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新郎不是我。...)

作者:尤四姐
這算什麼?留守丈夫?蕭庭讓設想過很多次,關於蕭隨婚後的情景,那樣一位殺伐征戰當飯喫的將軍,可以對妻子多番呵護寵愛有佳,磨碎玉帶鉤豪擲千金博得美人一笑也沒什麼不能理解,但善解人意到“愛你就讓你飛”,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出家這兩年不是在達摩寺修行,難道是偷偷報了男德班?關於膳善公主使盡了千奇百怪的手段引誘他還俗,這點他也聽說過,本以爲蕭隨看多了這種把戲自然不動如山,可誰知老房子經不得火星子,輕輕一點,他就燒得沒鼻子沒眼了。

  “看來公主不是等閒之輩啊。”蕭庭讓說,“你這麼喜歡她,沒有讓她知道嗎?”

  蕭隨有些臉紅,調開視線否認,“什麼喜歡不喜歡,你不要胡說。”

  “不喜歡還把先帝賞的玉帶鉤磨碎了,讓人家拿去擦臉?你這話說給靖王聽,問問他能不能相信。”蕭庭讓邊說邊拍他的肩膀,“男人大丈夫嘛,敢做就要敢當,區區一個女人而已,看把你嚇成這樣。喜歡就讓人家知道啊,你要是不敢說,我來替你說……”

  他言罷就要站起身,被蕭隨一把拉住了。

  “茶要涼了,先喝茶吧。”

  “我兄弟的終身幸福要緊,喝什麼茶啊。”蕭庭讓掙脫了他的手,蕭隨越是阻止,他越是憋着壞地戲弄他。

  終於他還是鬆口了,難堪道:“你別多事,我不想讓她知道。”

  蕭庭讓簡直驚脫了下巴,“爲什麼?你是自卑嗎?不應該啊,你名揚四海,多少人對你既敬且懼,你是王爺裏的槓把子,將軍裏的大拿,世上居然有讓你害怕的人,難道那膳善公主是個仙女嗎?”

  硬說是仙女,其實也不爲過,至少在他心裏,公主就像膳善的圖騰大鵬金翅鳥一樣,光輝燦爛無人能及。

  人陷進那種感情裏,會變得患得患失,和平時大相徑庭。倒也不是不敢讓她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只怕他的喜歡會變成牽制她的枷鎖,讓她停留得心不甘情不願。

  天歲的鐵蹄,這些年走過很多地方,他幾次路過膳善,都沒想到王城裏原來還有個她……其實兩國之間離得不算太遠,六千多里路,快馬加鞭,兩個月也能趕到。

  他提起茶壺,往庭讓杯中蓄了點水,“我的私事,你就不要過問了,該怎麼處置,我自己心裏有數。你只要關心一件事,城外的六部人馬,是否都準備妥當。”

  蕭庭讓說是,“六部人馬嚴陣以待,只等你一聲令下。”

  他垂眼長嘆了口氣,“十二年了……我終究還是做了亂臣賊子。”

  這南征北戰的十二年,看似風光無限,卻也是屈辱的十二年。

  十二年前他母親死在產房裏,當初接生的宮人事後被趕盡殺絕,只剩下一個裝瘋的,逃過了一劫。

  後來他輾轉找到那個宮人,軟硬兼施想盡了辦法,才套出實情。明明那時候孩子已經進了產道,明明能夠生出來了,是皇后派去的穩婆,生生又把孩子推了回去。他的母親和弟弟就這樣死於非命,一個寵妃的死因也變成了宮廷中最尋常的難產,父皇呼天搶地一通,最後只能接受現實。

  這些年他隱忍蟄伏,爲害死他母親的人征戰八方,就像存錢一樣,一點一滴先積累起來,到最後砸開存錢罐,一切仍舊是他的。不過上邦大國和蠻夷國家不一樣,謀朝篡位也講究名聲。皇帝和寧王在他出家之後仍舊苦苦相逼,又將膳善公主許他爲妻,在朝中大臣看來,楚王是被逼到了絕路上,若要反,也反得有理有據。

