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 第74节 作者:未知 林拓看了看她,招手請服务员拿来饮品单。 “我第一部 电影的奖金還留着沒花,今天請你喝饮料吧。”林拓說,“也算我請的。” 莫嘉禾问:“那喝酒行不行?” 他们共享一小壶梅酒,喝得干干净净。 都沒有醉,可回去后莫嘉禾问他订的民宿還有沒有空房时,他居然什么都沒有意识到。 莫嘉禾說自己订的民宿隔音差劲,她很难入睡,所以换到了他隔壁的房间。 民宿主人以为他们是朋友,甚至是恋人,因此莫嘉禾顺利地拿到他房间的钥匙。 * 林拓坐在床上发怔,面对莫嘉禾凄然的道歉,一句“沒关系”无论如何說不出口——他有什么资格接受道歉? 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最虚伪阴暗的窥伺者。 莫嘉禾站起身走到床边,他仍然不敢抬头看她。 “你以前……是不是也在明德?你就是那家咖啡厅裡的打工生,对不对?” 林拓惊愕地抬起头。 這样的反应即是承认,莫嘉禾了然地点了点头,垂眸嘲弄道:“邵则說的居然是真的,我還当他发疯乱讲。” “对不起。”林拓低声道。 “为什么呢?”莫嘉禾似乎不可理解。她沉闷无趣,又早早被邵则“认领”,高中时和他干了多少肉麻可笑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敢回忆。怎么会有人喜歡她? 林拓久久沉默,最后看着她,這样說:“如果你能知道自己有多好,就好了。” 莫嘉禾的眼泪一瞬间蓄满眼眶。 她忽然抬起膝盖,半只腿跪在床上,吊带裙摆瞬间拉到腿根,像一只妩媚的猫。林拓猛地撇开眼神。 “我利用了你,对不起。”莫嘉禾却不管不顾向他倾身,领口敞下,如同献祭,“我补偿你。” 林拓也红了眼眶。 他转過身看她,不再避讳,目光坦然地从她的身体扫到她的眼睛,定格在那裡,认真地注视她。 “那就让我留在這裡。”他說,“你不用和我說话,也不用管我做什么,可以当我不存在,我不会打扰你。你可以在這裡待到任何时候,直到你愿意重新联系你的朋友。行嗎?” 他的目光清澈而专注,却渐渐泛红。 莫嘉禾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伏在他肩上嚎啕大哭。 林拓轻轻拥住她,眼泪落在她的背上。 他们的眼泪汇成一條共同的河流,林拓知道,這是他们唯一的相遇。 作者的话 林不答 作者 z.z.y.y 他是世界上唯一认得她左手字迹的人。 這本该是這個故事的全部。 第65章 .友谊和爱情的過渡似乎沒有留下深重僵硬的折痕 林拓沒有接电话,只是在几小时后回复寥寥一句“沒事”。直到第二天,孟杳一边按着心裡的焦躁不安,一边又把自己关在机房忙活了十几個小时,被江何揪出来吃饭的时候,林拓拨了视频通话過来。 他解释那张照片是他和莫嘉禾共同的决策,其实他们什么都沒有发生,只是摆拍。但却在听到孟杳說照片上他被打了码时狠狠怔了怔,片刻后才兀自扯开话题。 “莫嘉禾說想在這裡完成第二本书的修改,我打算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作为朋友陪伴,還是作为陌生人守护,他沒說,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孟杳不意外,也能理解,但想到自己单枪匹马熬了两天也沒确定下来的剪辑思路,還是皱了皱眉。 林拓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安,继续道:“明天邵则過来,莫嘉禾不让我跟着。” 孟杳看了看江何,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安抚他:“邵家应该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不会出什么意外。” 林拓淡淡地“嗯”了声,态度不明。 孟杳终究沒忍住,语带愠怒地问他:“剧组這边你什么打算?唐毅和张雷已经撂挑子了。” “嗯,他俩跟我打過电话。”视频裡林拓面无表情,他垂下头按了按自己的脖子,似乎很累,再抬头看着孟杳笑了笑道,“我其实无所谓。一部片子从拍到剪到成片,三五年我都可以接受,反正我的片子从来也不需要对制片方负责,本来就不指望挣钱。” 這是实话,也是林拓能說出来的话,但听在现在的孟杳耳朵裡,就是刺耳。 她严肃道:“你知道這些人跟你合作不是为了钱,他们生气的是你不管不顾的态度。” 林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我就算现在回去,也什么都剪不出来。” 孟杳无话可說。 林拓却忽然又问她:“這些人裡包括你么?孟导。” 這個称呼让孟杳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說实话,我本来邀你来做副导演只是看你科班出身而且了解莫嘉禾,多少能当個辅助。”林拓說,“可我现在觉得,這部片子你的付出不比我少,你来剪辑,不会比我差。” 他难得正经,似乎還有一点儿煽情励志的意味,孟杳不习惯,也沒有信心,自嘲道:“我什么科班出身?我读了五年电影学院,到现在剪過最长的片子就是向斯微接的一個十八分钟软广。” 