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死了這麼多人
有人顫顫巍巍的問,“要不要報官啊,死了這麼多人……”
“要是報官,活人祭司的事就瞞不住了。”另一個說道。
還有人說,“祭司的孩子不是沒死嗎?咱們把這些死人埋了,別聲張了,萬一……”
說道此處,他的聲音小了些,透着惶恐,“被滅口了,可怎麼辦?”
聽見這話的衆人立時打起冷顫。
後悔他們剛纔怎麼就又折回來了。
最後還是一個比較有話語權的男人做了決定,“不管,趕緊都回去。”
說着他軟着腿就要走,客棧裏卻突然響起肅穆的喊聲。
“公子!”客房裏,幾個護衛跪了下去,頭低的很深。
女大夫顫着手收回了銀針,實在不是她不救,而是真的救不活。
即使早有準備,可寧雲筱還是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放空了。
她猛地推開門,瞪大了眼睛。
小童連方子都沒寫完,見女大夫拔了針,臉都嚇白了。
他湊過去摸了摸白灼的脖頸,手僵了,步子也不會邁了。
寧雲筱在牀榻邊跪了下來。
小童手腳並用的往後退。
寧雲筱向前傾了身子,抱住了白灼。
“姑……姑娘,節哀……”小童壯着膽子說。
寧雲筱深吸了兩口氣,感覺喉嚨擴着擴着疼。
“埋了吧。”她說道,站了起來,“準備進山,連夜趕路。”
幾個護衛震驚的看着她,其中一個開口,“寧姑娘……公子對姑娘一片情深,姑娘連眼淚都不掉一滴。”
“閉嘴!”爲首的護衛立刻呵斥他。
“哭有什麼用,留着哭的力氣報仇吧。”寧雲筱淡淡的說,越過他們推開了門。
“寧姑娘可是知道了今日是何人殺害公子?”爲首的護衛立刻發問,起身跟了過來。
其餘幾個護衛也刷刷的站了起來。
“果真?”
“是誰?”
“召集人馬殺回去,給公子報仇。”
他們激動憤慨。
“這些人不是來殺白灼的,而是我。”寧雲筱說,“是黎翊炎的人,我認出了刺客手上的刺青,是黎翊炎的護衛,季明。”
她轉過身表示,“我們要儘快回到天元國,現在黎翊炎重傷未愈,正是最適合動手的時候,而且此地也不安全了。”
“你們儘快整理好情緒和物品,兩個時辰後我們要進山。”她說道,重新轉身離開了客房。
幾個護衛猶豫,“莫護衛,這……怎麼辦?”
莫護衛,哦,也就是爲首的護衛沉聲說,“聽寧姑娘的。”
“可公子就是因爲她去的。”還有護衛質疑。
“現在她要帶着我們去報仇。”莫護衛重申,“哪個不想去,大可……”
話沒說完,他突然一推左側窗戶,喝道,“誰?”
兩個人影從樓下一閃而過。
“去追!”莫護衛吩咐。
幾個護衛見此立刻分出去三個護衛出去劫堵。
留下的兩個護衛跟隨莫護衛從窗戶跳出去追。
留下女大夫和小童在客房裏。
“師傅,我們,”小童抱起了藥箱,害怕的說,“我們跑吧,官府若是知道我們給這些歹人治病,會把我們抓進大獄的。”
“我們是被逼的,又不是自願的,更何況,人不是沒救活嗎。”女大夫說,“等會兒再走,腳麻了。”
她說道,坐在了地上。
女童守在客棧前,見有人出來就跑過去跪了下來,哭道,“姐姐,你救救我哥哥吧,我哥哥快不行了?”
“是你。”寧雲筱都把祭祀的男孩兒和女童忘在腦後了。
“你哥哥可是發燒了?”她問道,快步向馬車走去。
女童立馬跟上來,點點頭又搖搖頭,可寧雲筱沒看她,她說道,“昨天發,昨天我偷偷見了哥哥,今天一直很涼,哥哥身上很多地方都凍壞了,剛剛暈過去了,怎麼搖,都不醒,哥哥會不會死啊……”
“不會。”寧雲筱說道,今天死的人太多了,無辜的不能再死。
但她的話並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女童還是擔心,看着寧雲筱上了馬車就想跟上去。
“你別上來。”寧雲筱說着,一邊在車內睡榻底下拿出個盒子,從其內拿了顆金琔子,“你去客棧,讓小二騰個炭盆搬過來,手爐也要,越多越好。”
她說着遞給女童,“客棧後面有馬車,裏面有毛毯,換洗的衣物,你都拿來。”
他們眼看着就要進山了,再把男孩兒挪到客棧裏折騰也不和當。
一開始把男孩兒救下來就準備帶着他走的,要不然那個沒死的祭司弟子還是會把他當祭品貢獻給什麼山神。
女童看見金琔子眼睛都直了,她長這麼大連銀琔子都沒看到過。
但寧雲筱遞過來的時候她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哥哥的命,寶貴着呢。
她伸出雙手接過來,扭頭就往客棧跑。
那邊莫護衛疾步走過來,“寧姑娘,適才有人偷聽,我帶了人去追,可惜叫他跑了。”
“無妨,大概是景雪青的人。”寧雲筱將馬車門留出一條縫,“你去把那個女大夫給我拽來,讓她的徒弟去回藥堂抓清熱解毒的中藥,派人跟着,別讓他跑了。”
莫護衛點點頭,去了客棧。
不多時便回來了,女大夫沒出什麼幺蛾子,乖乖的跟過來,然後給男孩兒治病。
寧雲筱臨下馬車時放了話,“這個你如果再救不活,那就真去死吧。”
於是女大夫更加的上心了,小童也熬了藥,又臨來許多包好的中藥。
小二也拿了炭盆和手爐過來,儘管怕,可一看到金子腿就不軟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女大夫從馬車裏出來了,“命已經救回來了,索性凍的不嚴重,沒地方要砍掉,好好休息就行了。”
她說道,離寧雲筱好幾步遠。
寧雲筱拿過女童抱來的毯子,將衣服遞給莫護衛,“大就大了,你拿進去給他穿上。”
莫護衛點頭,上了馬車。
遠處有護衛跑過來,遲疑的問,“寧姑娘,都已經埋好了,公子他……咱們不能帶着嗎?就讓公子長眠在如此異地……委實不妥。”
“他已經走了。”寧雲筱說,“這具身體,在哪兒都一樣。”
護衛還想再說什麼,但莫護衛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他忙閉了嘴。
“有勞了,準備一下,我們上路吧。”寧雲筱對莫護衛說。
莫護衛點頭。
她上了馬車。
後面的女童欲言又止,她怎麼辦?哥哥呢?這些人要把她和哥哥留在這裏嗎?
