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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 第12节

作者:未知
江何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一声,反问:“你是贵宾?” “……” “不是贵宾還想上去,跟我睡啊?”江何不要脸的时候,一身痞气就更重了,混不吝的,一副天上地下谁也管不着他的样子。 “…滚。” 又等了半個多小时,林继芳的体检结束了。医院安排病人和家属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在园区散会儿步,直接拿结果。 孟杳被叫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還是有点紧张的。 医生开口第一句,和颜悦色的,“老人家目前身体挺好的。” 孟杳终于放心,又问:“可她前天忽然晕倒了。” “可能是中暑,不用太担心。”医生說。 孟杳笑了笑,正要道谢,医生忽然话锋一转—— “就是要注意,现在检查出来,有点阿尔兹海默症的先兆。” 林继芳一直听得不太耐烦,反而在很认真地观察那份体检报告上最后的医生签字和盖章。 她拿手搓了搓,沒有印子。又拿手指沾到舌头上,弄了点儿唾沫,继续搓,還是沒看见印泥被糊开。 忽然就火了,大声问:“這個章子是不是假的?!一点泥都沒有!” 孟杳被她突然叫得心一紧,沒反应過来。還是医生耐心解释,现在的章子都不沾印泥了,是抹不糊的。 還贴心地,在报纸上给她演示了一遍。 林继芳這才放心,回過神来,“你刚刚說什么东西?什么症?” 医生正要解释,孟杳开口拦住,“就是有個指标有点高,要注意一下血压。” 她给医生递眼神,医生见多了這种情况,也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孟杳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以后怎么照顾林继芳的問題倒還不急,眼前棘手的是——万一让林继芳知道她以后可能会记不得路說不清话整天流口水,她不得把屋子掀了? 她忧心忡忡地扶着林继芳出了医院,正好被江何看到,他說她看起来沒精神,开车不安全,又坐进了驾驶座。 等再载着孟杳回到东城,江何這一天,已经开了近十個小时的车。 到這份上,孟杳真過意不去,让他把车停在曼罗会所,自己再开回家。想着說下次請他吃饭道谢,又沒力气开口,而且請他吃饭這种谢礼对他们俩来說太沒力度——江何都吃她家饭多少年了。 孟杳对着车外的江何欲言又止一阵,最后有点无奈地笑了。 干脆摆烂,說:“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骑会儿马?陪你赛一局。” 孟杳马术好,比他们這波人好出一大截,是赏心悦目又实力不俗的那种。沈趋庭他们几個都喜歡跟她赛马,但孟杳不喜歡比赛,所以很少应承。 這次主动提,就算是道谢了吧。 江何表情却忽有点不自然。 木了好几秒,才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說:“马场我卖了。” 孟杳惊得眼睛睁圆,“卖了?” “嗯。” “为什么?” 江何看起来不太自在,支吾了一会儿,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之前在美国,跟我爸吵了一架。” 一句带過,但孟杳也沒开口再问,大致能猜到原因。 江何和他父母关系其实并不差。江何父母挺开明的,江何生性爱自由,不愿意做生意,到哪都不拘着自己,他们也从来沒强求過。更何况還有個江序临,智商 160,爱好算计人,好像就是为了继承衣钵而独家定制的一個儿子,江自洋每次看到他都想去给祖宗磕头。 但江何跟他爸总是沒几句好话,他爸见到他十有八九要嫌他行事铺张不正经,话不投机的时候,吵起来也是有的。 估计這次也是這個原因吧。 孟杳挺喜歡那個马场,虽然她去得不多——会员制的地方,入场资格已经不是几位数的零,而是人脉和地位。 她蹭江何的面子去骑马,也时常带点儿“表演赛”的性质,炫炫技,能帮江何认识不少新朋友,就不算白吃白喝。 在他们那個圈子裡,每個新朋友,都可能是一桩有意思的新生意。江何做不来穿西装扮笑面虎的那种生意,但這种交交朋友顺便挣钱的事,他玩得很开。开马场、开酒吧、做潮牌,他都有份。 孟杳多少有点惋惜,问:“那 jasmine 呢?” jasmine 是江何的马。一匹鹤颈青毛的奥尔洛夫马,高大而轻盈。 孟杳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年纪還小,毛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是纯白的,像茉莉。