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說瞎話
第八章
下清宮試劍臺上,身穿上清宮紫色弟子服的玉珠兒與下清宮身着灰撲撲道袍的葛紅霜相對而立,臺下一衆前來圍觀這場二女爭一男的戲碼的男女弟子們擠滿了臺下,兩宮皆有。
邙山派的上清宮與下清宮,就好比是兩個世界。
能進入上清宮的弟子,無論是服飾還是別的待遇,比如修煉的功法,門派裏輔助修煉的丹藥,那都是又上了一個臺階,完全不是下清宮弟子可比的。因此,下清宮的這些弟子們纔會拼了命的想要通過歷練考覈,進入上清宮。
比如眼下,能將這場決戰的主場放在下清宮,也是爲了照顧葛紅霜不夠資格隨意進出上清宮……至少上清宮對外宣佈的官方答案是這樣子的。
事實的真相就是:
“下清宮全是她熟悉的人,在這些人面前讓她丟臉,才能讓她深刻的體會出自己做了多麼可恨的事。在上清宮就算打敗了她,又不能刺激到她,還要讓同門恥笑我以大欺小,何必?”
緊跟着玉珠兒的女修笑道:“還是師姐體貼那自不量力的丫頭!”讓她丟人也丟的徹底一點!
玉珠兒自覺爲葛紅霜體貼了一把,但無奈對方就是根木頭,全然不能理解她這種良苦用心。站在試劍臺上還能笑的出來。
“師姐,承讓了!”
葛紅霜反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就好似掌書清風子,無論那是個什麼東西(掌書大人已經被她自動歸爲非人類裏去了),連自己的道侶都解決不了,引火燒身,燒到了她身上,實在是難看的很。
玉珠兒甜笑:“小師妹,承讓了!”手中長劍來勢洶洶,已攻了過來。
她生的圓潤,笑起來眉眼彎彎,有一種別樣的喜慶,但打起來卻招招凌厲,全然不留半分餘地。
玉珠兒的兵器是一把細窄長劍,劍身泛着暗金色,一劍揮過來,便有熱浪逼人,霎時葛紅霜覺得她面上眉毛都要被燃掉了,急忙閃避。
都說上清宮的弟子實力強悍,能從下清宮考覈上去,再經過門中數位前輩長老悉心□,掌宮無塵子每三年考覈一次,玉珠兒又是掌宮親女,實力更是不容小覷。
場下徐由只能眼睜睜看着小師妹在玉珠兒的劍意籠罩之下,手忙腳亂的閃避,有好幾次差點被她削掉手指或者頭。臺下衆弟子本來便相信這場決鬥乃是一邊倒的情勢,前來觀看這場決鬥,不過就是爲了瞧一場笑話,湊個熱鬧而已。
葛紅霜這番表現,全是意料中事。
葛紅霜的兵器也是一把劍,且是一把寒意森森的劍。
她在場中被玉珠兒迫的滿場亂走的時候,臺下無數鬨笑指責之色,唯有徐由與無暇子這樣真心擔心她的人才不
出聲指責。
無暇子始終緊抿着脣,遠遠看着場中二人打鬥的身影,又用傳音祕術罵身邊的徐由:“你這個混蛋,不肯上臺代替你小師妹出戰!”
因爲此事,這些日子徐由沒少被無暇子收拾,此刻委屈的都快要哭了,仍只能小聲分辯:“師尊,都說了是小師妹不肯,並非我不願意代她出戰!”
“反正你就是個混蛋!”瞧得場中二人都鬥了幾十個回合,葛紅霜一味的閃避,無暇子緊皺在一起的眉毛卻漸漸的舒展開來:“你小師妹這一次……說不準能讓大家都大喫一驚呢!”
徐由:“……”師尊您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領越是練的爐火純青啊!
誰都看得見小師妹在玉珠兒劍下險象環生。
無暇子嘴角邊弧度越來越大:“你懂什麼?你看紅霜在玉珠兒劍下逃命,可見到她受了一丁點的傷?”
“好似……沒有……”徐由也有幾分不確定了。
“既然閃避的這麼遊刃有餘,而玉珠兒卻是在全力攻擊,這就說明她平日根本是隱藏了自己的實力。這次若非是因爲救了清風子而耽擱了時間,說不得她如今都已經是上清宮的弟子了……”無暇子滿腹惆悵。
徐由卻一針見血:“小師妹在考覈中遲到,不是正合師尊之意麼?”