  蕭庭讓知道他所有的過往,也懂得他的不易,蕭隨情緒低落時,他便不遺餘力地開解他,“別這麼說,不是每個皇子都配做皇帝。如今的陛下資質平庸,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們一起在太學讀書的時候,就數他每天被老師罵得最多。有一回他氣得摔帽子,說寧願沒有生在帝王家,話傳到先帝耳朵裏,先帝狠狠抽了他一頓鞭子。”

  可是做皇子也講究先來後到,最先出生的皇長子最有優勢,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當今陛下既是嫡子又是長子,就算他是個草包,皇位也是他的。

  蕭隨捏着茶盞,淡然笑了笑,這些年諸國要不是忌憚有個戰神,天歲也到不了現在的全盛時期。

  家大業大,該算舊賬了,趁着大婚這日所有人都疏於防範,舉兵直下重玄門,勝負榮辱全在此一舉,不能有半點差錯。

  “這件事謀劃得太久,不知道爲什麼,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他喃喃說,略沉默了下才又道,“如果成功,公主去留隨意;如果不成功,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手,送她去烏孫。”

  他話剛說完,便聽見亭子外的烏桕樹後,傳來枯枝踩踏的脆響。轉頭看過去,一個身影慢吞吞捱了出來,公主拿羽扇擋住了下半張臉,很老實地招供:“我剛來,從蕭詩人的‘先帝抽了他一頓鞭子’開始,你們前面說了什麼,我都沒聽見。”

  蕭庭讓看了蕭隨一眼,打趣道:“蕭詩人?這個稱呼真別緻。可公主殿下還是聽見了不該聽的話,你說怎麼處置?”

  公主嚇得一噤,“大哥,會寫詩的人不能這麼狠心。我這個人口風很緊的,在達摩寺那麼久,最多和他搞搞曖昧,從來沒在老方丈面前挑撥離間,可見我人品很好。”

  蕭庭讓打量了她一眼,扭頭問蕭隨:“她說的是事實嗎?”

  蕭隨嗯了聲,“屬實。”

  “既然如此,那就看在殿下即將和楚王大婚的份上,姑且不予追究了吧。我今日登門,還沒有拜見過嫂子……”蕭庭讓又換了個笑臉,邊說邊長揖,“我和長留是十幾年的好兄弟,我們之間的感情,比親人還要親。嫂子往後有什麼用得上庭讓的地方,只管吩咐,千萬不要客氣。”

  公主挨他連叫幾聲嫂子,堆起個假笑,衝他回了一禮。

  本來她趕來見蕭隨,是爲了印證奚官昨天的話,她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暗戀她。結果她剛走近亭子,就聽見他們在議論。前面談了些什麼,她確實沒聽真切,但蕭隨的那句去留隨意她聽明白了,什麼暗戀明戀,分明就是奚官會錯了意,胡說八道。

  好氣啊,她都已經準備好了聽他說花言巧語了,結果人家事業爲重。好吧,那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她齜牙衝蕭庭讓笑了笑,忽然驚奇地“咦”了一聲,“本公主想起來了,先前我對楚王殿下窮追猛打的時候,楚王殿下不勝其煩,曾經和我提起過一個叫蕭庭讓的,說要把我介紹給他……原來蕭庭讓就是閣下?”

  公主說罷,打量了蕭庭讓兩眼,不勝嬌羞地拿扇子擋住了口鼻,又一搖三擺地走了。

  這不就是自己難以脫身,拿兄弟來這包是個甜蜜的包,但作爲一個有氣節的官二代,是決不能食嗟來之食的。

  蕭庭讓義正辭嚴地對蕭隨說:“謝謝你在最艱苦的時刻還想着我,朋友妻不可欺,雖然我們穿一條褲子長大,這種事我也不會做的,你放心。”

  結果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楚王殿下趕了出去。

  公主邊往回走,邊氣呼呼地嘟囔:“去留隨意,他們天歲滿世界都是喫人的怪物,難道我很願意留在這裏啊?還要送我去烏孫,我自己不長腳的嗎,哪個要他送!”

