍胤月看着天上的星星，“就讓嶺南道好好折騰吧！”
雍王許久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麼多的黑暗和蠅營狗苟的事，有些鬧心啊！
……
呂留仁看着對面的魏師道，兩個人都是魏皇的心腹，但魏師道的仕途一帆風順，尤其是收楊凌爲徒之後，更是順風順水。
而他一直在國子監做學問。
哪有人真的喜歡躺平？那是沒有辦法而已，就沒有不貪圖名利的人。
當魏皇病重，龍胤月攝政之後，呂留仁更加絕望，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龍胤月不會用自己的。
懷才不遇啊！呂留仁那叫一個難受，不甘心。
如今，呂留仁終於等到了機會，外放到越州去。
“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魏師道端起茶杯，論年齡呂留仁比他還要小几歲。
如今呂留仁正當壯年，在越州歷練幾年，回到京城入主六部。
“師道，請說。”呂留仁掩飾不住眉眼之間的喜悅，越州雖然貧瘠、偏遠，可是楊凌在那裏。
不管是楊凌的朋友還是敵人，都承認楊凌≈財神爺，他去哪裏，哪裏的經濟就飛速發展。
不毛之地燕州能夠成爲塞外明珠，嶺南道也能成爲嶺南之珠。
堂哥呂留良還是楊凌的至交好友，若不是楊凌去江南查“殺良冒功案”的事後，要不是呂留良幫忙，楊凌怎麼會這麼順利？
有這段香火情，自己在越州的政績還不好拿？下面的官員也是楊凌的嫡系，都會配合的。
這是躺贏啊。
魏師道猜到了呂留仁的想法，不得不說，呂留仁留在國子監這幾年，還不如方之軒、徐渭看的透徹。
“你是皇上的人，是皇上在潛邸時候的老人，皇上把你留在國子監原本是給太子準備的，可惜，太子連徐渭都氣跑了，哎，扶不起的阿斗啊！”
呂留仁表情變得凝重，他原本以爲魏師道是來恭喜自己，看來是另有隱情。
“希直是的我學生，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魏師道放下手裏的茶杯，死死的盯着呂留仁，有些陰森、恐怖，“你要是以爲你和希直是一樣的，你就錯了！你到了越州，要有自己的主意，要看着希直，如果他做了錯事，要第一時間告訴皇上，你懂嗎？
不要覺得希直和呂留良的關係，你就要和他拉關係，你是代表皇上去的，你不能和希直走近了。
還有，越州大將軍趙亞峯，那也是希直收伏的，是瓊王的小舅子，你們兩個配合，你覺得你應該如何做？”
呂留仁的額頭出現了汗水。
他終於醒悟到越州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邊都是喫人的豺狼啊！
“你在國子監待久了，不會真的以文人自居吧？”魏師道的聲音變的緩和，“我們當官，是政客，你懂嗎？”
“我知道。”呂留仁毫不客氣的反擊了回去，“你不是就想要提醒我不要書生意氣嗎？”
說到這裏，呂留仁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師道，我知道你把我當兄弟，謝謝！我會記住你的話的，楊凌還是你的學生，你對我仁至義盡。
我馬上就要四十歲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能失敗也失敗不起了。”
魏師道端起茶杯，沒有吭聲。
他沒有給楊凌任何的信件，相信楊凌就會明白這位學士出身的呂留仁應該如何對待了。
送走了呂留仁，魏師道坐在馬車裏，拉開窗戶看着車外，到處都是一片歡歌載舞。
在慶祝大魏又開疆拓土，拿下了越國，那越王狼子野心，竟然勾結瓊王想要造反，死有餘辜。
羣衆就是如此好欺騙。
魏師道想起自己剛纔對呂留仁說的，我們不是學士，我們是政客。
呵呵！
他又想到楊凌在瓊州推動稅法改革。
和龍胤月的想法是一樣的，在嶺南道適合，到了中原絕對會無疾而終。
撼動士族的利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時候受損失的還是百姓。
突然前方有人攔下了馬車，“魏尚書，可否有方便陪小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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