無暇子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忘了此刻還在試劍臺下,擡頭便給了徐由一記掌心雷。
本來這種大庭廣衆之下,無暇子做出這種大失形象的事情,少不得要引的一衆弟子大譁的,但此刻臺上二人正戰到緊張之處,一衆弟子都在想着,不知道今日小師妹會不會被玉珠兒給一劍滅了,都在關注着場中戰事,此刻玉珠兒將劍氣催動到極致,那劍尖竟然騰出火花來,劍意籠罩之處,想來都是熱浪滾滾,偏她左手捏訣,一記掌心雷,便似個西瓜大的光球一般,向着葛紅霜頭上炸去——
玉珠兒的掌心雷與無暇子隨意打出的小小掌心雷同時爆炸,於是無暇子的掌心雷便被衆人忽略了。
雷電滾滾,試劍臺之上的青石板被掀起了好幾塊,試劍臺上煙霧騰騰,衆人皆是大喫一驚。
想不到玉珠兒的掌心雷竟然已經練的這般厲害了。
——小師妹這下就算不香消玉殞,恐怕也會被炸的滿臉開花了。
好可惜。
下清宮一衆男弟子已經在心裏爲小師妹惋惜了。放着下清宮這麼多男弟子不入眼,哪怕大師兄也好啊,偏偏小師妹不信邪,要跟上清宮的師姐搶男人……
真是自作孽啊!
試劍臺上黑煙滾滾,玉珠兒與葛紅霜都被裹在這黑煙之中,片刻之後,試劍臺上黑煙才散盡。衆人懷着不忍目睹的心情擡頭去瞧,頓時愣住了——
小師妹衣衫整齊,臉容乾淨,一身灰撲撲的袍子,俏生生立在臺上。反觀施了掌心雷的玉珠兒……咳,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玉珠兒生處的圓潤,那身紫袍子穿在身上也很有氣勢,但如今頭被燒了一大半,臉上還有被雷炸了之後留下的黑灰痕跡,身上的道袍成了破布條子,露出裏面白色的中衣,有些地方甚至被雷炸破,露出膩白的肌膚……
她這到底是炸葛紅霜還是炸自己啊?
瞧着光球威武,原來方向把握不到位,釀成了一場慘劇啊?
臺下衆人都傻眼了,更別說遠遠觀戰的無塵子了。
邪了門了!
一個下清宮的小弟子,修爲不過剛過百年,竟然讓自家閨女吃了大虧……這實在是……實在是……
無塵子黑着臉走掉了。
事到如今,他這當爹的要是真出面替自己的女兒討公道,恐怕父女兩個要一起丟人了!
臺上玉珠兒都快要哭出來了。
這變故太過突然,實在是始料未及。她滿心篤定以爲可以打敗的人,結果卻讓她吃了個大虧。
“師姐,你沒事吧?”
“……”這還叫沒事?
“師姐……師姐……難道炸傻了?”葛紅霜憂心忡忡。
她的原意只是想讓這位師姐知難而退,別把清風子的錯歸到她身上來,還要找她麻煩。哪知道自己還擊的方式……
不止臺上玉珠兒沒明白,便是臺下衆人也沒明白,形勢爲何扭轉的如此詭異。
只有葛紅霜明白,她只不過是在玉珠兒施放掌心雷的時候……給自己布了個球形結界,就好像昨晚囚兔子的那個光球……然後,順便在玉珠兒掌心雷丟過來的時候,她也……順手回丟了一個……
在玉珠兒掌心雷爆炸的同時,她的掌心雷與之相撞,於是那爆破的力量也翻倍,而對自己的掌心雷十分有把握的玉珠兒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
就是大家看見的那樣子。
玉珠兒幾乎要氣哭了:“好!好!葛紅霜,這個男人我讓給你!”
啥?
這場決鬥還有獎品?
葛紅霜嚇的一個激靈,連連拒絕:“師姐,掌書大人就留給您自己吧,我不要!”情急之下,連“您”都出來了。
試想一下,能要得起清風子這樣詭異的男子的玉珠兒,心胸該有多麼的寬廣。無怪乎她長成了這種體型。
葛紅霜一想就釋然了。
玉珠兒卻覺得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眼睛都要瞪出血來了,咬牙質問:“葛紅霜,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嘲笑我?”
葛紅霜一臉茫然無辜:“師姐,其實我如果知道決鬥贏了的獎品是掌書大人,我一早上來就向你認輸了!”
她的拒絕之意太堅決了,玉珠兒都給氣哭了:“葛紅霜,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爲了這個男人,你跑到臺上來幹嘛?”
“爲了男人打架這麼無聊的事情,我纔不願意做。師姐你誤會了,我上臺來就是想勸勸你,趕快跟掌書成親吧,我們闔宮上下都盼着喝這杯喜酒呢!”最好是趕快把這個男人娶……呃不,趕快跟這個男人成親,免得他三不五時前來搗亂,如今是連她修煉入定,都要鬧出事端來了。
至於他是何方神聖——他的枕邊人都不介意,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葛紅霜思來想去,哪怕門中生了大危機,那麼多尊者前輩掌宮之流都在,哪裏輪得到她這隻小蝦米操心啊?
“師姐我輸了!師姐我向你認輸還不行嗎?”
臺下的徐由以一種仰望的目光看着臺上的葛紅霜,內心感嘆:小師妹你睜眼說瞎話的本領比起師傅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師兄佩服!
玉珠兒嚶嚶哭着跑走了,臺上徒留葛紅霜一人反思:我這認輸的態度還不夠誠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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