孟杳跟齐青山学的不只有马术,看马的眼光也好,当即就說這匹马以后肯定很厉害。 江何信她,就把它带回自己的马场了,起名 jasmine,虽然人家其实是匹公马。 江何忽然乐了:“放心,沒卖。好着呢。” 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沒有让给别人的可能。他就算撒手让了,也沒人敢动。 孟杳点头,“那下次我去看看他吧。” “行啊,反正 jasmine 喜歡你。” 真正的好马,是会挑主人的。jasmine 拥有优越的肌肉和体态,耐力也是万裡挑一,他喜歡最能发挥出它优越能力的孟杳。面对江何,他就沒那么热情。更别提沈趋庭和裴澈,不呼哧口水喷他们就算不错了。 孟杳笑笑,“還是有点可惜……卖给谁了啊?” “可惜什么,不就一個马场。jasmine 留着就行。”江何满不在乎,又是一句带過,“交给经理人处理的,我沒问。” “……”行吧,反正他是不缺一個马场。 “那我走了啊,今天真谢了。”孟杳发动车子。 江何似是嫌她啰嗦,下巴一扬,催她赶紧走,然后转身就往裡去,也不送了。 等孟杳的车开远了,已经走进曼罗会所大厅裡的男人又慢慢地走出来,嘴裡含着烟,远远地望向灯火通明处的路尽头。 其实已经看不到孟杳的车了。 江何缓缓地把一根烟抽完,手指捏着烟蒂,摁灭在门边的垃圾桶上。 林继芳的体检结果一出来,就有人告诉江何了。 阿尔兹海默症,挺麻烦。 而孟杳刚刚沒有跟他提。 不知是她自己就不打算处理這個麻烦,還是不打算让他帮忙。 江何觉得很多事情在变。 以前孟杳会跟他說很多事,她妈去英国了、她奶奶被气到庙裡去了、她打算去东城念高中了,甚至她觉得钟牧原有病、犹犹豫豫的不表态,這种话她也会跟他提一嘴。 不是女生闺蜜之间那种一聊好几個小时的倾诉,而是朋友之间、互通近况的知悉。 他和孟杳认识二十年,信任对方比信任自己更早。他们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是一辈子肝胆相照的那种朋友。 江何原以为,至少這种朋友,他可以做一辈子。 可事情好像在变。 他和孟杳永远会是朋友,可世界上沒有到了三四十岁還时刻互通近况的朋友。情深义厚是一回事,每個人人生轨迹各自向前是另一回事。 回国后的這三年,江何在缓慢地意识到,他和孟杳,最终有一天会彻底、长久地分开。 他忽然有点无措。 烟都已经灭了半天,他還是那個捏着烟蒂摁在垃圾桶上的姿势。愣了半天,才收回手,却不知道要干嘛,木然地,又点燃了第二支烟。 作者的话 林不答 作者 2022-12-31 新年快乐各位! 谢谢你们看我的小說,明年继续哟咱们! 第10章 .钟牧原无比清楚自己的心动。 孟杳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旧小区,在各种花坛之间找了個车位艰难地把车子停进去,拎着包往家走,忽然看见一個清瘦的背影站在健身活动区的路灯下。 那背影转過身她才确定了熟悉感。 是钟牧原。 他似乎有点拘谨,很小心地笑了一下。 他确实是很好看的人,這么简单的一個笑,這么糟糕的灯光,他笑起来還是很好看,温润如玉。 孟杳心头窝火的事太多,沒力气算他這一件,所以也沒开口說话,就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用眼神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钟牧原朝她走近了两步,說:“你說已经回东城了,我就想来看看。” 這话背后的信息量很丰富,孟杳只听了一耳朵,就想到—— 那他应该昨天也来了,但扑了空。 他估计不是直接来堵人的,钟牧原干不出這么沒礼貌的事,应该是发了微信,但她一直沒回。 但這都无法解释,他到底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晃悠。 难道她真能决定莫嘉禾的病情好坏? 狗都不信。 孟杳终于开口问:“…有事?” 钟牧原滞后了好几秒,才回答:“我觉得……莫嘉禾最近的情况更糟糕了。” 果然。 钟牧原還是沒有放弃让她一起做关爱他人的优秀社会青年。 就像高中拽着她好好学习一样。 她无语得有点想笑,忍住了,沒說话。 钟牧原微微皱眉,继续說:“那天在长岚,她是被她的家人接走的。”說到這裡顿了一下,好像很恼火,声音变沉一個度,“說是接,其实根本就是押送。她妈妈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拿一块玉,然后亲自去送给她婆婆,得知她在长岚,還教训了她一顿。莫嘉禾全程一句话都沒有說,直接被保镖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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