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陸正安回來了
“先祖～”
女子忙回過頭來呼喊，那具魂身太淡了，近乎透明，他也回過頭來，嘴脣輕啓間，沒有聲音傳出。
燃了魂力，極盡昇華後，斬滅青山幽湖中的一頭大魔，已經迴天無力。
砰～
武王殿裏響起一聲巨響。
那尊屹立數百年的金甲神像，突然龜裂，身上的金色漸漸逝去，露出了褐黃乾枯的泥土，再無半分神性。
緊接着，泥胎自神臺上跌落，摔在地上，支離破碎，化爲了一培黃土。
與此同時，武王殿外的那具淡薄魂身，在泥胎神像倒地的剎那，來不及再多看那女子一眼，化爲點點金光，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先祖～”
雷暴橫空，大雨傾盆。
那女子倒在地上望着空中大喊，她胸前的白衫貼着地上，衣服上的血跡沾水化作絲絲縷縷的紅線在泥水中打着旋兒，交融匯聚，猶如朵朵盛開的蓮花。
她原本就受了重傷，又逢武王魂飛魄散，悲痛交加之間，她又吐出一口鮮血，暈倒在了暴雨只用。
“靈兒姑娘！”阿九拄劍大喊，心急之下他想起身過去，結果牽動了傷勢也倒在了地上。
“大人！”殿裏的一羣捕快見狀心中大急，阿九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他若命喪乾列，在場之人沒有誰能夠逃得過一個死字。
捕快們欲衝出殿外，怎奈書院的十二個書生突然回頭，瞪向一衆人。
“吼……”
沉悶如怪物一樣的聲音從書生喉間傳出，一羣捕快聞聲喪膽，身影在剎那之間止住。
燈火通明的武王殿裏，陰風突至，十二道青面獠牙紅眼利爪的白袍書生堵在門外，靜靜的盯着一羣衙門的差役。
“啊～”
突如其來的一幕將一名膽小的捕快嚇得尖叫一聲，然後昏了過去。
胖差役望着十二道可怖的死而不僵的書生，嚇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子抖如篩糠。
若不是由瘦差役在一旁攙扶，只怕是這窩裏橫的胖子都要軟在地上了。
“後退，全部後退！”
瘦差役瞳孔收縮，場中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就是他了，他將胖差役交給身後捕快，然後拔下胖差役官刀握在了手中。
一羣衙門兄弟拖着胖差役望着前方那一道堅毅的背影，眼中不自覺的留下淚來。
“趙大哥！”
衆人在口中低聲呼喊趙虎，這個與他們同處一個衙門，長着一張馬臉，平日裏頑固不化，別默寡言的捕快，在今夜展現出了他那與生俱來的鐵血殺伐之氣。
趙虎聽到身後一羣兄弟呼喊之聲，怒目之中竟有一絲溫柔融化在眼底。
他自差服上撕下一縷破布，纏在崩裂的虎口上，又伸手將亂髮挽在身後，而後舉刀，面色平靜的望着十二位青面獠牙的書生。
武王殿裏，趙虎突然開口驚喝，青筋浮於他面，殺氣溢出他身。
“大齊上將軍在此！”
這一聲啊，響徹了整個乾列。
而後，武王廟上空電閃雷鳴，狂風夾雜着暴雨如刀如箭，掃落大片瓦礫砸在了地上。
有一道身影被鮮血染紅，自武王殿裏飛出，落在了阿九的身畔。
他手中拄着一把斷刀，低頭跪在雨中，單薄的身軀鬆軟，絲絲鮮血從七竅中落在地上，染紅了身外三尺，再無了生息。
“趙將軍？”
“趙陵均……”
“趙虎……”
阿九躺在雨中，看向拄劍跪在他身畔的身影，悲痛欲絕，一向孤傲威嚴的他，眼角一熱竟留下了熱淚。
武王殿裏，躲在角落裏的一羣差役，泣不成聲，其中有一個胖子看着那道拄劍跪地沒了生息的身影，失神落魄的軟在了地上。
“瘦虎……”
“兄弟，我的兄弟啊……”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胖差役瘋了，掙脫了一羣捕快，在地上連滾帶爬撿起了地上一方閃爍着金光的官印，抱着他撲向了一羣青面獠牙的惡魔。
“殺殺殺，殺光你們這些窮兇極惡之徒！”
“瘦虎，黃泉路上慢行！”
“我來陪你！”
那方官印金光燦燦，胖差役高舉手中，衝到十二個書生面前，對着他們一通亂砸。
