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至多算刮蹭。...)

作者:尤四姐
釋心大師當然不能答應,他正襟危坐着,簡直不明白這件種事爲什麼會發生。

  “施主,你怎麼能夠……貧僧是出家人!”

  公主聽了,支起腦袋無辜道:“我也沒怎麼呀,環境艱苦,大師就不能克服一下嗎?你看這車廂還算寬綽,躺下我們兩個沒問題。來嘛,別不好意思,又不是第一次,犯得上這樣扭捏作態嗎!”

  她是天底下最不拘小節的姑娘,是看準了目標就一條道走到黑的公主。釋心本來以爲她如此好心,願意讓出馬車供他過夜,其實是高估她了。她步步爲營,請君入甕,到最後還給你扣一頂矯情的大帽子――男人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灑脫。

  她的身子扭出了一彎妖嬈的曲線,眼神飄忽嫵媚,一手搭在自己的臀上,眨着眼睛說:“大師,我可是香香的,對你們鑊人有助眠的功效,你不想試試自己耐力的極限嗎?”說着纏綿地招手,拍了拍身側的空位,“反正以後都要同牀共枕的嘛,來躺下,早點適應心不慌。你看本公主都捨命陪君子了,你還糾結什麼?”

  釋心真是個執拗的和尚,他也不多言,挪動身子試圖下車去,結果公主繃直腳尖,挑住了車門上的拉環。

  他氣惱地回頭看她,公主咧嘴笑了笑,“和尚不能生氣,你一生氣就犯嗔戒,再加上前面的妄語和殺戒……我看你還是自願還俗吧,自願的比較有面子。”

  被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自己確實壞了好幾項清規戒律,每一項都是不小的罪過。

  菩提子在手裏攥得發燙,他轉過頭,不再去看她,隔了很久才道:“施主,蕭放的出現,總能讓你明白上京的意思了,你還打算留在天歲嗎?有沒有考慮過回膳善去?”

  公主挑起一綹頭髮,在指尖慢慢搖擺着,仔細思忖了他的問題,有些無奈地說:“從被他們挑中那刻起,本公主就沒有退路了,像我們這種小國,區區的公主犧牲就犧牲了,沒有人會在意的。你們兄弟間的問題一天不解決,我就得陪練一天,我說句大實話啊,除非你還朝,權大勢大,到時候做主放我回家。或者你被他們害死……你死了我好像也活不成,唉,所以釋心大師你千萬要保重自己,你活着我才能活着……原來你我的命運早就捆綁在一起了,你說巧不巧?”

  釋心無言以對,她似乎很善於苦中作樂,不斷被鑊人算計也好,頂着滿臉油彩在食堂打飯也好,人生忽然變得如此跌宕,她也不埋怨。恪盡職守地引誘他,孜孜不倦地攻略他,這是她的目標。等到發現上國目的不純,利用她試探他的佛心,最後也不會給她好下場時,她立刻審時度勢決定緊緊依附他,因爲這上邦大國人心險惡,她能相信的,只有眼前這個和尚了。

  釋心垂首道:“貧僧還是下車吧,以防敵人偷襲。”

  公主推開了小窗,“從這裏看也一樣。再說你打架那麼狠,他們應該不敢再來招惹了。”打了個哈欠,她終於崴倒下來,擡手蓋住了眼睛說,“荒山野嶺,蛇蟲又多,喂蚊子就算了,要是被蛇咬一口……大師,你能抵禦蛇毒嗎?”

  好像不能,畢竟不是誰都有中和劇毒的能力。她執意不放他下車,他如今身負重傷,也無可奈何,猶豫了再三,謹慎地佔據了小小的一角,謹慎地開始打坐,這種方式已經是他最後的堅持了。

  公主從眼縫裏瞥見他,絲毫不給面子地嗤了一聲,“負傷打坐,真以爲自己是羅漢金身?”話音才落,粗魯地拽了他一把。

  受了傷的釋心大師極易推倒,公主驚訝地發現,他的腰該硬到時候是真硬,該軟的時候軟得當仁不讓。

  他還是爲難地躺了下來,得避開了背後的傷,因此不能仰臥,只能側躺。

  公主的眼睛在黑暗裏比鑊人還要亮,她說嘻嘻,“大師,今天我們算正式同牀共枕了。以後你還俗,就算沒有娶我,也一定要記得我呀。”

