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瘋戰
現實的殘酷,江湖最真實的一面,就在今夜,離家不過一月的江離終親身體會。在不斷的殺戮中,曾經的年少心性也逐漸遠去;每當一人死在自己手下,他就感覺那個老實,純真,真正的江離亦隨之淡去一分。這種轉變,究竟是成熟,抑或瘋狂?
在他身後,大批好手正緊追不捨,遠近仍存的弓箭手們也顧不上下方的混鬥,齊齊張弓搭箭向原虎射去,務要在第一時間將這直接的威脅解除。此時江離那怪異的身法才真正顯出了威力,只見他在各處房舍間左衝右突,每在半空中突然轉向。那些追隨其後的人無奈的發現,每當他們自認已將江離圍住時,他已不可思議的逸出保衛網,轉眼在另一處殺傷幾人,又溜不見,簡直比條泥鰍還滑。
那些箭手也是越來越驚,他們往往對着江離射出陣箭雨後,眨眼他就出現在自己身側,毫不留情的給予自己與同伴無情的打擊。現在的江離已化身爲一個幽靈般遊走場內的死神,不可捉摸,無法觸其分毫,他卻能毫無徵兆的出現於任何地方,留下大片死傷後又消失無影。
漸漸的房頂上能安然站立的人越來越少,終於不知是誰首先喊了一聲,仍活着的七八名箭手一起扔下弓箭跳了下去。江離見目的已達,倏地立定,那十餘名在身後疲於奔命的好手們立刻從各處趕上,將他圍個嚴實。
下方的廝殺仍在繼續,但終究人少,雷行雲他們已被壓制到了一角,仍然活下來的人圍成一圈,死命抵擋着來至四面八方的攻勢。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帶了傷,雷行雲右手傷勢復發,本已癒合的傷口重又爆裂,鮮血染紅大半條手臂,改以左手握刀。胸口的傷更使他痛苦不已,每運勁劈出一刀,甚至每呼吸一下,都有股鑽心的疼痛扯動全身,他臉色煞白,靠極大的意志力忍耐着,竭力堅持不倒。
燕九的悍勇也極驚人,這個平日喜愛胡言亂語有些懦弱的漢子,到了這種關鍵時刻才真正顯示出自己性格中的另一面。他雙手持刀,每出一招必見對手鮮血,看來這幾天雷行雲必是好好訓練過他,比起怡香樓那夜他功力又見精進。進退間也非一味猛攻,而懂得避開要害,別看他現在渾身通紅跟個血人似的,實則傷勢遠非表面那麼重。
王泰與譚逸李鬱文等也自不弱,行軍打仗那套在此最爲有用,招式簡單明瞭,但殺傷力卻極強。鄧廣洋早已親身上陣,手中一杆長槍不斷吞吐,每殺一人就大喝一聲,聲壯氣烈,絲毫不見老態。似乎當年那個千軍萬馬中殺將奪帥,不可一世的將軍又回來了。白閒舟將周靈月護在身後,他的武藝在場中可算最高,妄圖上前的人幾乎沒人能接下他第二招,無不口噴鮮血拋跌開去,亦以他這處最爲輕鬆。正因這幾人,他們這方纔可抵擋到現在。
江離卻知道他們現在不倒全憑一口氣撐着,一旦這口氣消解,就再也無力迴天。他左右看看不斷進逼的十餘好手,深深吸口氣,那十餘人立刻不約而同的停步擺出應戰姿勢,在見識了原虎剛纔驚人的實力後,再沒人敢對他掉以輕心!
轉瞬發動,江離飛撲向左方最靠近自己的五人,他這麼一動立即帶動全場,另三方的人齊齊向他追攏,務求在第一時間以人數優勢將江離壓倒。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初遇楚劍時江離獨鬥斧頭幫衆的情景,只江離已遠非昔日的原虎,而對手也遠非昔日普通幫衆可比。隨着江離的接近那五人臉色越發凝重,人在半空江離提起體內勁氣猛的一拳擊出,此擊夾帶他復出後大增的功力,一陣勁風隨之涌起,破空尖嘯刺得人耳鼓生痛,聲勢極是駭人。
而在他刻意施爲下身子因拳勁的阻力一滯,在半空頓了一頓,就這麼一下,後面追兵對他的攻擊阻截全都落空,幾人收勢不及越過他衝到前方,另幾人的攻擊則全落到他身前空處。
江離倏的探手抓住衝過身邊的一人,與他一同墜往下方,而這時硬擋江離拳勁的五人悶哼聲才響起。還沒落地被他抓住的人已重傷萎倒,原虎舉起他的身體運勁擲出,同時人向後方混亂的場內衝去。那些人接過同伴身體紛紛跳下追上,但就這麼緩得一緩已與江離拉開很長一段距離。
剛要跑到場中,一人突由左方斜衝而至,江離眼角霎被一片白茫茫的劍光灌滿。大駭之下他急急一個側翻避過,剛一落地還沒看清對手面貌那片劍芒又如影隨行而至,江離只感背上立被冷汗打溼。他只有全憑感覺閃避,等到好不容易緩過神才驚覺身上已多出四五道創口,且又被後面追上的人圍住,而韓紹南正持劍站在身前,一臉傲然的看着他。
韓紹南輕揮長劍,身前立即灑出一片光幕,輕捷靈動,揮灑如意,劍法已達大成之境。他冷然道:“自廢手足,交出信圖,我可留下你性命交由齊將軍處置,否則今夜就是你的祭日。”
江離絲毫不爲所動,搖頭道:“本以爲能與徐業齊名的韓紹南也算個人物,可沒想到不僅貪生怕死,且還狂妄自大。”
被揭破自己一直不願提起的愧事,韓紹南惱羞成怒,怒喝道:“找死!”再不多講揮劍而上,周圍手下也紛紛逼近。
此時再無轉圜餘地,除了硬捍別無他法。江離後退一步,體內山神氣全力運轉,他狂吼一聲催發山神玉,只見他胸前綠光暴閃,身周土地排山倒海般直衝而上,猶如平地捲起滔天巨浪。此舉立即震懾全場,所有人均不由自主的停下望着眼前駭人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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