  綽綽和有魚站在一旁,看公主直接氣成了一隻河豚。

  這不就是戀愛中的女孩最好的寫照嗎,敏感多疑,易燃易爆炸。

  可惜楚王對公主的多情視而不見,他好像不知道女人有時候也享受男人的獨斷和專治,在她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強行替她做一回決定。去留隨意這種話,是女孩子最不愛聽的,換個說法就是愛留留,不留就走,怎麼?難道他天歲有香餑餑啊,如此沒有誠意,公主當然選擇回家。

  不過回去之前,得先把那些水深火熱中的子民救出來,好讓他們重回故里。

  公主的腦子平常要麼不用,用起來簡直有經天緯地之才,她敏銳地發現蕭隨這次是真要反一反了,那麼所謂的大婚完全就是一個幌子,是用來麻痹那些皇親國戚的手段。

  不管是外站也好,內戰也罷,沒有一場戰鬥能做到紋絲不亂。蕭隨執掌的,是戰鬥力最強的鑊人,一旦普通的鑊人士兵攻進了皇城,那麼御膳房裏的那些飧人,豈不是完全沒有活路了嗎?

  公主在屋子裏轉了兩圈,自己勢單力孤,當初跟到天歲來的只有幾個婆子和侍女。如果想在兵荒馬亂下衝進御膳房救人,就得有一幫身手了得的人,來幫她開拓前路。

  找蕭隨?公主不太願意拿熱臉貼冷屁股,將來他穩坐釣魚臺,她率領國人返回膳善時,彼此能夠心平氣和笑着道別,就已經很不錯了。

  無奈她在上國認識的人不多,想來想去似乎只有謝邀了。謝邀無論如何也是謝家堡的少堡主,一個有野心當上武林盟主的人,怎麼能沒有幾個撐場面的手下。

  於是公主親筆寫了一張喜帖,讓人給謝邀送去,內容非常客氣且毫無破綻,說“知虎吾兄,明日小妹大婚,請帶上你所有的手下,蒞臨王府痛飲三大杯。”

  王府護衛找到謝小堡主下榻的客棧,把喜帖交到了他手上,謝邀展信一看就哭了。

  “世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曾經給我陪葬的姑娘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我辛辛苦苦追了她好幾個月,結果今天接到請柬,還不是請我一個人,是請大家,我的心裏能不難過嗎。”

  他捶胸,捶得梆梆作響,邊上的人說:“少爺手下留情,別捶出了肺結核。其實您也沒有多專情啦,中途您不是還回去相了兩次親嗎。”

  謝邀呆住了,眼淚掛在臉上道:“你的存在,就是爲了拆本少爺的臺嗎?再嗦,這個月的月銀全部拿去充當賀禮,不然空着兩手,你好意思到戰神府上喝喜酒啊?”

  這下一衆手下果然不敢說話了,怕一不小心又捅了謝小堡主的肺管子,連春節的帶薪休假也取消了。

  結果好死不死,這個送請柬的護衛,恰好是那兩個護送公主到雲陽的護衛之一。

  他以一種睥睨的態度對謝邀說:“謝小堡主,在下一路見證了你喫癟的全過程,從冥婚對象降級爲姐妹,你也算天歲史上第一人了。不過不要悲傷,畢竟你的對手是楚王殿下,你輸也輸得光彩。我們王妃念舊,說給小堡主安排了主桌,能以王妃孃家人的身份出席,雖敗猶榮嘛,你就看開點吧!”說完嘿嘿兩聲,壓着刀大踏步走了。

  謝邀瞪着那個護衛的背影,臉紅脖子粗地叫囂:“這楚王府果然可惡,連個護衛都敢光明正大嘲笑我!”氣完之後痛定思痛,回身大手一揮,“明天有多少人去多少人,不許隨禮,我們要憑一己之力喫垮楚王府!”

  有白食喫,當然是好事。次日大家颳了鬍子洗了頭,高高興興前往楚王府,當然高興的人裏不包括謝小堡主。

  王府的府門上設了登賬的桌子,每來一位賓客,管家就大聲誦報禮金的數量,然後由一旁的賬房登賬。

  “臺院錢御史,隨禮八十兩。尚書省孫僕射,隨禮八十兩……”見謝小堡主進來,嗓門愈發洪亮了,“謝家堡少堡主,隨禮……多少來着?”

