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年輕人,比起令尊你可是差太遠了
陸正安在燒水,煎藥。
東邊的廂房無人居住,改成了廚房。
乾柴整齊劃一,堆放在角落裏。
爐竈,炊具,案板,一應俱全。
陸正安持着一把蒲扇,貓着腰身往竈口添柴。
炙熱的火苗裏發出霹靂啪嚓的聲音。
爐竈上一口鐵鍋,熱氣騰騰。
蒸汽透過木製的蓋板徐徐上升。
廚房裏,煙霧氤氳。
竈中的柴添夠了,陸正安又拿起一根稍直的乾柴捅了捅爐竈,留好了風口,能夠保持鍋底的火暫時不滅。
他才匆匆起身,又來到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爐旁。
爐子上架着一口黑陶罐,
絲絲濃郁的藥香從中溢出。
陸正安把蒲扇放下,找來一條幹淨的抹布,搭在陶罐上,隔着抹布捏住手柄,掀開了藥罐的蓋子。
一時,熱氣上升,水霧瀰漫。
濃郁的藥香飛出廚房,充斥整個小院。
“希望對先生有用吧!”
陸正安嘆了一口氣,水霧稀釋,他盯着陶罐中幾株沸騰膨脹的老藥。
眼神時而渙散,時而凝聚。
“昨夜的事兒……當真是詭異的很!”
“十年未曾有過生人的官道,三更半夜,迎親的,出殯的……”
“還有今日,縣城裏多了不少陌生的怪人……”
他兀自嘀咕,直到藥罐中的蒸汽上升,哈痛了他的手才清醒。
慌忙將藥罐的蓋子還回去,陸正安擡頭看向了廚房外。
這個少年啊,總是喜歡發呆!
目光略過安靜的小院,思緒打開,他在回顧今日買藥時,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
武王廟裏的香童,街上賣藝的幾名奇裝異服的怪人。
除了這些人之外,更讓他放心不下的,還是昨夜官道上,與他和先生一起被衝撞到的那些人。
他們是否也進入了乾列?
此時在哪裏?
也在養傷嗎?
“那個大塊頭兒~”
“不是一般的兇悍!”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陸正安坐在銅爐旁,雙手托腮,望着天外禁不住笑了起來。
撲哧~撲哧~
爐竈上的鍋蓋抖動,將他的思緒拉扯回來。
陸正安回頭看了一眼,
水燒開了。
又轉頭回來,彎腰撥動銅爐的底座,銅爐中的火焰不再呼嘯,他才起身走出廚房。
不多時,陸正安拿着一個銅盆回來了。
撤去了竈中多餘柴火,他端着銅盆放在竈上,打了一盆熱水,匆匆離開了廚房。
日頭西落,酉時了。
陸正安秀眉挑起。
如此算來,主屋裏那位已經昏迷數個時辰了。
他不敢耽擱,端着熱水小心的邁過門檻,走進了屋中。
族中陳設,中規中矩。
中堂畫,四方桌,八寶閣,偏門簾。
一應俱全,且都纖塵不染。
陸正安邁過門檻,忽而停步,餘光撇向門後,秀眉微蹙,略有着不自然。
那裏有一灘污血。
已經乾涸,呈現黑色。
與這乾淨的陳設,格格不入。
“救先生要緊,等下再來打掃!”
陸正安嘀咕一聲,側身頂開珠簾,走進了主屋東邊的房間裏。
初進房間,猶如幻境。
一張雕龍畫鳳的黑檀大牀格外顯眼。
其次,是這房間裏煙霧繚繞,
還有一絲淡淡的藥香。
陸正安將銅盆放在桌上,走到牀頭,拿起一個特質的木盒。
兩手鼓搗了一番,木盒上方的圓口閉合,不再有煙霧涌出。
“《草經》中記載,艾能合傷,去毒,驅邪,養身,希望對先生有用!”