林拓却沒那個耐心继续鼓励她了,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那你就放着。反正你剪我也不多给你钱。” 孟杳:“……” 林拓继续說了句“如果有事我会再联系你”,就挂了电话。 孟杳:“……” 江何看着她,眼神询问。 孟杳木然地咬了咬自己脸颊内侧的肉,然后說:“你坐過来一下。” 江何莫名,但還是依言照做,从对面坐到她身边。 孟杳侧了侧身,正对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整個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栽,像一個颓废的火柴人。 江何肩膀被她撞得微微有些疼,但還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圈住她。 “他說什么了?” 孟杳沒回答,闷着嗓音重复他教的方法:“我很有钱我很有钱我很有钱,我有很多退路我有很多退路我有很多退路……” 江何明白過来,笑出了声,胸腔都在抖。 孟杳念了半天,毫无作用,猛地又抬起头来控诉他,“這法子沒用!有钱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是個给林拓的破电影做后期都沒钱的无业游民!” 而且她他妈的居然真的很想揽下這件不仅沒钱而且也沒什么希望的碎活! 江何一愣,轻咳一声:“…也可以是你的。” “可以個屁!”孟杳焦躁地叉了一块菠萝蜜汁肉送进嘴裡。 這情景,江何居然有一点冲动——跟她详细解說一下怎么把他的钱变成她的。其实有非常合理合法的程序。 可他一霎犹豫,孟杳沒给他机会。她這么发了一通牢骚,又迅速转回正经话题。 “邵则明天到京都。”孟杳說着又皱起眉,“他真的会爽快答应离婚嗎?莫嘉禾一個人在那裡,不让林拓跟着,我還是不放心。” “会。”江何却很笃定,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不想离,邵家父母也不会让他节外生枝。” 孟杳敏锐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妈?” 江何說起這事還觉得有些烫嘴,“我也是刚知道,昨天莫嘉禾那個妹妹好像是找了個同学一起,溜进邵则她妈定期办下午茶的餐厅,带了一兜子小玩具說自己是推销情趣产品的,逮着那些富太太就问她们待在家寂不寂寞,丈夫不行是不是特别难熬,实在不敢出轨的话不如买点小玩具。把那帮人吓得跟见了鬼似的,最后被保安架出去了。” 孟杳听得目瞪口呆,睁圆了眼发出灵魂疑问:“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江何被她呆鹅似的表情逗笑,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其实就是点邵则他妈呢,只不過手段有点疯,野路子。”野到连江何說起来,都自叹弗如地摇摇头。 要怎样的脑回路和执行力,才能想到這么一出? 孟杳渐渐回過神,语气裡不由自主地带了钦佩,“但事实证明兵行险招還是管用,太牛了……” 江何笑着继续道:“而且林拓未必就……” 话沒說完,他余光瞥到餐厅外的身影。 隔着一道玻璃,钟牧原站在那裡,手机贴在耳边。 江何敏锐地看见孟杳的手机亮起,但只一瞬就挂断了。 钟牧原看到了哪怕是高中时期的他也完全陌生的孟杳。 她同江何发牢骚,会把整個人栽进他怀裡;会气鼓鼓地吃东西,嘴巴鼓囊囊像只河豚;整张脸都皱起来,眉眼却還是松快。和从前全然不同。 這不是钟牧原预期中的他们俩相处的模样。 他不认为他们之间是认真的交往,谁都不会這样认为。也许是新鲜感,也许是意外,也许是個玩笑,江何那样的人,做什么都有可能。 他以为多年做朋友的经历会让他们之间很尴尬,他以为孟杳漠然的性格会让江何這种被追捧着长大的人感到冒犯。 可他亲眼看到了与之相反的事实。 他们之间沒有尴尬,也沒有敷衍的新鲜感,那是任何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的相互包容、信任和爱重。 友谊和爱情的過渡似乎沒有留下深重僵硬的折痕,他们看起来仍然是朋友,比朋友更亲密的朋友。 江何還沒有来得及提醒孟杳,钟牧原转身离开了。 他皱了皱眉,都是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钟牧原刚刚的表情裡藏着什么。钟牧原仍然觉得他是不值一提的对手,他当然不会做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可他在游刃有余地等待他和孟杳的结束。 江何一直痛恨這份清高与笃定。也一直无能为力。 孟杳见他忽然停了话音,正要问,低头一瞥,看见了未接来电。 她“咦”了声,前天收到那封邮件后她就和钟牧原沟通過了,他们俩都认为现在再有更多的人去找莫嘉禾对她而言只会是更重的负担,钟牧原也取消了去京都的机票。他還打电话来做什么? 孟杳回拨過去,沒人接。 她纳闷地嘀咕了一句,皱了皱眉,继续问江何:“你刚刚說什么?林拓怎么了?” 江何从紧张的观察中回過神来,冲她淡淡一笑,续上被打断的话:“我說,我觉得林拓未必会那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