  釋心皺了皺眉,“別胡說。”

  可是公主那句話裏包含了太多的內容,他否定的究竟是哪一個?公主粗壯的神經忽略了該深挖的信息,她只在乎眼前的快樂,怕他會背過身去,提前警告他:“我睡相不好,你要是背對我,可能會傷上加傷。”

  釋心不語,挪了挪充當枕頭的包袱,儘量往後避讓。正想閉上眼,公主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就着微光看,亮晶晶的雙眸,牙齒髮出瓷青色的光,猛一看,叫人心頭一撞。

  “施主……”他有些沮喪,“你幹什麼?”

  公主說沒幹什麼,“看看你臉上有沒有痛苦的表情。”

  說話天上一句地下一句,釋心蹙眉,“貧僧爲什麼要痛苦?”

  公主表示痛苦分很多種,不太好意思說,反正人不後撤,繼續霸道地杵在他面前。

  究竟誰是飧人,誰是鑊人,真叫人弄不清楚了。照理來說她應該忌憚他,害怕他靠近纔對,誰知現在情況發生逆轉,公主殿下果然頭鐵。

  他像她新得的玩具,受傷失去了戰鬥力容易擺佈,她更加愛不釋手。他退無可退,她越靠越近,終於她的鼻尖貼上了他的,輕聲說:“大師,現在四下無人,月亮和星星也看不見我們,你悄悄告訴我,你對本公主動情了嗎?”

  釋心想扭頭,但她先他一步捏住了他的下巴,“真漢子敢於光腚騎馬,你可別想騙我,馬在外面聽着呢。”

  釋心耳根子滾燙,難堪地說:“施主,你放過貧僧吧。”

  公主獰笑一下,“你在開玩笑嗎?”

  他不回答,公主想或許他是有點喜歡她的,要不然也不會冒着危險多次救她。

  這小小的車廂,真是個調情聖地,公主覺得靠那麼近,呼吸有點困難,但是不能放棄,一撅嘴,親到他了。

  啊,小鹿亂撞,心要蹦出來了!還沒等釋心有反應,她嗚地一聲,蜷縮起來捧住了自己的臉。

  “我的初吻沒了,被你奪走了……”

  釋心無語問蒼天,不知這到底是個什麼妖魔鬼怪!自己湊上來,做出這樣的事還反咬一口,女人真是猛於虎。

  “這……不算……”他僵硬地辯解,“至多算刮蹭……”言罷就後悔了,老天爺,他到底在說什麼!

  公主覺得難以置信,“不算?你的嘴經常和別人刮蹭嗎?那要是實在不算,只好再來一次了……”

  這次是有備而來,反正空間很小,容易施爲。正想實打實地來一口,誰知釋心大師的手神不知鬼不覺升上來,捂住了自己的嘴。

  公主一口親在他手背上,對他大爲唾棄,“你真的……很沒有男子漢的風度。男人不是應該巋然不動,任爾東西南北風嗎!”

  可也沒有一條律法規定,男人就該被女人亂親吧!釋心捂着嘴說:“施主,你再這樣,就是逼貧僧下車了。”說着便要掙起來。

  “噯,算了算了……”公主到底還是放棄了,“躺着吧,我不碰你了,本公主打算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這回倒是說話算話了,朦朧中看見她抱着胸,悲壯地仰天躺着。思考一下也是好事,人無思考不進步,釋心暗裏鬆了口氣,乏累地閉上了眼睛。

  眼不看,口不言,慢慢聽覺和嗅覺就會變得更靈敏。她的氣味,充斥這狹小的空間,他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嘗試,彷彿一頭扎進飧人的海洋,被這甜膩的味道緊緊包裹起來。

  其實他並不知道真正所謂的甜,到底是什麼樣的,只是理所當然地覺得這就是甜。本來他以爲一個人要去思考人生,總得花上一段時間,沒想到不多會兒就聽見公主平穩的呼吸聲,入睡比他還快。甚至含含糊糊說了句夢話,“大師你別跑,先把褲子脫了吧”。