亦不知那方官印出了什麼變故，突兀間金光消退，成爲了一塊凡鐵，再無任何神效。
陣陣怒吼聲中，胖差役身子被打穿，鮮血混着內臟滾落在了地上。
“頭兒……”
衙門的一羣兄弟大喊，他們目眥欲裂，留下血淚，這一刻，他們再也承受不住，從角落裏衝出撲向了十二個書生。
這一二十個兄弟視死如歸，壓制內心的恐懼，要將這羣惡魔剝皮抽筋，食肉喝血，爲瘦差役和胖差役報仇。
一時間，武王殿成了人間煉獄。
胖差役被丟出，已經腸穿肚爛，死的不能再死！
幾息過後，武王殿裏除了遍地殘屍斷臂，五臟六腑，再無其他了。
嫣紅的鮮血匯聚成一條溪流從門檻的角落裏流出，劃過臺階，融入泥水中，頃刻間充斥了整個院落。
一方官印，咕溜溜從臺階上滾落，停在了大塊頭兒和老引魂師腳下。
這兩父子早已被眼前一幕嚇傻，短短數十息時間，衙門一二十口捕快盡數命喪黃泉。
那不是雞鴨貓狗，可是數十條鮮活的生命。
“孽障，孽障啊！”老引魂師坐在大塊頭肩頭望着遍地的殘肢斷臂痛心疾首點指一羣沐浴在鮮血之中的怪物。
“書院聖地怎教出你們一羣殺人如麻，嗜毛飲血的惡魔？”
“四書五經，三綱五常，你們都習到哪裏去了？”
“去他孃的人之初性本善，天性使然，惡魔終是惡魔！”
老引魂師渾身溼透，他指天大罵，以此宣泄心中惱怒。
大齊以儒道教化育人，怎奈有的東西不配爲人，死後本性難移，化身惡魔，無法無天。
十二名書生手持聖賢書，面對老引魂師的大罵，面上和煦，以笑意相迎。
若非他們衣袍上，手上，嘴上，沾染鮮血，又有誰相信他們在百息前，以殘忍手段殺了十幾二十人。
他們生前爲人，死後卻無半分人樣。
十二名書生逼近老引魂師，站在一丈之外，面帶和煦笑意，對着老引魂師遙遙一拜，態度誠懇，道：“請老丈與令郎讓步，門生有事找這位先生相商！”
老引魂師聞言頓時氣竭，他自是知道這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找上姜正，定然是要毀了他的肉身，斷了他的後路，讓他的元神無竅可回，只等大日一出，陽氣橫生薑正便會魂飛魄散。
“孽障，今日有我父子在，你們休想越雷池半步！”
老引魂師怒斥書生，犬兒聞聲也擺好架勢，只要這十二個惡魔敢再踏前一步，他便竭盡所能，和他們廝殺。
書生們莞爾一笑，道：“老丈古稀之年，早已知了天命，難道不懂何爲大勢所趨，何爲盡人事聽天命？”
“滾滾濁世，百丈紅塵，世間事，世間情，不過南柯一夢，死後一切皆叫做無！”
“陽間疾苦，地府陰暗，故此，生靈需要一片樂土擱置靈魂！”
“母慈子孝，夫唱婦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風調雨順，一方平安！”
“縣衙正大光明，民衆再無爭端，仇怨從不隔夜，人間再無生老病死，悲歡離合！”
書生們說到最後，戾氣橫生，模樣自青面獠牙於和煦之間來回轉變，似是壓制不住怒火。
“門生不懂，如此一片樂土，爲何這位先生要做那惡人，親手毀了它”
他們這一問啊，竟將老引魂師和阿九問住了，兩人失神，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望着如今破碎的乾列，雷霄與天火遍地，哪還有先前模樣。
“難道……是我們錯了……”
老引魂師低下了頭，面上露出一絲愧色，他的內心皆想着書生所勾畫出的樂土，眼中再無其他了。
“不，你們沒有錯！”
“所謂樂土，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夢幻泡影，他們一廂情願罷了！”
“乾列十萬生靈，可從未答應！”
就在此時，一道單薄的身影出現在武王廟外！
陸正安捧着一把金刀，腰間掛着一枚鈴鐺，清秀的面容略顯堅毅，乾淨清澈的雙眸盯着正前方十二位書生，擡腳埋進了武王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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