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結果出來了
黑夜下,封於修站在陰影內盯着眼前的李萱萱。
李萱萱嘆了口氣,“我已經給你們團長說清楚了,確實是劉忙故意爲難的。”
封於修挑了挑眉,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男性格的上尉女軍官,竟然會向着基層連隊。
“終究是沒有受到過部隊洗刷的高材生,有點個人恩怨是正常的。”李萱萱沉着臉開口道。
封於修冷笑一聲,“他不會怎麼融入連隊,就不要下來基層,而是是一個即將被整編的連隊,鋼七連不是他拿來練手的,也不是某個人的踏腳石。”
李萱萱苦笑一聲,“你還是擔心自己吧,你打了參謀,師部不會讓你好過的。”
封於修突然咧開嘴,轉過頭看着腰部。
剛剛撕扯的太大力了,現在腰部開始冒着血肉,腰部雙指寬的血槽粘連着衣服。
“怎麼了?”李萱萱繞在身後,頓時瞳孔瞪大,“你的腰怎麼了?”
“小點聲,當兵這點傷算什麼,正常。”
封於修放下衣服覺得大驚小怪,轉身就往連部去。
“唉,你等等。”
李萱萱攔在了封於修面前,“這個給你。”
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瓶雲南白藥粉末。
“不用,明天就結痂了。”
李萱萱看着封於修的背影咬了咬嘴脣,她還是沒有勇氣說那句話。
一個上尉軍官對一個士官有好感?怎麼都會讓人側目的。
“不行,這些臆想,只是單純的好奇心作祟,那個夢不算數的,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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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於修沒有回到宿舍。
在門口被成才攔住了。
要不是看見成才的臉,他甚至快要忘記了這個傢伙了。
“許三多,作爲老鄉能不能說說話?”
“沒興趣。”封於修撞開成才的肩膀走向宿舍。
“你就不能爲了老鄉的情誼聽我說幾句嗎?哪怕就一會?我是背叛了七連,我又沒有殺人,品德沒有壞到底吧?”
成才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他離開七連後才發現,除了七連的這些兵,在三連沒有人能夠跟他交心。
甚至變成了一個異類,人人都在看他什麼時候再次背叛紅三連。
畢竟,在部隊背叛熱愛的連隊,這種人是不配擁有戰友情的。
更何況成纔是鋼七連第一個背叛連隊的異種。
封於修挑了挑眉,他回去也不想面對伍六一那種眼神,那種壓抑卻無可奈何的眼神。
眼睜睜的看着七連被人拆解,卻沒有任何辦法的絕望感。
軍地的餐廳,說是喫飯,實則是喝酒。
已經打晃的成才又一口氣拎來四瓶啤酒。
封於修大口大口吞喫着麪條,看都沒有看獨自一個人憂傷的成才。
成才喝着酒,略微憂傷的開口,“知道嗎?我想回到鋼七連去,雖然我是士官了,可如果留在七連,我會不會更加的優秀?你不也是士官了嗎?你的選擇一直都讓人猜不透的。”
封於修繼續炫麪條。
“不過也有個好處,七連要被整編了,我回去能去什麼地方呢?什麼地方都去不了,或許會退伍?誰能說清楚呢,退伍回到下榕樹去?反正我不能回去。”
“我出來的時候,我爹說了,當官纔是我的歸宿,當官纔會不讓人看不起,跟我們一樣的同齡人都在村子晃悠着,去了北上廣打工去了,我纔不去呢,那不是我的命。”
說着說着,成纔開了一瓶大口大口灌了進去。
封於修擦了擦嘴又端來了三碗麪條跟一大盤的涼拌豬耳朵。
不知道爲啥,最近七連的伙食都好的嚇人,都有肉了。
這讓他聯想到了古代被斬首的人都要喫一頓好喫的一樣。
送頭飯啊。
成才放下酒瓶,笑道:“都說不能喝酒,天下有能喝的人嗎?沒有,只有能扛的人,當兵的都是能扛的人。”
“我什麼都能扛,只要能往前走,我都能扛下去,社會是現實的,我早就認清楚了,拿到自己手中的纔是安心的。”
成才又灌了一口,“什麼名聲不名聲的,隔壁村的村長知道吧?人人都知道他家的桑塔納是哪裏來的,他家的平房是怎麼修成的,所有人都羨慕嫉妒,爲什麼不是自己發財了。”
封於修覺得眼前的麪條有點淡,站起身又端了一盤涼拌蘿蔔絲。
“從師部射擊考覈回來後,我的歸宿已經認定了,你知道我要去什麼地方嗎?”
成才露出笑容,似笑非笑的擦了擦眼睛,“荒漠裏,油管邊,舅舅不疼,姥姥不愛…”
“紅三連五班,我要去那邊了。”
“嗯,那邊有藝術家,你可以去洗滌洗滌。”
封於修說了唯一的一句話,因爲他被噎着了。
成才突然憤怒了起來,“就是這個李夢,好好的班長不幹了,非得去團部做公務員!我就是去頂他的缺!”