  謝邀一甩手,“都是自己人,談錢傷感情,楚王殿下這次結婚就算了,等下次……下次我送雙份。”說着快步溜了進去。

  甫一進庭院,他就開始找公主,院子裏搭起了好大的青廬,那是作爲新人拜天地用的,一般新娘子坐帳就在這裏。

  謝邀悶頭就要往裏闖,被門口站班的女官們攔住了。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氣,因此女官們滿面笑容客氣地勸阻:“貴客現在不宜進去,我們王妃已經梳妝打扮好了,只等吉時一到,就和楚王殿下行禮拜天地。”

  唉,新郎另有其人,謝小堡主悵然站在那裏,揚聲說:“姐妹,你就要嫁給別人了,也不知道你將來過得怎麼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要是過得好,請你忘記我;要是過得不好,一定要來謝家堡找我。”

  謝小堡主難過得連飯都喫不下,心想留下也是傷情,不如露個面就告辭吧。誰知剛走了兩步,有魚追了出來。

  有魚今天擦了胭脂,還點了口脂,平時看慣了她兇悍的樣子,乍見她塗脂抹粉,讓人渾身上下覺得不對勁。謝小堡主定眼看了她半天,看得有魚靦腆起來,最後他說:“這個口脂的顏色不適合你,擦了顯黑。”

  顯不顯黑不知道,反正有魚的臉色確實是黑了。她粗聲粗氣道:“我們殿下說了,讓謝小堡主喫好喝好,你要是現在走,就是不夠朋友。”

  謝邀啊了聲,“不讓走?可是我很受傷啊……”

  “是誰姐妹長姐妹短的?說好了做一輩子的姐妹,你受了哪門子的傷!”

  有魚說完,拉着臉又返回青廬了。

  青廬裏盛裝的公主探頭朝外看,“人留下了吧?”

  有魚說是,“謝小堡主情緒低落得很,昨晚上肯定沒睡好,兩隻眼袋那麼大,趕上我們裝餅的腰包了。”

  總的來說,謝邀算是個重情的人,彼此除了在墓裏埋過一回,要往深了說,沒有更刻骨銘心的交情。但看他,這段時間幾乎一直守在附近,貪圖美色之外,應當也是有些真情的。

  公主覺得有點愧對他,回報不了他什麼,遇上這種危險的事還要麻煩他。她事先並沒有和他明說,一是不敢泄露天機,二也得見機行事,如果他爲難,這件事就作罷了。

  至於蕭隨呢,他要藉着婚禮掩護辦他的大事,好歹也該事先知會她一下啊,一直隱瞞不說,還不是因爲信不過她嗎。可見之前說要回膳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她現在就想着把她能夠找到的飧人都凝聚起來,如果蕭隨取皇帝而代之,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帶着她的國人返回膳善了。

  公主定了定神吩咐:“你去打探打探,楚王殿下人在不在府裏。”

  綽綽領命,抽身退出了青廬。

  因爲公主的情況特殊,和親公主不像本土的姑娘,有孃家可以出嫁,因此少了迎親的環節。現在賓客盈門,正是大家等着新人行大禮的時候,王府的女官進來通報,說幾位王爺陸續到了,內城也派了總管前來道賀。

  公主偏頭朝外看,青廬外暮色低垂,天也暗下來了。

  綽綽從外面進來,小聲說:“我轉了一圈,連眠樓上都跑遍了,沒有找到楚王殿下。不過眠樓高,能看得很遠,王府四周好像有重兵把守……”

  正說着,忽然一聲尖細的鳴笛聲響起,一線金色的光點衝上半空,在昏沉的天幕上炸出了玲瓏的煙花。

  公主知道,蕭隨是不會出現了,重兵圍住王府,是爲了控制這些前來道賀的賓客。

  她霍地站起身,摘下發冠按在了綽綽頭上,又手忙腳亂脫下喜服塞進她懷裏,“你頂住,我要去完成我的偉大壯舉了。”

  綽綽嚇得舌根都麻了,“殿下,我覺得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公主說不必考慮,“我已經讓管家買通了一個給內城送肉的屠夫,他知道關押飧人的地方。”

  有魚是速戰速決的脾氣,從席墊下抽出兩把彎刀,和公主一人一把別在腰上,然後替公主整理了一下裙裾道:“殿下太顯眼,不宜出現在人前。您在西邊那根抱柱後等我,我去把謝小堡主叫來,如果他答應,我們就潛進皇宮救出我們的同胞,幹他孃的蕭氏王朝!”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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