  釋心當即一口老血涌上來,喉嚨裏嚐到了一股鐵鏽般的味道。

  轉頭看看她,不知道她究竟又在做什麼不正常的夢。幾次三番落進鑊人手裏,沒有讓她產生任何心理陰影,照理來說應該噩夢連連的,沒想到她如此堅強,夢裏都充斥着調戲他的橋段。

  這世道真是亂了,飧人都可以那麼囂張。還是因爲自己太好說話,反倒助漲了她的氣焰?可修行的人大抵溫和,所以那些把她吊起來,拿她當餌,要取她血肉的鑊人,都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的。

  夜深了,蟲蝥的鳴叫也不似剛纔激烈,這夜變得有些昏昏的。他漸漸能夠適應公主的氣味,濃烈芳香薰灼下,也可以做到不動口腹之慾。

  正要睡去,一隻腳以橫掃千軍之勢,在空中劃了個弧度向他壓來。公主夾慣了她的小被子,她把釋心大師當被子,拿她的腿長,結結實實丈量了一回他的腰圍。

  釋心當然是抗拒的,幾次把她的腿搬開,可不多會兒她又來了,怎麼都躲閃不開。到後來他開始懷疑她是故意的,不堪其擾之下叫了聲施主,“求你背對貧僧吧,貧僧想睡覺。”

  公主睜開眼,雲裏霧裏地望着他,“怎麼了?疼得睡不着嗎?”嘴裏說着,探過手臂摟住他,“讓本公主來給你安慰。”

  和一個睡得五迷六道的人,有什麼道理可講。釋心茫然睜着眼,聽公主在他耳邊微微打起了鼾,這情景真像一個霸佔了美好的貪官污吏,心滿意足後的酣暢。

  睜眼到天明倒不至於,只是這一晚釋心睡得並不好,醒來後只覺腰痠背痛。當初征戰沙場,野外紮營就地一躺便是一夜,也從未像現在這樣。這次坐起身,能聽見骨骼歸位的聲響,他輕輕吸了口氣,人也有些木然了。

  公主隨後也醒了,先是扣身趴下,然後撐臂跪坐起來,懵頭懵腦揉着眼睛說:“你怎麼看上去有點發蔫啊?昨晚沒睡好?”

  釋心也沒否認,只說:“傷口疼,睡不着。”

  公主憂心地看了他的後背一眼,“我先去給你弄點喫的,等下再給你換藥。”

  照顧一個傷員,公主可說是無怨無悔,畢竟大和尚痊癒了,才能更好地保護她。她忙前忙後,打水給他擦臉,把當年伺候珍珠蛇的熱情全拿了出來。釋心很不習慣受她照顧,再三婉拒,她表示別客氣。等一切都安頓好了,她扒在他邊上嬉笑,很有討誇的意思,搖頭晃腦問:“大師,你看我以後會是個賢妻良母吧?”

  對於貴族女性來說,日常瑣碎不需要親力親爲,能做到像她這樣,還有什麼可說的。

  他點了點頭,“這次貧僧受傷,辛苦施主了。”

  公主擺手說:“哪裏的話,我們這麼熟了,照顧你是應該的。”

  公主大大咧咧,好像把昨晚車廂裏的小動作忘了個一乾二淨,面對起他來,毫無半點靦腆之心。反倒是釋心,見她看過來,無端會覺得有點心虛,彷彿佔便宜的人是他,就如公主說的,他奪走了她的初吻,還睜眼說瞎話,謊稱是事故。

  好糊弄的公主,卻還是高高興興的,搖着馬鞭趕着馬車,奔跑在晨曦裏。路過鬼市的時候不敢多作逗留,只買些必要的食物作爲補給,天好熱,有時候一人一竹罐酸梅湯,就這麼走走停停,漸漸已經進入了雲陽地界。

  釋心大師的傷口經過五六天的修養,已經漸趨好轉,至少消了腫,拿手壓一壓,也僅剩輕微的一點刺痛。

  達摩寺就在前方,才離開幾日而已,居然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公主勒住馬繮,停在山門外的林蔭道上,回頭問釋心大師:“咱們怎麼回去?你先走,我隨後再來?”