陸正安堵住木盒的圓孔之後,從中取出一個手爐,一時不慎,他被燙的呲牙咧嘴。
砰~
手爐掉到地上,艾灰灑落一地。
尚有星星點點的火焰,閃爍不止。
陸正安慌了,急忙以腳去踏踩。
只是他忘了,腳掌下穿的是一雙四面透風的草鞋。
“哎呦~”
陸正安一屁股坐在牀上,一手抱着腳吹氣,一手捏在耳垂上。
“晦氣,晦氣~”
人在情急之下,心緒會強過理智。
因此,會丟失掉一些重要的考慮。
就比如,陸正安大罵晦氣的時候,
忘掉了身後牀上,
還躺着一位需要安靜,不知生死的救命恩人!
等到火星淡去,化爲黑灰,陸正安才醒悟過來。
匆忙回頭,聽到虛弱的呼吸聲,陸正安才鬆了一口氣。
“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
“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卻無能爲力!”
“先生莫怪,並非我不帶你去看醫,實在是縣城那些醫館,那些醫館……”
唉~
一聲嘆息,
餘味不明。
陸正安放下腳掌,手也從耳朵上移開。
他起身搬來一個凳子,放在牀頭,又復轉回去,將那盆熱水端來,放在了凳子上。
做好一切準備,他扯來一條幹淨的毛巾,搭在了脖頸上。
俯下身,開始爲牀上那人寬衣解帶。
大概是第一次,
他的手法很不嫺熟。
悉悉索索臉,
姜道人在昏迷中,眉頭都皺了起來。
陸正安小心翼翼,找到了姜道人道袍的腰帶,
輕輕將其解開,露出了一具完美的酮體。
隨着道袍脫落,陸正安目光下移。
嗯?
蹬蹬蹬~
他禁不住後退了三步!
清澈的眸光閃爍,盯着眼前神色有些不自然了。
“早就聽聞,遊方術士有固元護本之法,今日一見,可了不得了!”
道袍之下,姜道人只穿了一件短褲。
陸正安盯着某一處,心中五味雜陳。
深吸一口氣,將心緒平復,然後扯來一牀薄被,壓在了姜道人的短褲之上。
儘管如此,薄被上還是顯出了一個詭異的圓弧。
陸正安晃了晃腦袋,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目光上移,落在姜道人胸口三道可怖的爪印上。
古銅色的血肉翻開,足有兩寸深。
傷口處,已經腐爛。
紅豔的鮮血流經之後,變做了黑色。
“好烈的毒!”
“是白棺中那具女屍?”
“慌亂中爲了救我,先生被抓中了!”
陸正安自語,神色複雜。
昨夜發生的一切,可謂是歷歷在目,陸正安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新人迎親,死人出殯!
衝撞到了一起。
昨夜,乾列十里之外的官道上,
當真是天翻地覆了。
突顯官道里,詭異的娶親隊伍。
迎的竟是出殯的一口白棺裏的紅衣女屍。
“那具女屍啊~”
“儘管閉眼,也如一株雪山冰蓮!”
“活着時,定是傾國傾城了!”
陸正安感慨,一想到那具女屍,果斷忘了拿浸溼熱水的毛巾爲姜道人擦拭身上的污血。
直到腦子裏出現了可怖的一幕,他的手一抖,毛巾落在了姜道人的傷口處。
嘶~
雕龍畫鳳的牀上,姜道人睜開了雙眸,
盯着陸正安神色有些複雜。
“啊~”
“先生你醒了?”
“我在爲你淨身!”
姜道人:“”
陸正安:“!”
淨身?
有點意思!
陸正安看向空空如也的雙手,低眉撇向姜道人的胸口。
一把將毛巾抓到手中,臉紅不已。
“嘶~”
姜道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正安的手法太粗糙,
毛巾掛在了他的傷口之上。
拉扯斷幾條碎肉,痛的他一陣哆嗦。
陸正安慌了,急道:“先生,你躺着別動,我去給你端藥來!”
說罷,陸正安逃似的離開了房間。
小院裏,一陣碗打瓢摔。
姜道人聞聲,苦笑不已。
不多時,陸正安以抹布做隔,捧着一碗藥走了進來。
彎腰遞向道人,道:
“先生快喝吧!”
“都是數十年以上的老藥!”
“對你的傷勢理應有所幫助!”
姜道人聞言笑了,
他躺在牀上,全身如同骨裂,
起都起不來,
如何吃藥?
這個年輕人啊,
比起他爹可真是差的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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