就在她亂想之際,寧雲筱從馬車裏探出頭,“你怎麼還不進來?”
女童欣喜的擡頭,急忙爬上了馬車。
馬車裏很暖和,有睡榻,上面鋪了絨毯,哥哥的臉上有了血色。
兩邊是和馬車固定在一起的椅子,她坐在上面如履針氈,這麼好的馬車,她第一次坐。
寧雲筱上來就閉目養神,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沒換,髮髻是鬆散的,她的臉上都是血,背後脖頸的傷口也沒有清理。
按理說應該是面目可怖的,可女童卻覺得她非常溫婉。
就是這個女子救了哥哥和她的命。
僅剩的六名護衛很快就準備齊全,四輛馬車前後依次排好,一行人又重新啓程。
夜幕,已經徹底降臨。
就在寧雲筱幾人離開進入山中密林之後,先前的兩個黑衣人來到了墳前。
黑夜讓他們的身形與夜色融爲一體,不近看根本看不出來。
黑衣人猶豫,“真要挖墳啊?我不敢,萬一……”
另一個已經動手挖了,打斷他,“你別廢話連篇了,沒親眼看見白灼死了,怎麼和堂主覆命。”
他抱怨,“就你這樣的膽子是怎麼進的清風堂。”
“我是輕功好,堂主說我輕功好。”黑衣人蹲下來一起挖,嘟囔道,“當初進清風堂要知道挖墳坑,我死也不進。”
說完才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在哪兒弄的鐵鍬?沒有我的嗎?你就讓我用手挖!”
“閉嘴!”另一個黑衣人蹙眉呵斥,話音落放下鐵鍬改用手挖,死了這麼多人,埋得時候沒有用棺材,死者爲大,他自然小心,怕鐵鍬碰到屍體。索性屍體埋得不深,土又沒凍住,很好挖。
他催道,“快挖!”
黑衣人哭喪着臉,不多時就驚叫一聲,猛地抽回手,“是腳!冰涼!死的透透的!”
“腳不行,我們得看臉。”另一個黑衣人說道,走到墳另一邊,接着挖。
“還挖!”黑衣人嘴脣都哆嗦了,大概是覺得荒唐,一陣風吹過,讓他打了個冷顫。
他忙湊到了墳頭,拿出火摺子點着了。
結果火摺子一亮,眼睛往下一瞅,就看見一張雙目正圓,臉上血肉翻起的臉。
黑衣人魂兒都嚇沒了,“你挖到不告訴我一聲。”
另一個黑衣人不理他,反而說,“挖錯了,這個不是白灼。”
話畢就去一旁完另一座墳。
黑衣人又怕又氣,“你耍我!”
“誰有時間耍你,你挖不挖,不挖就離遠點,嘰嘰喳喳的煩死人。”另一個黑衣人說。
“我看就行了,你自己挖。”黑衣人說道,捱過去,蹲了下來。
才蹲下,就聽另一個黑衣人說,“又錯了。”
他忙低頭去看,胃裏一陣翻騰。
這個死屍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有蟲子在啃了!
這種差事他下半輩子都不要做了!
他咬牙,又跟着另一個黑衣人去挖另一座墳。
又挖錯!
如此反覆三次之後才挖到埋着白灼的墳。
另一個黑衣人也點着火摺子放低了看,“確實是白灼。”
這回黑衣人也不噁心反胃了,還伸手去摸白灼的耳後脖頸,又在白灼的臉上來回摸。
另一個黑衣人不解,“你在做什麼?”
黑衣人解釋,“分辨是不是人皮面具。”
另一個黑衣人有些喫驚,“你還會這個。”
“當然,沒個一兩手。怎麼做堂主的心腹。”黑衣人很得意,“雖然你也得堂主器重,可是你纔來沒多久。”
他說完,突然啊了一聲,蹙起了眉頭。
“怎麼樣,是人皮面具嗎?”另一個黑衣人緊張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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