  前後腳離開寺廟,又前後腳返回,其實任誰都會起疑。他們就這麼欲蓋彌彰着,彷彿能夠瞞天過海。

  釋心大師答應了,不過略作了一點調整,“還是施主先行一步,貧僧看着你進去。”

  鳩摩寺前稍稍的一停留,她就落進了蕭放手裏,他再也不敢涉那樣的險了,還是自己斷後更安心。

  公主說成啊,放下了馬鞭,回身在包袱裏翻找。因爲出門忘了帶油彩,總得找件衣裳頂在腦門上,纔好避人耳目。

  豈知一扭身,眼梢瞥見了兩個光頭和尚。她一怔,對方更是喫驚,走上前不大敢相認,最後看見了車廂內的釋心,終於見鬼一樣驚叫起來:“尉大娘!”

  公主傻了眼,這下子好像真的穿幫了。她畢竟是伙房風雲人物,達摩寺每一位僧侶都喫她打的飯,尉大娘的形象已經深入僧侶們的骨髓,輕易磨滅不了了。

  “噯……”公主笑得訕訕,“這麼巧,你們也剛回來?”

  然後兩個和尚不說話了,曖昧地看看她,又看看釋心,心裏得出一個結論,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釋心無奈,只得下了馬車,對公主道:“施主一起進山門吧,該來的躲不掉。”

  那兩個和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心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和方丈攤牌了?釋心大師真是好樣的!

  公主也是這麼覺得,赧然着,扭捏着,踩着蓮步跟在他身後,穿過前面的大雄寶殿,進入了僧侶活動的後院。

  伙頭僧們看見她,如此天壤之別的打飯大媽,嚇得手裏鍋鏟都掉了。

  圓覺目瞪口呆,“尉大娘,你那個方子借我抄抄好嗎?這麼神奇的效果,日進斗金沒有問題,我們一起爲達摩寺創收吧!”

  圓慧一干年長的僧人,則在尉大娘面前顯得極端不自在起來,一個個摸腦袋抻衣服,眼神飄忽着,不敢再直視她了。

  誰也沒想到,以往那樣平庸甚至有點醜陋的大娘,離寺半個月後,竟然像換了個人。他們感慨神仙方子功德無量之餘,也由衷欽佩釋心大師的眼光,到底見過大世面的,發現了這麼一塊上佳的璞玉,雕琢一番,大娘就變成和氏璧了。

  美人在前,都是年輕男子,雖然六根清淨,但眼睛沒瞎,誰也無法忽視這種炫目的色相。正心慌意亂之際,院子那頭傳來腳步聲,是方丈和長老們端着飯碗,準備來打飯了。

  一大幫人也不排隊,食堂紀律什麼時候這麼鬆散了!方丈清了清嗓子,“幹什麼呢!”

  僧人們立刻散開了,像層層蓮瓣舒展,最後露出了核心的人。

  方丈處變不驚,踱步過去向公主合什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女施主,進香請往佛堂。”

  公主向方丈回了一禮,“方丈大師,是我,我是尉大娘。”

  方丈啊了聲,這才仔細打量她,終於從那五官裏窺出了熟悉的痕跡。

  “這是什麼神仙方子,不單能去痣,還能美白?”方丈訝然說,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鬢角部位,“老年斑能不能去?”

  長老們顯然比方丈正經,他們透過事情的表面,看出了背後的隱患和荒唐的真相。

  什麼去痣美白,人家分明本來就長這樣!這種容色的女人,只能出現在帝王家,所以這尉大娘打從入寺,就是奔着釋心來的。

  “釋心,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十方長老沉着臉,看向釋心,“你嚴重影響了寺紀寺規,事到臨頭,還是老實交代了吧。”

  方丈和一衆僧人一樣,詫異地看向十方長老,這麼愉快的時刻,爲什麼要弄得苦大仇深的。

  釋心神情平和,輕舒了口氣,合什向方丈和長老參拜,“弟子釋心,確實有內情隱瞞了方丈和諸位長老。請方丈和長老們移駕議事廳,弟子要如實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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