“聽說雜誌寫得好,能有屁用啊?”
成才越發地陰鬱:“他能在一里外打一個煙盒嗎?我能。他能在臭溝裏一趴一天等一個目標嗎?我等。他拿老鼠肉作過節日大菜嗎?我喫。他……”
成才忽然間很沮喪。他說:“我這幾天就一直在想,我要是跟你一樣踏實就好了,我就還在七連,除了我的狙擊步槍什麼都不想……天天想那些真的好累。”
封於修終於喫飽了,當然他根本沒有聽見成纔在說着什麼。
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同鄉跟個娘們一樣的嘮叨。
於是他站起身自顧自的走向了團部方向。
成才依舊自顧自的喝着酒,他的臉上充斥着頹色。
團部內沒有找到那個張幹事,只找到了李夢。
封於修問了幾句話,卻有些怔住了。
老魏也退伍了。
就在前段日子,跟着退伍的兵走了。
跟老馬近乎是一前一後。
只不過老馬是三期的老兵,他自然得到了派出所的工作。
老魏則回到了當地,做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跟奔波。
偶爾喝酒跟一起的吹他在部隊的輝煌事蹟,奪得了一個退伍老兵的彩頭。
引得周圍的酒友發自內心的敬佩。
封於修則是在回連部的路上,被抽菸的高誠叫住了。
“挺能動彈的啊?”高誠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
封於修板着臉,“多謝連長誇讚。”
“也好,七連這羣癟犢子玩意,沒有幾個能說得上話,來,抽根菸?”
封於修搖頭,“對肺不好。”
“還是個養生的。”
高誠自顧自的吐着菸圈,“命令還沒有下來,只是聽說而已,我在團部看見了文件,大體就是改革全軍,機械化的提高速度。”
封於修揮了揮煙味聽着這個連長的訴說。
他覺得今晚就不應該出來。
遇見了三個人了,都在讓他聆聽那些話語。
“估計考覈明天最後一天了,抓緊就結束了,給七連的時間不多了。”
封於修開口,“萬一師部改變了主意呢?”
高誠咧開嘴一笑,“可能嗎?我也想自欺欺人。”
“你知道名單上爲什麼沒有你嗎?”高誠說出了另一個的問題。
封於修搖頭。
“我也不知道,團長把你留下了,留下這麼一個人有什麼用?”
“或許從一年之前,你入伍的時候那個標準開始的吧,高中肄業的徵兵標準,提高了軍隊的下限。”
“連長,我困了,能走嗎?”
封於修不想再被灌輸這些無用的東西了。
他要深度睡眠,今晚依舊要錘鍊他的七筋。
“滾回去吧。”
高誠揮了揮手,或許真的只有他對七連有感情。
指望這麼一個半年都不到的新兵,真是癡心妄想。
封於修面不改色的走向了宿舍方向。
“那個兵,站住!”
兩個糾察兵擋住了封於修。
“你的風紀扣怎麼回事?”
封於修擡了擡頭。
砰砰!
兩道重擊沉悶響徹。
“這小子……”
“我想起來了,這小子今天把師部下來的兩個首長扁了一頓,聽說七連要整編了。”
兩人站起身後想起了這個背影,誰也沒有向前一步。
怎麼就遇到這個瘋子了呢。
這一晚,封於修依舊睡到十二點去了他的熟悉地盤。
直到凌晨返回宿舍。
沒有訓練任務,也沒有命令繼續考覈。
被折磨了一個月的七連兵終於呼呼大睡了。
不過僅僅是懶牀了兩個小時,七點鐘依舊被叫醒。
團長回來了。
重新帶回來了兩個上尉軍官。
考覈繼續開始。
這次考覈絕對的公平公正,直到晚上八點終於結束了。
也代表着七連兵的命運開始定格。
師部的這些軍官馬不停蹄的坐上車灰溜溜的回到了師部。
誰也不想承擔七連兵的情緒。
這情緒現在平靜,說不定會因爲某個點就爆發了出來。
到時候遭殃的還是他們。
晨曦色下參謀長和幾個團部軍官正向七連走來,操場上幾個活動的士兵齊齊愣住,因爲從表情和陣勢看,來的是七連兵一直哽在喉頭的一樁心事。
甘小寧發着愣,手上的排球落地,一直滾到參謀長腳下。
參謀長搖搖頭,撿起那個球遞到甘小寧手上。
甘小寧有些茫然地接過來,和參謀長短暫的對視中,他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悲愴。
高城和洪興國在連部窗口看着,兩人的面色一般的沉重。
洪興國轉身,戴上軍帽:“走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高城沒有說話的勇氣,跟在洪興國身後出去。
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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